第七章秋風勁萬里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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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二零零二年十月七晚上七點半鐘,天野影視城正在上演新電影《一個都不能少》。農曆已是九月初二,那個彎彎的眉月已經隱在得道山裏了,星光把王步凡的小院落照
得朦朦朧朧。知秋在小院裏種了葡萄樹和絲瓜,葡萄一串串地垂掛着綠的像翡翠,紅的像瑪瑙,絲瓜長得像
槌一樣
壯,它們在炫耀自己的同時,好像也在展示主人的勤勞和小院落的充實。
尤揚現在主抓市委辦公室的工作後,趙謙理成了王步凡的秘書,因為尤揚還是代理主任,有事沒事仍然往王步凡這裏跑,他認為在通往正式主任的道路上還需要得到王步凡的支持。他買了六張電影票,準備帶着劉暢,邀請王步凡夫婦及趙謙理葉慕月一同去看電影。
知秋很長時間沒有看電影了,接了尤揚的電話早早做了晚飯,單等王步凡從得道山工地上一回來,吃過飯就去看電影。等到七點半鐘王步凡還沒有回來,葉知秋就打了王步凡的手機説了去看電影的事,王步凡説他正在工地上開工程協調會,十分鐘之後到家。
尤揚和葉知秋又等了十分鐘,劉暢打來電話説她下鄉趕不回來了,讓尤揚自己去看電影,尤揚心中很不是滋味。這時葉羨陽開着車回來了,葉知秋讓王步凡吃飯,王步凡看一下時間已經七點三十五分,就説:“先去看電影吧,回來再吃飯。”他不想再冷落尤揚,故意顯得很高興,尤揚心裏美滋滋的。
王步凡去換了一下衣服,出來後問:“劉暢呢?”尤揚苦笑着説:“説好的,剛才又打了電話説在鄉下趕不回來。”王步凡又問趙謙理説:“葉慕月呢?”趙謙理搖搖頭説:“她不愛看電影,好像説省旅遊局來了一個什麼領導,讓她去介紹天野的情況。”王步凡坐的車剛出老地委家屬院手機響了,一接是墨海打過來的,墨海在電話里語無倫次地説:“王書記,不好了,出大事了啊,天野影視城發生天然氣爆炸,現在起大火了,估計要死不少人。”王步凡左手裏拿着的手機差點兒被嚇掉,右手不自覺地就放在了前,一邊撫摸
口,一邊大聲問:“老墨,你沒搞錯吧?什麼原因發生的爆炸?天野不會有恐怖分子吧?”墨海在那邊嚷道:“現在一切情況還不清楚,我正往現場趕呢!”王步凡嚇出了一身冷汗,對知秋説:“我們如果早去十分鐘可能就沒命了,天野影視城發生天然氣爆炸。羨陽,走,趕快到天野影視城去!”聽王步凡這麼一説,尤揚和趙謙理嚇得臉
發白,渾身發抖。葉知秋的鼻子上已經滲出了汗珠,葉羨陽的手抖了一下,小車偏了一下方向,王步凡叮囑葉羨陽開車要小心些。無意中他看了一眼尤揚,尤揚就像犯了謀殺罪正在接受審判,臉
灰暗,不停地擦着虛汗,他最怕因此王步凡對他的看法更加糟糕。
小車狂奔在天中大道上,王步凡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是二零零二年十月七十九點四十五分。那麼爆炸的時間應該在十九點四十分到四十五分之間。
小車在天中大道上狂奔着,王步凡就想起今天下午夏侯知給他説的話。夏侯知過去信佛,現在開發得道山了,他又改信道,還跟那個自稱天道真人的道士上了朋友。據那個道士向夏侯知透
,侯壽山和文史遠經常去找道士指點
津。道士説文史遠和侯壽山今年大不吉利,因為風馬牛不相及,侯壽山和文史遠都是屬牛的,侯壽山在十月份有個坎兒,如果邁過去了,則仕途順達,命裏註定能夠升到副省級,一旦邁不過去這個坎兒,連目前的榮華富貴也難以保住,並且極有可能出現意想不到的結果。侯壽山給那個道士扔了兩萬塊錢,道士給了他一個破法,畫了一道符,讓他在十月份裝到口袋裏,二十四小時不離身,這樣過了十月就萬事大吉了。説文史遠秋草逢霜,困難疾弱,雖出豪傑,人生波折。還説他成功運被壓抑,不能有所伸張,徒勞無功,反受災害,明知他人有詐,而不能矯正自己而陷入苦境…好像還説文史遠在今年的五月份有血光之災,在明年的四月份將被
字所困,數理難免兇災,命中註定該有此劫。因為那個道士會猜字,文史遠給他寫了個“情”字,道士説情字中有心有月,月上邊的那部分是四畫,如果把它理解成主字即應驗在施主身上,還是在五月份。困於
的時間將應驗在明年四月。文史遠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為血光之災已經發生了,文史遠給那個道士掏了三萬元。道士贈他四個字“見
莫
”文史遠點頭稱是。省委副書記呼延雷後來在電話上讓道士猜了個字,他説的字是少了一點的“富”字,取富貴無頭之意。道士認為呼延雷説的這個無頭富字大吉大利,富貴不斷頭嘛!還道破玄機般地説呼延雷將於明年十一月份升任省長,因為他猜的字是十一畫。再過三年會升任省委書記,因為富字那個寶蓋頭是三畫,去掉一畫應以兩年為期。呼延雷聽了這話很高興,承諾
後讓侯壽山給道士送去五萬塊錢。事後那個道士對夏侯知説萬事心誠則靈,呼延雷連這點錢都是別人掏的,不但不靈驗,反而會起反作用。呼延雷猜的那個無頭的富字大不吉利,註定他的富貴之路是要斷頭的。王步凡不信這些東西,認為道士純粹是在瞎扯淡,
合官員的官
心理。夏侯知還告訴王步凡説,他讓道士給王步凡猜了一個“喜”字,道士説此高士當有意外驚喜,應驗在明年十一月二十
,因為喜字中間含有十一和二十。
王步凡想到這些無稽之談就想笑,可是他現在已經笑不出來了。天野影視城的大爆炸正好發生在十月,又是在侯壽山成為市長前夕,看來這個坎兒他是真的邁不過去了。即使這場災難跟他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但是有兩點他很難推卸責任:一是輸氣管道工程是他弟弟侯壽巖乾的,王步凡估計爆炸的原因會與輸氣管道的用材質量有關。二是侯壽山是代理市長,身為市長不能保一方平安,即使上邊不追究他的責任,人大代表可能也會行使自己手中的權力,讓他步歐陽頌的後塵。這僅僅是巧合,還是這個道士確實是個高人?王步凡暗自決定有時間一定去得道觀裏見見那個自稱天道真人的道士。
小車離天野影視城還有一千米的距離,王步凡已經看到沖天大火在熊熊燃燒着衝向天空,火勢遠不是建築物燃燒起來的大火,好像是油田裏的油井在噴火,濃煙籠罩了天空,模糊了王步凡的視線。事實正如王步凡的判斷,是輸氣管道出問題了。他問尤揚:“小尤,你是否聞到了天然氣的味道?”尤揚猛然醒悟:“是的,不好了,肯定是天然氣管道爆炸了,那麼的管道就是從天野影視城下邊穿越過去的。當初侯壽巖為了節省資金和縮短工期就抄了近路,這下可慘了。”王步凡在車上焦急萬分,似乎大火正在燒燎他的心臟,讓他一陣陣地心慌
悶,恨不得一步跨到天野影視城去,可是路上的車太多,他又不能催小葉,小葉已經闖了幾個紅燈了。這時墨海又打過來電話,嗓門有些沙啞:“我呢已經到達現場,現場局勢很亂,火光沖天,煙霧嗆人,有幾百人
離危險,有幾百人生死不明,大火呢,還沒有得到控制…”王步凡提高嗓門打斷墨海的話:“老墨,別囉唆了,你趕快通知山岩公司董事長侯壽巖,讓他們趕快採取果斷措施,那是天然氣在燃燒,不切斷供氣源,火勢
本得不到控制,消防大隊到了沒有?”墨海高聲答道:“向天歌呢,已經帶領消防大隊到了,現在火勢還沒有得到控制,我這就趕快通知山岩公司,讓他們趕緊採取措施。”王步凡急火攻心,又在電話裏吼道:“救人,救人是關鍵,趕快救人,一定要把損失降到最低限度!”這時王步凡的車已經離天野影視城很近了,熊熊烈火把整個夜空都映紅了,濃濃的黑煙遮住了天上所有的星光,火光令人觸目驚心,後果肯定非常嚴重。他急忙撥打喬織虹的手機,關着。再打侯壽山的手機,同樣關着。他覺得天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應該馬上向省委彙報一下。就撥通了劉遠超的電話,向他簡單彙報了天野影視城天然氣大爆炸的情況。劉遠超在電話裏對天野影視城的大爆炸非常重視,很嚴厲地説:“我將馬上向馬書記彙報,省裏會盡快派人去天野的。步凡同志,你們要盡全力保護人民羣眾的生命安全,儘可能把損失降到最低限度,一刻也不要耽誤,救人要緊。記住,一點兒也不要隱瞞情況,要實事求是地上報,只怕省裏還得向中央有關部門彙報呢,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千萬不能疏忽大意。”劉遠超並沒有説他在哪裏,也沒有説他能否當夜趕到天野,只是強調了事故的嚴重
。
王步凡立即表示:“請劉書記放心,我們會立即採取果斷措施,把傷亡損失減少到最低限度!”劉遠超並沒有問喬織虹的情況,王步凡懷疑劉遠超可能與喬織虹在一起。墨海只知道賈正明和喬織虹一塊兒出去了,但他不一定知道劉遠超和喬織虹在一起,按王步凡的估計,劉遠超和喬織虹今晚會乘飛機趕回來。
王步凡的車駛近天野影視城,不時有警車消防車和救護車呼嘯着超過他的小車,在天中大道上狂奔着湧向天野影視城。車剛停穩,王步凡就從車上跳了下來。抬頭望去,大火仍在燃燒,七八輛消防車一齊把水槍朝着大火注水,濃煙伴隨着蒸汽騰空而起,這裏已經天昏地暗,一切都處在黑暗和朦朧之中,火光忽明忽暗地映照着消防隊員的臉。幸好天野影視城的兩邊與其他建築物不連,大火還沒有蔓延到其他建築物上。王步凡一下車就來到墨海和向天歌身邊,大聲吼道:“大火怎麼還沒有撲滅,輸氣源頭切斷了嗎?”墨海臉上滿是煙燻的痕跡,怕王步凡聽不見,也大聲吼道:“已經通知了,不知道他媽的侯壽巖是怎麼搞的,到現在還沒有斷氣,這個…這個…侯壽巖也是他媽的一個混蛋!怎麼不斷氣呢?”王步凡立即要通了侯壽巖的電話喝問:“喂,我是王步凡,你現在在哪裏?”侯壽巖在電話裏聲音有些顫抖地説:“王書記,我接到墨秘書長的電話後就立即趕到了現場,閥門生鏽了,我們正在採取果斷措施。”王步凡在電話裏聽見侯壽岩心急火燎地問:“怎麼樣了?你們他媽的是死人,連個閥門都關不住?”又聽見有人説:“好了,關上了。”這時侯壽巖才又對着電話説:“王書記,閥門關上了。我已經斷氣了,不,我已經把氣斷了。”王步凡合住手機,就看見火勢慢慢地小了,又過了十分鐘,大火才徹底被撲滅。消防隊員和圍觀的羣眾都自覺地加入到救人的行列中,王步凡葉知秋尤揚葉羨陽和墨海都撲進影院裏去救人。幾家醫院的救護車已經來到天野影視城前的廣場上,隨時把重傷員送往醫院裏。
天野的十月,本是乾旱少雨的季節,也不知是那些被燒死的亡靈太冤屈,還是天公為之垂淚,忽然下起一場大雨來。得道山在煙雨蒼茫之中隱現,天野市在秋雨連綿中戰慄,一派肅殺悲涼的景象。大雨為救援工作帶來了諸多的不便,但是救人要緊,誰也沒有顧及大雨和寒冷。
當初侯壽山的弟弟侯壽巖從鄭清遠手裏承接輸氣工程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現在因為輸氣管道爆炸死了人,老百姓自然要恨侯壽山和侯壽巖。人民羣眾一邊救人,一邊罵侯壽山兄弟兩個不是人。四十分鐘後,一排排焦黑的屍體擺放在天野影視城門前的廣場上,令人觸目驚心。
王步凡平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悲慘的情景,許多屍體衣服已經被燒得不復存在,大多是赤着的。雖然屍體面目全非,但是很明顯能夠分辨出男女老幼,只是在秋雨中顯得愈加悲愴。今晚的電影很賣座,三口之家一同來看電影的很多,他們哪裏會想到當他們踏入影院的門就等於邁進了地獄之門。慘狀讓王步凡
到一陣頭暈,葉知秋急忙攙扶住他,他才沒有跌倒。他又一次
到自己是幸運的,如果他不是在工地上召開工程協調會,如果不是侯壽巖大談開發得道山得道
的困難,無理要求追加預算資金,他也許早就葬身火海了。當時與侯壽巖僵持不下,東方霞和莫妙琴都不在工地上,只有一個負責人在,那個負責人又站在侯壽巖的利益上老是替侯壽巖説話,讓王步凡十分惱火。王步凡本想發一通火撤了那個負責人的副主任職務,但礙於侯壽山的面子,最終還是平心靜氣地作出了讓步,讓侯壽巖把開發得道
由一期完成改為兩期完成,但必須在二零零三年十月四
前完工。十月四
,即陰曆九月初九重陽節,那時得道山要配合天野市
接第二屆石榴節的勝利舉辦。今年的石榴節是第一屆,石榴又是剛剛栽上的,只是象徵
地做做樣子。最終侯壽巖答應了這個條件,協調會延長了十五分鐘時間,不然那片令人悲哀的屍體中間也許會有他和葉知秋,甚至還會有尤揚和葉羨陽。
這次火災不同於一般的建築物失火,一般
的火災真正燒死的人少,被含有有毒化學氣體煙霧燻死的人多。這次火災據初步斷定是因為穿越影院下邊的輸氣管道質量太差,漏氣了,影院內又有人點火
煙,引發了爆炸,爆炸後源源不斷的天然氣灌輸到影院內引起大火,除部分靠近進出口和安全門的觀眾逃離火海外,其餘都被燒死了。因為火勢太大他們被燒光了衣服,燒黑了軀體,連面目也分辨不清。處在輸氣管道上邊的觀眾連個完整的屍體都沒有保住。
天野影視城一共能容納一千多人,幸虧現在看電影的人少,經常只能坐半場,甚至少半場,人員坐得也不集中,容易逃。如果放在十年前發生這樣的火災,死亡人數將會超過一千人,不僅要創全國火災紀錄,甚至會打破世界火災傷亡的紀錄。
王步凡和向天歌到爆炸現場查看時,天野影視城已經面目全非,慘不忍睹。因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太大,房頂被掀飛了三分之一,東西兩邊的牆被炸塌了三分之二,地上一條黑糊糊的深溝,像個能夠噬萬物的魔口,深溝底下顯
出一個很大的古墓,現場的慘狀,讓人看了心悸。
這時人大常委會主任向天聞訊趕來,向王步凡簡單瞭解了一下情況後,語出驚人:“要立即逮捕侯壽巖!對天野影視城經理和城建委主任也不能放鬆警惕,小心有人殺人滅口,這起特大事故肯定與這三個人有直接關係。”王步凡與向天
沒有打過多少
道,平時他只看到向天
不善管理企業的一面,沒想到這個人的政治
鋭
這麼強。看來向天
在政治上是成
的,不然他不會在天野汽車廠仍然有那麼高的威信。他當了人大常委會主任之後,利用手中的權力,把天野汽車廠的那批銷不出去的天野牌中巴車全部賣給了縣裏,現在天野十個縣都開通了公
車,用的全是天野汽車廠的中巴車,僅此一項天野汽車廠就收回資金六千萬元,把多年的外欠賬還掉,又拿出五百萬解決下崗職工的生活問題,職工們都説向天
好,有的職工竟然高喊向廠長萬歲。看來向天
其人疏於企業管理,卻
於官場之道。
此時廉可法時運成王宜帆智奇紹和馬一鳴都陸續冒雨而來。新聞記者也趕來了,有的在忙着採訪羣眾,有的在忙着拍照。王步凡自作主張地説:“市委市政府其他領導均不在家,我提議咱們組成一個臨時事故處理小組,向主任擔任組長,廉主席擔任副組長,下面由向主任佈置今天晚上的應急救災工作。”大家異口同聲地表示贊同。
向天也不推辭:“同志們,在這種非常時期,我們作為黨的幹部,是該
身而出了。人民的生命財產高於一切,誰如果在這次救災工作中行動不力,人大將行使自己的權力,到那個時候我們人大可是隻認法律不認人的。咱們分一下工,步凡和宜帆兩位同志負責安撫醫院裏受傷的羣眾,運成天歌無塵和奇紹四位同志負責抓捕山岩公司經理侯壽巖和天野影視城經理以及城建委主任,這起重大事故與這三個人有着直接關係。在此我特別強調一下,一要小心他殺,造成殺人滅口的事實;二要小心自殺,
得死無對證;三要嚴格保密,絕不允許任何人向犯罪嫌疑人通風報信。這個案子很可能牽涉到天野市的現任領導,如果沒有了人證,那麼在處理事故的時候,我們可能就被動了。在抓捕過程中,你們要依法辦事,該抓的一定要抓,一個都不能少!當然沒有
據,沒有事實的就要慎重一些。一切有牽連的人現在只能説他們是犯罪嫌疑人,這個尺度大家一定要掌握好。老廉和光源兩位同志負責把新聞記者組織起來開個會,在喬書記和侯市長沒有回來之前,在省委沒有派人來天野作具體指示之前,不要盲目報道這件事,要以天野的穩定大局為重,等省委市委作出決定之後再報道,再上報,充其量也不過是推遲幾小時。我和墨海同志負責現場的保護和清查工作。我再次強調一下,公檢法系統的同志們,天野出了塌天的事情,你們一定要秉公執法,這次天然氣輸氣管道爆炸事件不論涉及誰,不論他的官職有多高,後台有多硬,都要依法辦事,一查到底。不然我們就沒法向組織上
代,沒法向天野市人民
代。天歌,今天晚上總共死了多少人?”向天歌用黑糊糊的手擦了把頭上的汗珠説:“死亡二百五十五人,其中五十人屍骨不全,隨着進一步的搜救和送往醫院的人一部分可能難以求活,死亡人數還會增加。”向天
臉
凝重,把手一揮説:“大家分頭行動吧,考驗我們的時刻到了!”大家遵照向天
的吩咐分頭行動,向天歌和智奇紹隨時運成去抓捕侯壽巖等人。王步凡和王宜帆去各大醫院裏看望被燒傷的人員,廉可法和馬一鳴在組織現場採訪的新聞記者開會…
向天在這次爆炸事故中,充分顯現出他的
明和果斷,他看各路人馬都按照他的吩咐分頭去執行任務了,就督促消防大隊進一步搜索現場。從爆炸的壕溝兩邊的土裏,從倒塌的瓦礫裏邊,不時有屍體被抬出來,儘管是零零星星的,但廣場上的屍體仍在增加,向天
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了。他剛才説的那番話並不是沒有
據的,對於省內高層的矛盾他也很清楚,他與省委馬疾風書記是大學同學,這次他出任天野市人大常委會主任正是馬書記點的將,如果不是向天
年齡大了,或許他還要當市長或者書記呢。關於天野市市長的人選也確實讓馬疾風頭痛過,省委副書記呼延雷現在已經把手伸向河東省幹部的任免上邊來了,這類大事過去一般都是省委書記拍板的,隨着馬疾風的任期縮短和年齡的增長,呼延雷接替他出任省長似乎已成定勢,因此馬疾風也不想過多地限制呼延雷,新老
替是自然規律,呼延雷重用一些自己的親信也好為
後順利開展工作打個基礎。可是令馬疾風擔心的是呼延雷重用的人大多數官品人品不正。比如這次劉遠超井右序邊關聯名推薦王步凡任天野市的市長,就被呼延雷否決了,馬疾風想讓省建設廳的一位副廳長來天野市當市長,省城裏馬上就有人告那位副廳長養了情人,在這種情況下呼延雷力主讓侯壽山升任市長。馬疾風知道呼延雷和侯壽山的私人關係很好,也知道侯壽山的官品人品不好,因此以侯壽山剛提了市委副書記馬上就提市長不符合有關規定為由否決了呼延雷的提議,而呼延雷三番五次地找馬疾風談心,口氣還相當強硬。馬疾風無奈之下,在作出最後決定的時候,尊重了呼延雷的意見。事後他曾把自己的複雜心情透
給老同學向天
,向天
勸他要堅持原則,任人唯賢。而他則以人老了,不想與人爭執為由作了解釋。向天
從馬疾風的話中明顯
覺到馬疾風和呼延雷之間有暗
。但是在這股暗
還沒有明朗之前,高層也在搞平衡,也以穩定為重,你省委書記可以提拔自己的同學出任天野市人大常委會主任,我呼延雷是河東省資格最老的副書記為什麼就不能提拔我的秘書出任市長?看來官場上的這種平衡在什麼地方都有,而平衡的結果就使官員們出現了良莠不齊的現象。向天
通過與侯壽山的接觸,尤其是他對兩個弟弟的縱容和袒護,使向天
對他很有看法,他不想讓侯壽山這個市長在人大會上順利通過。現在侯壽山的弟弟侯壽巖承包的工程出了問題,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向天
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即使不把侯壽山
進監獄,也不會讓他當上市長,他要通過外圍殲敵的方法為老同學掙回一點兒“面子”必要的時候還可以行使人大的監督權力。因此他今晚的話就很有針對
,在場的人也都聽出了弦外之音。
當別人離開後,向天在雨傘下把電話直接打給了馬疾風,向他詳細彙報了天野市爆炸案的經過和傷亡情況,最後他還特別指明:這個工程是天野市代理市長侯壽山的弟弟侯壽巖建造的不合格工程,侯壽山曾經
手過這個工程,負有責任,難辭其咎。
馬疾風在電話那頭沉了一會兒,説明天讓省委副書記呼延雷來天野一趟,對爆炸事故卻沒有表什麼態。向天
覺得這樣的安排就很微妙,好像馬疾風要看看呼延雷如何表演,看他如何把這件讓全世界關注的事故擺平。總之,看來馬疾風不急於
手天野的爆炸案,是不想讓呼延雷產生什麼想法對救援工作不利,還是對省委班子的團結看得太重要了?向天
一時也搞不清楚。
夜深了,雨停了,地面上的明火闇火都被撲滅了。蒸汽也隨着夜晚的清涼消失,天上的濃霧漸漸散去,天上那些星星羞答答地出小眼兒,在雲霧中半隱半現,顯得特別清冷。微弱的星光照耀着廣場上那一大片死屍,這裏簡直成了幽幽的冥府。向天
和墨海站在那片死屍旁邊,讓他們無法理出頭緒,不知道先從哪一步工作入手。此時有大批的羣眾從四面八方湧來,由於無法辨認哪一具是自己親人的屍體,只有圍在廣場四周哭號,一時間天野的上空飄蕩的盡是哭聲,有父母哭兒女的,有兒女哭父母的,十月七
這天晚上可能是天野歷史上最昏暗的夜晚。今晚天野發生的大爆炸案,已經死亡近三百人,事故的原因又極有可能是責任事故,現在的責任事故又無不和貪官污吏聯繫起來,如果這個事件真的與侯壽山有牽連,那麼就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就無法向天野人民
代。向天
在心中反覆唸叨着這兩句話,他下決心要做一回孤臣了,假若馬疾風不好下手對付侯壽山,他也絕不會放過侯壽山的。
王步凡和王宜帆趕到天野市人民醫院的時候,醫院裏燈火通明,局勢很亂。由於傷員太多,一時病房裏容納不下,整個大院裏躺的都是燒傷病人,病人們的呻聲,醫生護士們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家屬們的啼哭聲響徹雲霄。王步凡的鼻子一陣一陣地發癢,右手不停地在
口上撫摸,此情此景讓他傷心
絕。這是天野的一個不眠之夜,他相信整個天野市的老百姓都不會安眠,要麼在為失去親人悲慟,要麼在為處於生死邊緣的親人們祈禱,要麼在議論市委市政府的失職和對腐敗現象的痛恨。他多麼想大義凜然地站出來,把侯壽山的問題公佈於眾,把呼延雷養婦情,搞封建
信活動的事情向中央寫信反映,可是最後外圓內方的做人原則又起了消極作用,使他改變了主意。
王步凡突然想起夏侯知曾經對他説過,侯壽巖在承包供氣管道工程中花過錢,末了因工程不合格又花錢才擺平此事,那麼城建委主任的手腳肯定不會乾淨,不然輸氣工程是如何驗收合格的?此時此刻城建委主任的面目在他的腦海裏慢慢地就變得猙獰起來。憑着自己的政治鋭
,王步凡覺得向天
是個可堪大任的人物,他對天野的一切情況都瞭如指掌,只是平時不多表態而已。他身為市委副書記,此時也該積極主動地發揮一點兒作用,不然就把他顯得太沒有水平了。他給向天歌打了個電話,讓他們儘快把城建委主任和鄭清源監控起來:“天歌嗎?我是王步凡。據我推測,天野影視城發生天然氣
引發的爆炸案,很可能是一起責任事故,城建委主負不可推卸的責任,鄭清源肯定與這個案子有關,你們要立即對城建委主任實施二十四小時監控,一有證據立即拘捕他,對保外就醫的鄭清源立即拘捕。”等向天歌在那邊答應後,王步凡才掛了電話。
過了一個小時,向天歌打來電話説侯壽巖攜天野影視城經理外逃了,他們正在追捕,拘捕鄭清源的任務則由檢察院的檢察長智奇紹帶人去執行,監控城建委主任的任務讓法院院長帶領幹警去執行,院長已經帶領幹警對城建委主任的住宅實施了監控。王步凡立即對着電話説:“天歌同志,侯壽巖和天野影視城的經理可能是這起爆炸案的直接責任人,絕不能讓他們逃掉,一定要將他們捉拿歸案!”向天歌在那邊向王步凡做了保證,王步凡合了手機仍然心裏不踏實,在天野醫院裏他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踱來踱去。葉知秋不知什麼時候來到王步凡的身邊,見他頭髮零亂,滿臉憔悴的樣子,就心痛地問:“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扯淡!這個時候我還有心思去休息嗎?”王步凡這是第一次對着葉知秋髮火。葉知秋有些委屈,忍不住掉淚了。王步凡有些後悔,急忙説:“對不起,我氣昏頭了。知秋,在這種非常時期,你們女同胞應該發揮點兒作用了,你立即發動全市副科級以上女幹部,做好如下三件事:第一,要捐獻衣物,使那麼多光着身子的屍體都有衣服穿。第二,要把女同志組織起來幫助醫護人員照顧傷員,協助火葬場的工作人員收拾屍體,以便家屬辨認。第三,要發動全市婦女開展援助活動,捐款捐物撫卹死難者家屬。”王步凡見葉知秋走了,才向葉知秋消失的方向揮了揮手。他這樣安排,一是要讓葉知秋開展一次能夠產生轟動效應的工作,讓她在全市婦女界樹立起自己的形象,不要讓人家再説工商聯婦聯文聯社科聯是四大閒。二是為了配合他的工作。葉知秋有了成績他王步凡臉上也光彩,不至於讓人們再説葉知秋是隻花瓶,是靠自己的男人才爬上市婦聯副主任高位的。
王步凡站在天野醫院裏有些心神不寧。他牽掛着鄭清源和侯壽巖這些犯罪嫌疑人,覺得自己不應該老待在醫院裏。他打開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已是三點鐘了,就囑咐組織部長王宜帆在醫院裏坐鎮指揮,自己和尤揚趙謙理葉羨陽離開醫院。
32離開醫院後,王步凡很想現在就組織力量着手調查侯壽山,又覺得不合適。現在官場上最忌諱的就是人整人這一套,每個官員與上級官員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他現在只是天野市委副書記,走得過於超前,有的人會説他想整倒侯壽山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