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離奇的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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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上了車子,駕着車子離去,然後,我便跟着他也駛出了停車場。
老實説,這時我跟蹤他,可以説沒有甚麼目的。我想找尋小冰,那和羅定可能完全沒有關係。
但是我覺得,如果我對羅定的確實遭遇,有進一步瞭解的話,可能在毫無頭緒之中,會找到一絲線索。
車輛很擁擠,我有時離羅定的車子較遠,有時離得他很近。
車向東駛,不多久,路上較疏了一些,我仍然跟着他,我看到他在一家麪包店前,停了停車,麪包店中人,拿着一個紙盒給他,他接過紙盒,又繼續駕車向前。
這自然不值懷疑,紙盒中不是蛋糕,就是麪包,可能是他自己吃,也可能是他每天順道買回去,給孩子當早點,這是一個正常家庭父親的正常行動。
羅定的車,停在一條橫街上,他下車,有幾個人和他打招呼,他一定住在這條街上。
我也停下車,看着他,他走進一幢三層高的房子,這種房子,是沒有電梯的。
他走進屋子的時候,看來絕對正常,一點也沒有可疑之處,這使我不想下車繼續跟蹤他,因為他説過,叫我別再找他的麻煩。
可是,除了在他身上,可以找到一點小冰失蹤的線索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
在車中,我想了很久,才決定下車,也走進了那房子,我知道他住在三樓,我一直走上去,到了三樓,那裏一共有兩個居住單位,其中有一個,門口釘着一塊銅牌,銅牌上刻着“羅宅”兩個字。
我按鈴,來應門的,正是羅定。
羅定一看到了我,立時沉下了臉:“衞先生,你這算是甚麼意思?”我自然知道自己的行動很不對頭,是以我只好低聲下氣:“羅先生,我是來求你幫助我!”羅定的臉拉得更長:“我不能幫助你甚麼,我警告你,千萬別再來騷擾我!”我聽得屋子裏有女人的聲音在大聲問:“甚麼人啊?”羅定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一個討厭的傢伙!”他一面説,一面用力關上了門。
在門快要碰然關上之際的一剎那間,我一時衝動,真想撞門衝進去!
但是我沒有那麼做,我只是在門前,又默默站了一會,便轉身走下樓梯。
第二天,一早,一位警官就將我吵醒,那位警官以很嚴肅的神情警告我:“我們接到投訴,説你在騷擾一位羅先生。”我呆了一呆,苦笑了一下:“我只不過向他問一些問題,希望能夠找到線索,尋找失蹤的郭…”我請到這裏,那警官已揮了揮手,打斷了我的話題:“那位羅先生接受了醫生的勸告,然後來向我們投訴,他來投訴的時候,帶來了一張醫生的證明書,證明他極度神經衰弱,任何騷擾,對他都會產生極其不利的影響,所以請你停止一切對他的行動!”我又呆了片刻,才冷笑着:“事實上,這位羅先生的神經早有病了,並不是我使他神經衰弱的,我想你也知道他在那大廈,電梯裏的故事?”警官攤了攤手:“那是他的事,總之,他不希望有人麻煩他!”我只好答應:“好的,不過我希望你回去,對傑克先生提一提,我認為這位羅先生,他心中藴藏着一項秘密,而這項秘密,對小冰的失蹤有幫助。”警方的傑克上校,是專門負責處理
質極其特殊的案件的,我知道小冰的失蹤案已經
到了他的手中。
我和傑克上校,可以説是再也沒有了,可是一直以來,自從我第一次和他見面起,直到現在,都維持着這樣的一種關係除非是在某一種場現下,大家見了面,不然,我不會去找他,他也不會來找我。這自然是由於我和他兩個人,都是主觀極強的人,一見面,除了爭執,幾乎沒有別的事。
那警官聽我提到了傑克上校,他立時道:“對了,我來找你之前,上校曾召見我,代我幾句話。”我揚了揚眉。
那警官道:“上校請我轉告,他知道你和郭先生手下的職員,正在努力,不過,他説,你們不必白費心機了,要是警方找不到郭先生,你們也找不到!”我笑了起來,我沒有想到,我和傑克上校之間的關係,會發展到不必見面,也可以起爭執的地步,然而我又沒有法子不作回答。
我立時道:“謝謝他,也請你轉告上校,要是我們找不到郭先生,警方也找不到!”那警官帶着一種無可奈何的神情離去,我在他離去之後,幾分鐘也出了門,到了小郭的偵探事務所之中。
在小冰失蹤之後,我幾乎每天都來,而且在無形之中,成為這間偵探事務所的主持人。
當然,我主持這間偵探事務所,和小冰在主持的時候不同,我們拒絕接受任何案子,而集中力量,專門偵查小冰的下落。
我才坐下來,兩個能幹的職員就來向我報告,他們是我派去,在小冰住宅外,夜二十四小時,不停守護郭太太的八名職員中的兩個。
我之所以那樣做,是因為我想到,如果小冰的失蹤,是因為他在某一件案子的偵查中,和甚麼有勢力的犯罪組織結下冤而種下的因,那麼,小冰有麻煩,郭太太也可能有麻煩。
我甚至於期望着,會有人去找郭太太的麻煩。因為那樣,我就可以在毫無頭緒的情形下,獲得線索。
可是,那八個職員的每一次報告,都是令我失望的,郭太太在家裏靜養,除了不斷有人去探望她,問她之外,她沒有任何麻煩。
我深信,這一段子之中,最難過的是郭太太,但是我想不出甚麼話去安
她,我所能做的是,盡我的一切努力,將小冰找出來如果他還在世上的話。
小冰的失蹤,實在太離奇和不可思議,最不可能的是,在海中撈起來的汽車,車門上着鎖,我推斷,小冰是在半途中遭了意外,然後又有人將他的車子鎖上門,推進海中去。
那麼,遭受的是甚麼意外呢?
傑克上校託那警官帶口訊給我,叫我不必瞎忙,但是我相信,我們所努力的,和警方所努力的,完全不同,警方絕不會花功夫在我們所做的這些事上。
我吩咐了那兩個職員,繼續進行保護郭太太的工作,然後,另外一個職員,拿着一大疊文件進來:“我們很花了一些功夫,才找到這幢大廈的原設計圖樣,全部資料都在這裏了。”我向他們點了點頭:“暫時不要來麻煩我!”我打開那疊文件的第一頁之際,我心中自己也不懷疑,從研究這幢大廈入手,是不是可以使失蹤的小冰出現?
我開始研究建築圖樣,看來,這是很普通的設計圖樣,沒有甚麼特別,最特別的一點,或許就是這幢大廈,只有一部電梯。
我在眾多的文件中,找到了一張小紙,紙上寫着一行字,使我呆了半晌。
那一行字是:“原有三部電梯設計取消,遵業主意見,改為一部。”那一張紙,是複印所使用的那種,當然,字跡也是複印出來的。我呆了一呆,忙又將全部文件翻抄了一遍,這張字條令人起疑。
在這張字條上,有一個簽名,可是卻無法從潦草的簽名式中,辨認出簽名者的姓名。
我儘量鎮定,就字條上簡單的語句,作一個設想。
我的設想是:字條上的所謂“業主”自然是這幢大廈的業權所有人。普通的程序是先有了一幅地,然後成立一個置業公司,然後,請建築師設計建築圖樣,然後再招商承建,再通過一連串的活動,將建成的大廈,一個單位一個單位賣出去。
這種程序是不變的,我在字條上的那兩行字中,可以推測得到,原來的大廈設計,有三部電梯,可能是兩部在大堂中,一部在後門,是後電梯,這樣的設計,是正常的。
可是,業主卻否定了正常的設計,而一定要改為整幢大廈,只有一部電梯。
那不正常,任何建築師都可以知道,那不正常!但是如果業主一定堅持的話,建築師只好照做。我現在看到的那一大疊圖樣,自然是照業主的意思,重新設計的。
它直到造好,一個單位都賣不出去,這一點,可能就是因為它只有一部電梯,房子賣不出去,業主蒙受損失。
問題是:為甚麼這幢大廈的業主,堅持整幢大廈,只要一部電梯?
這實在不是用常理所能講得通的事,其中一定有着某些特別的原因,尤其,羅定曾自述,在這部電梯中,曾發生過那樣的怪事,而且我相信,在小冰一個人上去,想取廝的手錶之際,可能也有過和羅定相同的怪異遭遇,不然,以他的為人,決計不會如此慌張、失常地離去,而且從此一去不知所終。
這一張字條的發現,太重要了。
當我想到了這一些之後,我先在圖樣的角落上,看了看設計者的名字,那上面印着“陳圖強設計師事務所”和它的電話、地址。
我按下對講機掣,請那兩個職員進來,吩咐他們:“你們儘快去查一查,這幢大廈的大業主是甚麼人,我現在出去,我會打電話回來問你們!”那兩個職員聽着,等我講完,他們互望着,臉上現出不以為然的神情來,一個口動了動,沒有説甚麼,另一個則道:“衞先生,這幢大廈的業主是誰,好像和郭先生的失蹤,沒有…”我揮手,打斷他的話頭:“沒有直接的聯繫,是不是?”那兩個職員點了點頭,一起望着我,顯然,他們急於要聽我的解釋。
我略停了一停,這件事,真有點不知如何解釋才好的覺,但是我終於道:“郭先生的失蹤,不是一件普通的事,其間一定有着極其神秘的、不可知的因素在,我們要從每一個線索去追尋…”我講到這裏,站了起來,走向他們,在他們的肩頭上,各拍了一下:“照我的話去做,我希望我第一次打電話回來,就有結果!”我一面説,一面走向門口,當我來到門口之際,我才轉過身來:“你們不必去問陳圖強建築而事務所,我現在就去見這位建築師,如果他知道業主是誰的話,那當然最好不過了!”我走了出去,雖然那兩個職員答應着,但是從他們的神情上,我可以看得出來,他們仍舊不以為然。
我步行過擁擠的街道,走進一幢大廈,擠進了電梯,又擠出電梯,推開了陳圖強建師事務所的門,走了進去。
這間建築師事務所的規模相當大,工作人員很多,當我向其中一個工作人員表明來意之後,他將我帶到一位女秘書面前。
那位秘書小姐戴着玻璃極厚的近視鏡,又瘦又幹,她先抬頭望了我一眼,然後,立時低下頭去,繼續看她的小説:“甚麼事?”我道:“我想見陳圖強建築師。”秘書小姐道:“事先有約定沒有?”我搖了搖頭,但是我立即想到,她低着頭在看小説,是看不到我搖頭的,所以我道:“沒有!”她老大不耐煩地放下小説,取出一本簿子來,翻了一下,問道:“姓名。”我只好報上名字:“衞斯理。”她在其中一行,寫上了我的名字,又道:“求見事由?”我皺了皺眉:“是一件很複雜的事,不是一兩句話能講得清楚的!”秘書小姐連頭也不抬:“行了!”我不知道她説“行了”是甚麼意思,但是我卻看到,她在簿子上,又寫了“不明”兩字,這真有點令我啼笑皆非,然後她又問道:“電話?”我道:“小姐,我要見陳圖強設計師,他在不在,如果他在,請你通知他!”秘書小姐總算又瞪了我一眼,不過語音仍然是冰冷的:“陳先生很忙,來見他的人,都要預約時間,你的時間是後天上午十時,給你二十分鐘,遲到是你自己的事情,行了!”她合上了簿子,我不笑了起來,大聲道:“嗨,他只不過是建築師,不是皇帝,是不是?”秘書小姐冷若冰霜:“這是我們這裏的規矩。”我剛才的大聲説話,已然引起了很多職員的注意,我攤了攤手:“好,可是我有急事,我要問他一件很重要的事!”秘書小姐像是絕無商量的餘地,冷冰冰地道:“後天上午早點來。”我不再和她多説下去,
直了身子,在她的身旁走過,直向鑲有“建築師陳圖強”的那扇門走去,秘書小姐大聲叫道:“喂,你做甚麼?”我在門前站定:“或許你要去配一副助聽器,我講過三次了,我要見陳先生!”我的話引起了鬨堂大笑,秘書小姐的臉漲得通紅,而我已經推開門,走了進去。門內是一間相當華麗的辦公室,我立時看到,一個頭發已然斑白的中年人,正在一張辦公桌之後,在審閲着一大批文件。
當我出現在門口的時候,他抬起頭來看我,臉上現出十分驚訝的神情,我聽到秘書小姐的叫聲,在我身後傳來,我立時道:“對不起,陳先生,我沒有得到你秘書的同意,但是我有重要的事,必須見你。”那中年人站了起來,帶着笑容:“請進來。”當我走進去的時候,秘書小姐也出現在門口,滿面怒容,那中年人立時道:“施小姐,請將門關上,這位先生説有重要的事和我談!”那位小姐,一臉的悻然之,略停了一停,但還是將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這種僱主和僱員之間的關係,相當少見,當然,我也沒有興趣去多作追究,我只是趨前,和對方握手,自我介紹,對方就是陳圖強建築師。我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他望着我,我已經想好了怎樣開始,是以我沒有説甚麼廢話,立即就道:“陳先生,我知道你設計過許多大廈,但其中有一幢,你對它一定有極深刻的印象。”陳圖強以疑惑的眼光望着我,我是連續説下去的,我道:“這幢大廈,原來設計三部電梯,後來,業主堅持要改為只有一部電梯,於是,你只好遵照了業主的意見,更改了你原來的設計!”陳圖強用心聽我講着,我的話才一出口,他就接上了口:“不錯,我記得這幢大廈,已經完成好久了?”我點頭道:“是,完成很久了,但是一層也沒有賣出去,全部空着。”陳圖強搖着頭:“當,我就警告過他,改變設計沒有問題,唯一的後果就是,這幢大廈會沒有人要,但是他不肯聽我的話。”陳圖強口中的“他”自然是指那幢大廈的業主而言,看來,我進行得還算是順利,因為陳圖強對那幢大廈的印象,十分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