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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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的事情還有很多。

強大的地心引力壓壞了輜重裏的所有真空瓶。粉狀抗生素被徹底破壞，各種針劑也全部損失。很幸運，蘇浩與王啓年私下探討高等文明世界的時候，曾經預見過可能發生類似的情況。因此，有半數左右的抗生素以膠管形式儲存，加上其餘的手術和衞生用具，成為最後的醫療儲備。

武器方面也是一樣。包括蘇浩在內，所有人攜帶的裝備都是科學院地下工廠的特製品。它們的強度更高，金屬密度更大。儘管如此，仍然無法擺高強度重力限制。初步的擊實驗過後，有兩重機槍和一門單兵機出現了槍管彎曲和機簧變形，如果不更換備用零件，它們就是一堆廢鐵。

“工蜂”們在金字塔內部搭起了一個簡易工作台，四周牆壁上安裝了功率十足的熾光燈。當人們按照蘇浩的命令，把那頭龐大的豬形變異人抬上架子後，剛剛摁下照明電鈕，所有燈泡立刻發出“噼裏啪啦”的炸響，然後迅速熄滅。

仍然還是重力導致的破壞效果。燈絲和發熱系統本無法適應這裏的環境，蓄電池外裹的封閉層在幾小時內出現了墜裂現象，體外滲非常嚴重，本無法修復。即便是太陽能聚能式電池，仍然無法維持能量供應。

還有從地球帶來的各種小型機械和作戰器械，基本上已經喪失了作用。以單兵裝甲式起降系統為例，使用者的體重早已超過了最大設計重量，儘管自動螺旋槳轉速被提升到極致，仍然無法帶人離開地面，更導致了機件嚴重磨損，整件裝備在啓動後幾分鐘內徹底報廢。

小型發電機組的情況與這差不多。這是一種利用風力進行能量轉換的便攜式機械。全鈦鋼製造的三角風扇剛剛豎起，只旋轉了不到半分鐘，螺栓之間的扣齒就因為高度磨損而鬆開。解決這種問題只要更換一個質量更好的零件就行。可問題是，莫離扎卡村的文明顯然還停留在原始時期。這些傢伙雖然身體強壯，戰鬥力十足，但思維和眼界本無法與“高等文明”四個字劃上等號。

這些人眼睛裏的憤怒和仇恨已經徹底消失。隨着蘇浩的命令“工蜂”們從金字塔內部搬出一個個輜重箱，在眾多莫離扎卡村民的注視下，很快搭建起新的營地。他們的動作使村民們為之好奇，軍綠塗裝的輜重箱被很多人圍着，伸手在表面來回撫摸，臉上和眼睛裏充滿好奇和疑問。

身穿戰鬥服的“工蜂”成為了小孩子和年輕人追逐的對象。以深綠為基調的防護服表面帶有彩塗裝，明顯不符合這個時代人類的美。不少莫離扎卡村民的身體和臉上都有刺青，在他們的思維意識當中，彩服應該就是身體刺青的一部分。很快，兩名守候在金字塔入口前的“工蜂”警衞成為了村民眼中的模特。一個擅長刺青的老傢伙甚至拿出珍貴的獸皮，擺在地上，用削尖的木炭在獸皮上抖抖索索地描畫着。

沒有燈光，沒有電力，解剖仍然還得繼續下去。獲得光明的唯一辦法就是增加火把數量，直至將整個金字塔內部照得亮如白晝。

蘇浩親自刀。他把一原產於這個世界的細鐵條磨出刃鋒，代替了從地球上帶來的手術刀。產自地球的小刀雖然鋒利，卻在重力影響下變得很脆。輕輕一掰，就散落成無數的碎片。

豬形變異人的皮膚結構非常獨特。在剛剛剖開的斷面上，蘇浩看到了三條厚厚的膈膜。這是一種位於皮膚角質層以下的分隔物。很柔軟，可以起到不錯的緩衝效果。解剖面位於豬人的腹部，這種厚度的膈膜足以抵擋子彈，即便外層皮膚被鑽透，彈體也無法深入內部，只能在二層或三層膈膜位置爆炸，散碎的彈片不至於傷害到內臟，受傷的豬人也完全保有行動能力。

在另外幾張新建的工作台上，也進行着相同的解剖實驗。

“工蜂”們選擇了不同類型的變異人。儘管沒有電力，各種儀器無法正常運轉。人們還是利用注入玻璃器皿等工具，對解剖物的血成份、身體構造、體能與循環系統等方面深入瞭解。

蘇浩默默注視了工作台上的豬人幾秒鐘，慢慢摘下滿是血污的橡膠手套。

他的解剖速度極快，豬人已經被切得七零八落，就連腦袋也沒有放過。

毫無疑問，這傢伙的外形和人類差不多，剖開的胃囊裏裝滿了濃綠的半消化植物，還有一個外形像是鼠類，體積卻和年狼犬差不多大小的動物殘骸。粘稠的胃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緊緊裹住，滲透，初步消化後，像人類一樣進入腸道，開始收與分解排的後續程序。

豬人的頭部很大，然而大部分都是骨骼和肌。腦容量只有成年人的四分之一，甚至更少。凸出嘴的四獠牙只是基因遺留產物，或者可以理解為病變後無法拔除的廢牙。這使豬人看上去的確恐怖威武充滿力量，實際上那本不能充當武器，反而是豬人身上最大的累贅。

改裝手術刀切開豬人部的時候，蘇浩就產生了非常奇詭的異樣覺。他覺得，這頭解剖物很可能是雌，而不是想象中的雄。

豬人的部很大，卻沒有像人類老婦一樣塌拉着，而是高如厚實的塊狀肌。然而，蘇浩一刀切下去，發現皮膚下面全是脂肪。

不好的預一直持續到了最後。豬人下體長滿了雜草般茂密的濃，本看不到其中被隱藏的生殖器。蘇浩用小刀來回颳了幾下，徹底放棄了生物解剖學者應有的謹慎和小心，轉身走到牆邊，拿起一在牆上的火把，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滿面冷漠的將火把湊近豬人下體。

濃烈的糊味兒和焦臭迅速蔓延開來，周圍的“工蜂”都在用能夠充當扇子的東西驅趕臭味。蘇浩將火把擺在一邊，眉頭緊皺。

這傢伙的確是雌的。原本應該是外凸生殖器的位置向內深陷，留有一條肥厚的溝槽。

看着半隆起的豬人小腹，蘇浩徹底失去了用刀子將其劃開的興趣。

説不定，一刀下去，裏面就會噴濺出黏白的濃漿。這些該死的變異生物隨便什麼時間地點都能配。即便是有人的旁邊觀戰，或者即將開始戰鬥，也總會抓緊時間來上幾發。這種事情光是想想就覺得噁心，更不要説是劃開****尋找什麼發臭的殘留物。

只需要知道它們像人，擁有人類基因，這就夠了。

還有一點最為重要——在豬形變異人的頭部，蘇浩找到了一顆黃晶石。

看着晶石，蘇浩只覺得有種難以遏制的動正在身體裏肆意衝撞。

他深了一口氣，把目光轉移到豬人變異的左臂上。

那是一條與肩膀連接的胳膊。手肘以上的部位都很正常，膚與身體其它部位無異，表面長滿了體。自手肘以下，胳膊開始出現類似金屬的固體化。顏偏黑，表面會反出鋼鐵般的光澤。

黑的巨錘從金屬化的胳膊頂端延伸演變而來。蘇浩看了幾分鐘，掄起戰斧，把主人的整條左臂與肩膀狠狠砍斷。他用最簡單最暴的方法，將手肘以上的部分切為七、八分等分。在這些整齊光滑的斷面上，蘇浩看到了血管，看到了皮膚，看到了肌，還有中間部分成為支撐的骨骼。

這的確是一頭生物應有的內部構成狀況。

然而，以手肘為分界，前臂下端再也無法找到任何生命徵兆，完全變成一塊類金屬物質。

由於缺少必要的分析儀器，蘇浩無法判斷豬人前臂上的巨錘究竟是不是金屬？他把錘子砍斷，發現肌與“金屬”之間的聯繫非常緊密。將錘柄進一步砸斷，內部居然是中空的，留有多達數十個細小的孔，就像人體四肢的斷面，有無數被切開的血管。

很快“工蜂”們利用加熱處理和對比，判定了巨錘的主要成份的確是金屬。它的硬度和韌度都與地球上的鋼材類似，重量也大得多。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簡直難以想象這是真的。這種武器與身體連接的情況顯然不可能是以手術完成。體和金屬之間居然沒有排斥反應，這，這，這簡直就不可想象。”

“這個星球的生物變異情況顯然比地球嚴重得多。這些武器完全生長在它們身上，而不是通過拼接之類的方式得到。你們過來看看這些身體細瘦的捷型生物，它們的動作和速度比那頭巨型豬人快得多，從體內生成的武器也都是短劍等靈活輕便的類型。這是自然選擇的表現嗎？還是它們已經具備了對自身力量的判斷，能夠自由控制生成武器的形態？”這時，一個瘦瘦高高的“工蜂”非常興奮地大步走過來，很是動的加入談話:“我剛才用物質分法則對這些變異人身體成份進行過對比。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它們的武器竟然是食物分解收後得到的產物。”

“分解收？”一名戴眼鏡的“工蜂”疑惑地問:“你的意思是，那些武器是食物收之後的結果。”

“準確的説，應該是礦物質。”瘦高個子“工蜂”從衣袋裏拈出一把泥土，在手心裏攤開，言語中充滿亢奮:“這裏的土壤含鐵量極高，足足超出地球上十幾倍。也難怪，這裏本來就是一個密度很大的星球。我測試過一些從村子周圍找到的植物，莖株、葉片和部都有大量金屬物質沉澱。人類的肝臟可以排出殘留物質，但普通動物和人類顯然無法將其徹底除。這裏對普通人就是一處死地，對我們和強化人卻沒什麼影響。甚至就連變異物種也找到了屬於它們自己的特殊利用方法。”他跑到一具正在解剖的蚊形變異人前，飛快用刀子割下肝臟，重新擠進人圈擺開，用刀子指點着肝臟上密集的血管，以此作為自己剛才那番特殊見解的證據。

“這些變異生物的體內循環系統與人類不同。它們選擇左臂成為重金屬殘留物質的沉澱和積存部位。這就跟水滴石穿是一個道理，時間卻不需要幾十年那麼久。這顆星球的金屬含量實在太高了，短時間內就可以產生武器雛形，再通過沉澱和血運輸，最多也就是五、六年的時間，它們就能得到屬於自己的特殊裝備。”

“工蜂”們並非只是懂得戰鬥。他們當中很多人都是和平時期的學者，接受過不同類型的高等教育。作為第一批隨同蘇浩離開的探索者，他們涵蓋了生物、醫療、化學、機械等方面的英。儘管電子儀器無法使用，仍然可以通過某些簡單的辦法達到驗證目的。

蘇浩站在人羣外圍默默聽了幾分鐘，返回自己的工作台前，抓去一條從膝蓋上側砍斷的豬人大腿，獨自走出了金字塔。

莫離扎卡村的廣場上已經點起篝火。與其説是用作照明，不如説是用來立威。亞森的屍體就立在火堆不遠的位置，****的身體愛火光映照下一覽無遺，翻白的雙眼令人不寒而慄。

維拉托拉和幾名老人躬着，守候在金字塔外面。看見蘇浩走出來，它們立刻上前，卻冷不防蘇浩把拎在手裏的豬人大腿扔了過去，連忙伸手抱住，卻有兩個老人失去平衡，亂滾帶爬從台階上摔了下來。

蘇浩的目光落在維拉托拉身上，表情平靜得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我記得，剛到這裏的時候你説過，這東西可以吃？”他指了指被兩名老人抱在懷裏的豬人大腿。

維拉拉擦抹着濺在皮膚皺紋深處的髒血，用力點了點頭:“當然。我們是它們的食物，而它們也一樣是我們的食物。”蘇浩絲毫沒有想要轉身離開的意思。他的目光異常冰冷且寧靜，語調也顯得生冷強硬:“吃給我看看，現在就吃。”維拉拉一怔，本能覺得這是蘇浩在為難自己。説不定，這是一個想要殺死莫離扎卡全村人，也包括自己的藉口？

目光與蘇浩接觸的瞬間，維拉拉忽然打消了腦子裏的懷疑。

這個年輕的陌生人擁有極其強大的力量。他手下有一支可怕的軍隊。雖然不知道他們究竟來自哪裏？但毫無疑問，既然是從黑暗通道里出現，就一定是主神喻示中提到過的“戰士”如果違背，並對他的意圖予以拒絕，惱怒之下對反個方肯定會暴起殺人。然而現在，他的表情很冷漠，也帶有淡淡的疑惑。

維拉拉在年齡方面的優勢頓時顯現出來。如果談話者換做是一個年輕的對象，肯定會與蘇浩之間產生烈的言語衝突。維拉拉卻沒有這樣做。它冷靜地點了點頭，帶着其餘的人和那條豬人大腿，朝着不遠處的棚屋慢慢走去。…棚屋是維拉拉的家。這傢伙當然不缺老伴，生育能力也個種馬有得一拼。周圍還有好幾個窩棚，據説屬於維拉拉的四個兒子與女兒，都已成年並且婚配，光着身子和腳丫在泥地裏來回亂跑的小孩到處都是。這些孩童手裏的玩具大多是人類或動物的骸骨。蘇浩親眼看到:一個三歲左右的娃娃手裏就有一顆人類顱骨，正擺在腳下當球踢。

收拾豬人大腿的工作落在了維拉拉老伴和兩個女兒身上。那塊很大，重量大約超過三十公斤。幾個女人同樣使用鋒利的小刀割去外皮，再把覆蓋在肌層上的膈膜一點點剪斷，出鮮紅的肌，還有脂肪。

金屬冶煉在這顆星球上應該達到了非常不錯的高度。維拉拉家女人使用的菜刀很鋒利，經過清洗的被切成小塊，放進滾水裏煮去浮沫，然後撈出來洗淨，繼續換上清水，添加各種佐料。

湯鍋很大，比較起來，蘇浩拿出來的塊就顯得略小，只裝到了鍋子體積的三分之二左右。很快，棚屋裏已經飄蕩開一股令人愉悦的濃香。

蘇浩把目光從煮的湯鍋上移開，認真注視着坐在面前的維拉拉。這個老人的面孔幾乎完全皺在一起，雖然儘量做出恭敬的表情，卻很難讓人看出究竟是在哭在笑？

它實在太老了。

維拉拉的一個女兒在蘇浩面前放下一個裝有熱水的陶杯。蘇浩用舌尖試了試，覺得應該是某種植物的葉片浸泡在裏面，有淡淡的微苦，回甜的滋味兒卻很不錯。最重要的，是沒有毒。

蘇浩抿了一口，不動聲地問:“你聽説過辛諾和亞哈這兩個名字嗎？”維拉拉搖着頭，平靜地笑笑:“從來沒有。我甚至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人類還是怪物？不過，看得出來，他們對閣下您非常重要，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