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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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明見這夥計又不講理了,怕他鬧出亂子,揹着陳秋石遞個眼給梁楚韻,梁楚韻搞不明白,兩個人鬼鬼祟祟比劃了半天,陳秋石猛抬頭問,你們搞什麼鬼?

趙子明説,穆家寨還沒有攻打下來,先鋒楊宗保就想逃之夭夭,我們在商量要不要搬佘老太君領兵親征。

陳秋石停住手,看着趙子明發了一會兒愣,突然笑了,苦笑,説,老趙,你們真的以為我病了?不錯,我是病了,可我現在好了,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清醒。讓我回部隊吧!

正説着話,門口暗了一下,人還沒進來,話就落在房間裏。原來是成旅長來了,成旅長扎着綁腿,間挎着小手槍,黑紅的臉上掛着汗珠,腦門上還冒着熱氣,看樣子剛從練場上下來。成旅長説,陳秋石,你説你的病好了?那我問你,你知道你犯的是什麼病嗎?

陳秋石立正,敬禮,規規矩矩,一點兒也不含糊。禮畢,陳秋石放下手臂説,報告旅長,我患的是間歇憂鬱症,不過現在已經好了。

成旅長説,你的病好沒好,不是你説了算的,要聽醫生的。你怎麼能自己給自己診斷呢?

陳秋石説,旅長,我確實好了。我昨天夜裏發了一場高燒,醒來後腦子異常清醒。這兩年我半是明白半糊塗,給部隊帶來很多麻煩。下半夜我前前後後都回憶起來了,從漳河峪戰鬥開始,我就有點神失常,後來還發生了跟袁梅的不愉快…

成旅長不動聲地看着陳秋石,見陳秋石説到這裏停住了,心想,看來這夥計確實醒過來了,知道什麼能説什麼不能説了,不像以往東一榔頭西一子了。看來是個好兆頭。成旅長説,嗯,聽你這麼一説,還真像病好了。

成旅長還是冷靜地看着陳秋石,但是成旅長的眼睛裏湧上了一層濕。成旅長注視陳秋石良久,然後轉過頭來看看趙子明,又看看梁楚韻問,你們看,陳秋石同志是不是正常了?

趙子明支支吾吾沒有説出個子醜寅卯,只是説,看這樣子,確實像個正常人。梁楚韻倒是乾脆,不含糊地説,我看陳副團長本就不像個病人,他到文工團客串楊宗保,我就沒有看出他有什麼不對勁。

成旅長在病房裏踱了兩圈,對陳秋石説,陳秋石同志,我們是革命軍人,要有革命的紀律,就算我們大家都相信你的病好了,那也沒用,還得醫生下結論。一會兒我請秦院長會同諾爾曼先生再給你會診一下,如果問題不大,你就可以回部隊了,邊工作邊觀察。

往後的事情就不是懸念了。還沒等到中午,陳秋石就騎着老山羊從旅部醫院裏趾高氣揚地回來了,後面還跟着警衞員。成旅長指示,二團殺一頭豬,晚上團部改善一下,把廖添丁和梁楚韻也請到二團,慶祝陳秋石康復。

這天晚上陳秋石喝了兩碗高粱燒酒,談笑風生,毫無醉意,更沒有失常,這一切都在顯示,他的病基本上好了。

大年過後,陳秋石和趙子明帶部隊到焦作城外打了幾場運動戰,幹掉了軍的三個據點,繳獲了一批物資裝備。暖花開的時節,陳秋石被任命為三三六旅副參謀長。

三戰爭間隙,鄭秉傑規定部隊學文化,每個連隊都配了文化教員,多數由指導員兼任。

陳九川連隊的指導員叫夏文化,也是鄭秉傑的學生,還在淮上州讀過中學,四書五經懂得不少,三國水滸講得頭頭是道,他不僅要求大家認真讀書,還特別強調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拿羣眾的針線,借門板要還,洗澡避女人,這些都可以做到。但是一切繳獲要歸功,就有了點問題。看花樓拔據點那場戰鬥,劉鎖柱繳獲了一個金戒指,自己給藏起來了,盤算以後有了相好的做見面禮,不知道這件事情怎麼讓夏文化知道了。

劉鎖柱這幾年打仗有些功勞,手榴彈扔得又遠又準,連淮上支隊的韓子君司令員和鄭秉傑對他都高看一眼,沒想到夏文化卻揪住辮子不放。

談話是在看花樓戰鬥結束後的第二天早上進行的,夏文化把劉鎖柱叫到連部後面的豬圈邊上説,劉鎖柱同志,請你背誦三大紀律第三條。

劉鎖柱想了想説,一切繳獲要歸功。

夏文化説,很好,有人反映你這一條做得不好,在看花樓戰鬥中繳獲了一枚金戒指,自己藏匿起來。

劉鎖柱説,我壓兒就沒有見到什麼金戒指銀戒指。

夏文化説,有人親眼看見你從偽軍中隊長的身上搜出了金戒指,當場捲到你自己的褲裏了。你不要抵賴。

劉鎖柱當場耍潑,褲帶一鬆,差點兒就把褲子了,陰陽怪氣地對夏文化説,指導員,你搜吧,搜出來了你砍我的頭,搜不出來,我找韓司令告你!

夏文化説,你褲襠裏沒有,不等於你沒有藏到別的地方。如果你自己不出來,讓組織上搜查出來了,後果就嚴重了。

吃早飯的時候,夏文化和陳九川蹲在伙房外面喝稀飯,夏文化説,陳連長,劉鎖柱怕你,你親自出面動員他把金戒指出來。繳獲不歸功,問題很嚴重。

陳九川喝稀飯水平很高,右手夾着一個硬邦邦的麥麩苞米饃饃,左手舉着一隻大海碗,碗裏滿滿當當地裝着雜糧稀飯,碗底下面指頭縫裏夾着蘿蔔條。陳九川喝稀飯的時候,碗和腦袋一起轉動,碗向左,腦袋向右,碗和腦袋各轉半圈,靠碗壁的稍微冷一點的稀飯就下去了一半。一圈下來,陳九川已是滿頭大汗。陳九川抹抹嘴説,指導員,你有什麼證據劉鎖柱藏匿了金戒指?

夏文化説,有人親眼看見,劉鎖柱從偽軍中隊長身上搜東西,不值錢的自來水筆和煙荷包他上了,金戒指私了。

陳九川吧噠一聲咬掉一截鹹蘿蔔,清脆地嚼了幾口説,那很簡單,你把那個揭發劉鎖柱的人叫出來,跟劉鎖柱當面對質,不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嗎?

夏文化撓撓頭皮説,陳連長,你這樣説太沒有政策觀念了。我們的同志向組織上反映情況,我們要保護他們,怎麼能動不動讓他們出面對質呢?這等於組織出賣了他們,如果組織上出賣了他們,以後誰還敢向組織上反映情況呢?

陳九川右手上的雜糧饃饃已經被他啃下去大半,又開始了第二輪喝稀飯,溜溜得動靜很大,夏文化不皺起了眉頭,他很看不慣陳九川這副吃相,這小子打仗的時候像狼,吃飯的時候簡直像虎,吃飯比打仗用的力氣還大。夏文化可以看不慣,卻不好發作,雖然陳九川還是個半大橛子,但陳九川是連長,而且野十足,那是翻臉不認人的,惹了,他當場讓你下不了台,天王老子他都不怕,更何況是一個他並不待見的指導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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