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自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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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眼睛與平時截然不同。眼白表面覆蓋着一層灰半點，黑眼球也像白內障那樣渾濁不清，有一種類似彩虹的奇異光澤。整個眼睛彷彿是玻璃球般光滑、堅硬，而且乾巴巴的，一點兒潤澤度也沒有，無論從任何角度望去，兩具屍體都彷彿是在與你對視，又好像不屑於你的存在。

德維特和樂洛爾互相摟抱着，那實際上是被鐵絲穿透掌心，再繞過對方肩膀，牢牢固定後產生的結果。德維特的手指變得有些畸形，卡蘿爾的也差不多，非常僵硬，無法彎曲，一直保持着固定的姿勢。

最可怕的，是他們的身體。

德維特前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蛆蟲，卡蘿爾後背也是如此。他們應該是在死亡之後，被人用刀子切開身體，通過某種特殊手段，在粘爛的內臟當中放養蠅蛆，在短時間內使蛆蟲大量孵化。不得不承認，這種做法急具視覺震撼效果，赫爾曼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蛆，不由自主睜大雙眼。覺那些蟲子似乎也同樣爬在自己身上，他忍不住抬起手在前來回擦抹，表情長時間呆呆的，再也覺不到絲毫意。

為什麼會這樣？

赫爾曼記得很清楚，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盥洗室還一切如常。

他當然認識德維特和卡蘿爾，這是兩個屬於自己幫派的僱傭兵。只是，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而且還是以屍體的方式？

在恐懼作用下，腦子裏的混亂很快被理順。赫爾曼猛然冒出一個極其可怕的念頭。他趿拉着拖鞋，絲毫不顧掉在地上的睡衣帶，連滾帶爬跑出盥洗室，拉開卧室房門，以生平最大的力氣狠狠撞開隔壁侍女的房間。就在赫爾曼摁亮燈光，看到房間裏的一剎那，心臟也驟然受到刺，以可怕的速度開始狂跳。

兩名侍女都死了。她們的頭顱被人砍斷，擺在枕頭上，彷彿與身體構成直角的詭異玩具。牀鋪上到處都是血，如同一片血腥恐怖的火焰花。

“來人！快來人！你們都死到哪裏去了？快來人啊！”赫爾曼淒厲的尖叫，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靜。…一輛重型磁懸浮車緩緩駛出紅石城，朝着遠處的帝國腹地方向駛去。

殘破的公路雖然年久失修，卻並不影響這種以懸空方式行進的車輛行駛。離開繁華熱鬧的城區，懸浮車速度很快提升到兩百碼以上，全封閉的梭形車身最大限度減弱了氣阻力，幾分鐘後，紅石城已經被遠遠甩在了後面，漸漸變成地平線上的一個小黑點，然後徹底消失。

蘇浩站在羣山之頂，手裏握着一具戰術望遠鏡，默默注視着遠處揚起滾滾煙塵，由遠及近迅速駛來的車輛。陽光從他身後緩緩升起，在羣山之中映出一片金黃的耀目光帶。在強烈的光線籠罩下，陰影顯得如此黑暗，整個世界被劃分為無比清晰的界限。

德維特與卡蘿爾的死，已經是兩個多月以前的事情。

黑狼幫開始對紅石城展開全面搜索。然而，這種做法是盲目的，他們不知道對手是誰？不知道敵人在哪兒？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死亡事件是誰幹的，包括赫爾曼在內，只能在腦海深處一遍又一遍尋找可能的仇人，以及每一個有理由對自己下手的傢伙。

也有人想到會是蘇浩。然而這種想法實在過於牽強。黑暗獵人當然也會在某個城市定居，但他們更多時間還是在荒野上捕獵。蘇浩以真實面目待人的時候很少，人們只記得他身穿黑罩袍時候的模糊印象。當然，黑暗獵人公會里的女接待員倒是記得很清楚，也永遠不會忘記那張令自己情洶湧的英俊臉龐。很遺憾，她不是黑狼幫成員，沒有義務，也沒有任何理由幫助赫爾曼。

改換相貌變成蘇子明的模樣，的確給蘇浩帶來了很大便利。德維特與卡蘿爾只是開頭，他的目的是要滅殺整個黑狼幫。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符合埋葬朋友時許下的諾言。

赫爾曼覺自己完全生活在恐懼之中。

他一直不明白那些屍體究竟是怎麼運進自己的私人住宅？兩名侍女又是怎麼被殺，更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庭院內外到處設有監控裝置，哪怕就算是一隻老鼠，也會留下明顯的痕跡。然而事情就是如此詭異，德維特和卡蘿爾的屍體就掛在盥洗室裏，赫爾曼只記得那天晚上自己睡得很沉，卻無法回想起更多的細節。

這在紅石城很快變成了傳奇。很多人津津樂道，很多人抱着看笑話的念頭，還有不少人覺得憂慮，認為這一定是帝國軍要對這裏下手的先兆，或者就是黑暗世界殺手所為。

蘇浩密切注視着遠處的那輛磁懸浮車。

他的槍背在肩上，沒有瞄準，也沒有顯殺意，就是單純的觀察。

從幹掉德維特與卡蘿爾至今，黑狼幫已經派出了四輛懸浮車。

德維特不是什麼鋼鑄鐵打的硬漢，為了活命，他説出了知道的一切。蘇浩從來就沒有想要放過德維特的意思，儘管老老實實代，最後還是不免一死。德維特和卡蘿爾的屍同樣保存了細胞記憶，蘇浩“看到”了很多屬於黑狼幫的秘密，以及赫爾曼的秘密。

那傢伙的確是個倒黴鬼，屬於帝國內部的某個家族。對於這些家族內部的密辛，德維特與卡蘿爾所知甚少，只知道赫爾曼是個私生子，原本是應該被嫡親血脈殺掉以絕後患，卻被家族內部本着廢物利用的原則，放到紅石城。

每隔兩個星期，黑狼幫都會派出這輛重型懸浮車，與帝國內部的家族取得聯繫。紅石城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窮困，這裏與黑世界非常接近，兩個完全不同的種族，必然會產生截然不同，卻彼此之間存在關聯的利益需求。人類想要的很多東西只有黑暗世界才能製造，黑暗生物同樣也對人類產品垂涎滴。在這種情況下，走私的出現就不可避免，其中的高額利潤也足以使得參與者為之瘋狂。

幾分鐘後，磁懸浮車駛入一條寬闊的峽谷。兩邊都是山，中間的通道寬度超過三十米。從遠處看去，通道細密而狹窄，實際上卻不是這樣，足以供十幾輛車同時並行。

蘇浩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個巧的遙控裝置，輕輕按下電鈕，剛剛駛入峽谷的懸浮車周圍立刻響起劇烈的爆炸聲。空中頓時騰起一片烈焰，濃煙籠罩的範圍足有兩個足球場那麼大。大量山石從兩邊滑落下來，迅速填了道路。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高速疾馳的懸浮車本來不及轉向，也無法做出規避動作，直的朝着正前方轟然落下的巨石撞去，然後被強大的力量高高拋飛，車尾上揚，整個車體在空中翻滾了好幾圈，才重重砸落地面，拋出幾十米遠。

兩名身上着火的護衞用力撞開車門，剛剛衝出幾步，立刻聽見遠處傳來清脆的槍擊，隨即應聲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