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木屋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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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緩得一緩,來人已到了眾人面前,身法之快,罕所未見。
瘋玩老人、江傷陽、甄厲慶都一愕,只見來人温和洵儒,發這一顆力似千鈞飛石的人,竟是一名中年文士!
唐甜忽一現身,如蛇一般溜到唐方背後,文士道:“你別拿唐姑娘威脅我,你知道,你只要一伸手,我便殺了你:我沒有殺過人,但你若敢動唐方姑娘,我就殺你。”唐甜這時離唐方極近,但她確實沒有把握可以在這人面前挾持唐方。而且她雙手被兩顆飛石震得痠麻,出手也定必因此遲緩,這文士武功又絕非自己等人能敵,正轉念間,知道文士雖舉手間可殺自己,但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從自己手中救下唐方,知道此時不談條件,以後就沒機會了,即道:“我不傷害唐方,你也不要傷害我。”瘋玩老人、江傷陽、甄厲慶見唐甜似乎十分畏懼此人,心中都惴惴,沒人敢上前動手,那文士點頭道:“好,傷放唐方,我放你走。”唐甜喜道:“君子一言?”文士嘆了口氣道:“快馬一鞭。我騙你作甚?”唐甜即刻離開唐方,笑得甜甜,道:“你是武林前輩,説了的話可不能不算數喲。”文士搖首道:“我説過的話,自然算數。但你這樣逆天行事,總有一,會遭報應的,還是及早回頭的好。”唐甜一笑道:“梁大俠也不必這樣詛咒我,上頭這天,有時也不怎麼靈的,好人快死,壞人當道,也有的是。”瘋玩老人、江傷陽、甄厲慶等面面相顧…梁大俠?莫非是…三人心中,驚疑不定,連地上
道受制的海難遞,也是暗自揣測。
文士道:“我不是詛咒你。上天報不報是在天,人心安不安是在人。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唐甜打躬作揖,涎着笑臉,漫聲應:“是。那小女子走了?”文士道:“我還要問你一件事。”唐甜道:“喲,你説放我走,可沒提條件。”文士看了她一會,終於道:“所以你可以不答。”唐甜眼珠子一轉道:“梁斗大俠真是信人。”文士微微一笑:“言而有信,份屬當然,你也不用捧我。”瘋玩老人等聽得來人竟是昔年名動江湖的大俠梁鬥,心中驚得莫可名狀,以哀求的眼光望向唐甜。原來梁鬥俠名卓著,十年前武功雖不算頂尖兒高手,但他行事光明,仁俠為懷,威名遠播,聲威猶在他武功之上,所以黑白二道,無不敬重。近年來他武功更有大進,名副其實,所以一顆石子,也能以至柔之力,發出至剛之威。
唐甜卻暗度:自己此際,正待用人,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救了江傷陽等三人,讓他們一輩子也好,便道:“你問我答,但這三人,須也一齊放了。”梁鬥微笑道:“這三人殺來作甚?我本就無殺人之意。”三人聞悉大喜,形
於
。
唐甜一昂首,櫻翕動,問:“你要問什麼?”粱鬥瞧着她,一字一句地問:“地眼大師死於你手中,是不是?”唐甜不動聲
,反問:“你説過不殺我的,是不是?”梁鬥冷然道:“我説過不殺,就是不殺。”唐甜冷笑道:“懷抱五老已找過公子襄的麻煩了,是不是?”梁鬥點頭:“但誤會也已經冰釋…你害不着人。”唐甜淺淺一笑,似一頭美麗的紅狐,眯着雙眼道:“那你都知道了,還問我作甚?”
“果然是你殺的!”梁鬥嘆氣道:“我就知道是你殺的。小小年紀,如此歹毒,真叫人難以置信。”唐甜道:“也沒什麼,行走江湖,心不狠,手不辣,一個女孩子去闖,只有送死的份兒。”梁鬥想想也是,便沒説下去。唐甜挨近一些,膩聲道:“梁大俠,小女子從小就敬慕你的為人,但你梁大俠卻像沙河裏的石頭,磨得沒稜沒角了,風采名聲,都教蕭秋水一人搶光了,還費神費時為他東尋西覓,實是挑雪填井,枉費心機。”梁鬥微微一笑道:“唐甜姑娘,你這番話,跟別人去説,也許還真生效。我們是蕭大俠的朋友兄弟,要是這就信了,那就枉作半世人了,這些風言風語,如雪裏埋人,久後自明,不頂事的。”唐甜氣得一頓腳,一噘嘴,道:“好,你不聽就罷,我也省省氣。”掉頭就走,瘋玩老人等三人忙不迭跟上,梁鬥忽道:“慢。”唐甜怕梁鬥反悔,即道:“梁大俠,你就當我嘴上抹石灰白説好了,何必丟了一世俠名。”其實她心裏害怕,梁斗真動起手,四人可不是他的敵手。
梁鬥淡淡地道:“俠名在我,如同虛幻,我不殺你,你且放心。不過…,梁斗頓了一頓,雙目視唐甜,道:“若是他
你再胡作非為,撞在我手裏,就如此劍。”他反手一拗,崩地一聲,竟把劍柄拗了下來,劍身仍然留在樹幹裏,隨手一揚“伏”地一聲,唐甜只覺發上嵌了一物,正是那劍柄。剛才梁鬥以飛石破三人截擊,再震飛短劍打人樹中,是何等剛勁,而今劍柄
人髻內,竟毫髮不折,又是何等渾圓的柔勁。唐甜手裏捏了一把冷汗,作聲不得,猛回身,急縱而去。
江傷陽、瘋玩老人、甄厲慶見唐甜一走,更忙不迭緊躡而去。
梁鬥回首一笑:“委屈你們了。”——替唐方、海難遞、秦歌衫解開道。
只是唐方身上道,是抱殘所封,饒是梁鬥武藝超羣,功力深厚,竟也解不開,梁鬥道:“真糟,五老忘了跟我説解他們獨門點
手法之道了。”抱殘所封之
雖解不開,但唐方被唐甜等所點
道卻一一解除。
唐方一旦能開口便叫:“梁大叔…”梁鬥輕拍她肩膀,柔聲道:“你受苦了…”秦歌衫也叫:“老爺…”梁鬥原來身份是“梁思王”歌衫對他自是尊敬有加,海難遞在一旁,自慚魔道中人,正是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梁鬥卻向他笑道:“這位就是‘西方霸主’了?能棄暗投明,神可
。”海難遞見梁鬥識得自己,心下一陣慚愧;澀聲道:“梁大俠,我,作過很多錯事…”梁鬥哈哈笑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忽問:“我那孩兒呢?”唐方這才省起木屋內已無尖鋭兵刃之風,道:“他與人入內決鬥去了。”梁鬥對自己兒子,有莫大信心,談談地道:“他又和誰
手去了?”唐方這可急了:“公子原為了相救我們,受了九臉龍王幾下重擊,那人及時趕至,重創了慕容不是,也故意受了不輕的傷,堅持要與公子一戰…”梁鬥一聽,這才動容,能傷得了慕容不是的,武功自然不俗,而故意掛彩不佔人便宜,更是好漢所為,梁鬥道:“那人叫什麼名字?
唐方道:“我聽説…他説是姓方的,叫方覺閒…”這一下樑鬥幾乎跳了起來,道:“那人可是高挑個子,皮膚白皙,傲氣人的年輕人?”唐方道:“是。”只見梁鬥宛若給人兜心一捶,失神喃喃重複道:“天意,天意…”唐方詫問:“那人是誰?”梁鬥唉了一聲,道:“這場決鬥,可萬萬不能打的。方覺閒是趙師容之徒,學的是‘五展梅’劍法;公子襄的五路刀法,是柳隨風柳五公子嫡傳的‘五瓣蘭’…”説到此處,仰天長嘆:“但昔年柳的武功,略在趙師容之下,他的刀法只恐非‘五展梅’之敵。”其實“五展梅”未必勝於“五瓣蘭”
“權力幫”中李沉舟、趙師容、柳隨風三人,柳五武功未必遜於趙師容,只是柳五公子生恐李幫主妒才,故意不外罷了,所以柳五的刀法,也未必會輸給趙師容。此乃因柳五深愛趙師容,又不敢忤逆李沉舟,破壞李、趙之情,故早萌死志,恨不得死在趙師容手下才甘心。故此他的五記刀法,對付別的武功,天衣無縫,攻無不克,但對到趙師容的“五展梅”劍法,到了最後一招,卻有一個老大的破綻,足夠讓“五展梅”最後一劍殺了他。
當年柳五為救李沉舟、趙師容,戰死於權力幫總壇,他對趙師容摯愛,李沉奔亦深知,但此事除李、趙、柳三人之外並無人知曉,而今近十年後,趙柳門人弟子,竟因命運湊合,決戰於此,可謂造化人。
可是梁鬥等並不知道,柳五留下的刀法,竟有極大的破綻,為趙師容的劍法所趁。他們只是憑當李趙柳三人武功聲名推斷,公子襄可能會輸給方覺閒而已。
關於這點連方覺閒和公子襄本人都不知道。
此刻兵刃風聲已停,是不是他們已分出勝負,也定下了生死呢?
誰生?
誰死?
唐方急道:“既然如此,大叔快去遏止這場打鬥。”梁鬥問:“他們在何處手?”秦歌衫急得火燒似的,一指木屋,道:“就在那裏…剛才還有打鬥聲…”只見木屋寂寂,卻是一點聲音也無。
海難遞也道:“現在去阻止,也許還來得及。”梁斗頓足嘆道:“既已沒了聲息,恐怕格鬥已完了,阻止不及了…”頓了一頓,又道:“如果相鬥未分勝負,我這一闖進去,分了任何一人的心,或兩人都失神,只怕就更無生理,巧反成拙了…”秦歌衫急得要哭:“這…這如何是好!”梁鬥嘆道:“天意,天意啊!”其實他關切兒子安危,自己也是心亂如麻。
唐方心中也亂得像一堆麻似的,公子襄過去對自己的種種情意,一一浮現在心頭,只覺得他平生對蕭秋水未得一見,但經自己一番言語,即含辛茹苦地甘冒惡名尋找了近十年,結下了不少仇家,種下了不少恩怨,卻從未有半絲後悔,心中不一陣愴然,只望菩薩保佑,分子襄能平安無事,但又迴心一想,那高傲青年方覺閒,又何嘗該死呢?
眾人望去,只見木屋之門,緊緊閉着,一點聲息也沒有。那在山中濕的木板,順着山意翠
一映,深綠如苔,直似一棵巨樹的幹。
只是那裏面的人呢?
那一戰完了沒有?
孰勝孰負?誰生誰死?
唐方忍不住嚷道:“總要想想法子呀…”梁鬥忽然一口氣,
身,一揮雙袖,道:“我去看看…”一直往那木屋走去。
眾人見他長身而去,一時都説不出話,生怕木屋的門一被打開,就會跌出死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