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少林瘋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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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享斜睨了他一眼,大剌剌道:“喂,小後生,咱們好像那裏見過,你叫什麼名字?”凌幹青朝他淡淡一笑,説道:“在下凌幹青,二位不是湘西排教門下的巫氏昆仲麼?前幾天不是在甘泉山下見過面麼?二位怎麼忘了?”巫元目光一注,沉哼道:“不錯,你小子那晚是和歐一峯一路的,歐一峯現在何處?”凌幹青曬道:“二位要找歐前輩,可以到朴樹灣去,不知二位有沒有這個膽量?”巫享道:“好小子,你敢出言無狀?”凌幹青傲然道:“這是二位問在下的,在下告訴你們歐前輩現在朴樹灣,這有那裏不對?

在下另有事去,二位借光讓開了。”巫享森冷一笑,朝巫元道:“老大,這小子和歐一峯既是一路的,咱們把他擊下了,叫歐一峯來把他領回去,豈不是好?”巫元頷首道:“你説得也是,那就要他跟咱們走就是了。”巫享目光如電,直向凌幹青來,説道:“小子,你聽到了沒有,咱們也不難為於你,老大叫你跟咱們走,你就乖乖的跟咱們吧!”

“哈哈!”凌幹青發出一聲朗朗的長笑,目中神光一凝,説道:“大概你們兄弟兩人是衝着凌某來的了,那很好,兩位要待如何,不妨明言,用不着以歐前輩作藉口了。”巫享一雙深陷目光之中,出慘綠的凌芒,沉笑道:“老夫方才不是已經説了,要你隨咱們走麼?老夫兄弟説出來的話,一向從不更改,絕不會難為你的。”凌幹青點頭道:“這倒不錯,行走江湖,自然要出言如山,凌某年紀雖輕,説出來的話,也從不更改。”巫享陰森的道:“那你願意跟老夫兄弟走了?”凌幹青含笑道:“二位大概忘了在下剛才説過的話了?”巫享道:“你剛才説過什麼?”凌幹青道:“在下方才説:在下另有事去,要二位讓開,閣下怎麼忘了?”巫享怒哼一聲道:“好小子!”雙目寒光如電,冷喝道:“你小子有什麼花招,就使出來讓老夫瞧瞧!”左手一探,五枯黑得有如雞爪的手指,突然朝凌幹青肩頭抓來。

他因凌幹青是木劍門下,武功大為可觀,尤其“乙木真氣”是旁門陰功的剋星,不敢使拳(上次襲向田玉燕的掌風,就是被凌幹青“木形掌”擊散的),出手就使出“黑煞爪”來。

“黑煞爪”當然也是陰功,排教原是旁門教,他們練的功夫,自然也全是歹毒的陰功了,但“黑煞爪”在陰功之中,又算是毒功,是以劇毒之物練成的爪功,別説被他抓中,只要沾上一點,十二個時辰之內,如果沒有他們獨門煉製的解藥解救,一樣會毒發身死。

巫享的目的,是要生擒凌幹青,是以一出手就使毒功,反正把凌幹青毒倒了,他有的是解藥,不怕要了凌幹青的命,但卻可以一擊奏功。凌幹青看他出手抓來,爪烏黑,想必是排教的厲害功夫,他豈會讓巫享抓到?身形輕輕一閃,施展“乙木遁形身法”避了開去,但在閃出之際,鼻中隱隱聞到一股腥氣,心中不暗生怒意,忖道:他使的莫非是五毒掌一類的毒功不成?

猛然想起歐一峯説過,自己練的“天雷指”專破旁門陰功和五毒掌一類的毒功。

他少年氣盛,忘了沈大娘再三叮囑“天雷指”不可輕易施展,心念一動之際,那還猶豫,左手迅即握拳,中指直豎,在身形堪堪閃出,就轉過身振腕一指,朝巫享一抓落空的“黑煞爪”凌空點去。

沈大娘當叮囑他不可輕展“天雷指”並不是為了“天雷指”的威力太強,而是“天雷指”乃南海風雷門的絕學,你使出“天雷指”來就容易被人家認出你是南海門的弟子,容易滋生事端。(連她丈夫南風雷門的掌門人歐一峯都因仇人太強,躲閉二十年,不敢在江湖面。)這段話,説來費時,其實從巫享發出“黑煞爪”凌幹青施展“乙木遁形身法”閃身避開之際,就振腕髮指,在時間上,不過是指顧間事。

凌幹青練的是“乙木真氣”木能生火,這一記“天雷指”的威力,並不比歐一峯使出來稍遜。

但聽“砰”然一聲,指風如雷,巫享但覺左手如遭雷擊,一個人登登被震得連退了三步,一條左臃,也同時痠麻若廢,連抬都抬不起來,一時不由得臉劇變,身軀一陣顫動,切齒喝道:“天雷指!這小子使的竟是天雷指!”巫元也在此時,身形如風,一下欺到了凌幹青面前,目兇光,厲笑道:“你小子還冒充木劍門下,原來是歐一峯的門下,那好極了!”右手閃電一掌,拍了過來!

凌幹青身形後退半步,鏘的一聲,一道青虹應手而生,掣出了青藤劍來,朗聲道:“凌某木劍門下,何用冒充,二位可要試試在下的青藤劍麼?”青藤劍寒光四,青光濛濛,他這一亮劍,巫元倒也不敢近。

就在此時,凌幹青聽到姜老夫子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老弟怎麼忘了老夫的叮囑,你這不是多惹麻煩麼?還不快些依老夫的話行事?”凌幹青聽了姜老夫子的聲音,心知自己少年氣盛,不該和巫氏兄弟結怨,這就橫劍説道:“在下原也不想和二位為敵,這是你們我出手的了,在下奉姜太公之命,另有事去,二位請吧!”巫元仰天厲笑道:“好小子,你這話已經説得遲了,你用‘天雷指’廢了老夫兄弟一條手臂,還想輕易走麼?”凌幹青聽説自己這一指竟然廢了巫享一條左臂,心頭也暗暗一怔,但事已至此,後悔也已莫及,不覺劍眉一軒,冷笑道:“這隻能怪巫享妄施毒爪,在下廢他一臂,正是給他一個警告,閣下自問能留得下凌某麼?”巫元沉笑一聲道:“老夫倒要瞧瞧你木劍門下,究竟學了多少絕藝?敢口發狂言,今之事,老夫若不留下你一條左臂,咱們排教巫氏就不用再在江湖行走了。”凌幹青冷聲道:“在下並非怕了你們排教巫氏,你們要找在下,可在重九那天跟在下一分高下,在下如果技不如人,可以任由你巫氏兄弟取去左臂,今天在下恕不奉陪。”巫元獰笑道:“你想走麼?”

“憑你巫元,想留得下凌某麼?”凌幹青突然收起軟劍,説道:“在下奉命行事,閣下讓不讓路?”巫元看他忽然收起長劍,心下倒是一怔,厲聲道:“老夫言出如山,今天縱然不把你留下,也得留下一條左臂。”凌幹青仰首向天,朗聲道:“姜太公在此,你還不讓開?”巫元枯瘦的臉上飛過一絲獰笑,説道:“小子,今天就是元始天尊來了,老夫也要留下你左臂,姓姜的能唬得倒誰…”話聲還沒説完,突聽耳邊響起一個蒼老聲音説道:“巫元,就是你師父對老夫也要尊稱一聲姜老哥,聽了老夫這句符令,也要退讓幾分,你敢對老夫不敬,若是五十年前,老夫就得把你送令師去管教一年,現在老夫懶得和你計較,你們去吧!”這話聲雖然只有巫元一個人聽得到,便聲音竟然震得他耳如雷鳴,心悸神驚,—身功力,幾乎全被震散了,一時臉如土,身不由已的踉蹌後退不迭!

凌幹青也不知道自己説出這句話後,姜老夫子會不會現身?但看巫元臉劇變,連連後退,心知已經生效,也就不再去理他,自顧自往大路上奔行而去。

巫享左臂吃“天雷指”這一震擊,急忙退後數步,正在運氣行功,但任你一身功力如何純“天雷指”乃是旁門陰毒功夫的剋星,毒功已被震散,一時之間那裏還能修復?

這還是他修練“黑煞爪”多年,又是左右雙手,都能發能收,左手毒功被震散了,急忙把震散的毒氣運聚到右手去,如果只練一隻左手的話,這下毒功被震散,劇毒攻心,就是不死,也要落個終身殘廢。

此時他已把散去的劇毒完全運聚到了右手,才緩緩睜開眼來,看到老大任由凌幹青揚長而去,不覺奇道:“老大,你怎麼放姓凌的小子走了?”巫元神凝垂,一攏手道:“老二,不用多説,咱們走。”巫享望着他大哥,問道:“老大,你怎麼了?咱們…”巫元沒待他説下去,就攔着道:“咱們回去再説。”兩道人影隨着破空而起,朝北投去。

凌幹青一路奔行,中午時分趕到新城,就在路旁一處麪攤上打了個尖,取出懷中書信,好在信封上分編着號碼,那“第一”號的信封上,中間寫着一行字“至河南登封開拆。”既然要到河南登封,才開拆,這裏當然不能看的了,這就把三封信貼身收好,繼續上路。

他在儀微買了一匹牲口代步,一路西行,套句舊小説上的話,所謂有話既長,無話即短,這天趕到登封,已是傍晚時分,當下找了一家客店落腳。

晚餐之後,回到房中,掩上了房門,從懷中取出第一號信封,撕開封口,出一張信箋,只見上面寫着一行七個字:“找少林寺瘋和尚。”這七個字只指出瘋和尚在少林寺,如何去找他,找着了,和他説些什麼,都沒有説清楚。

這是一個難題,因為既是瘋和尚,一定是瘋瘋癲癲的人,你要和他談正經事兒,如何説得明白?

凌幹青正待把信箋就火焚了,忽然看到背面還有一行小字:“我佛有靈救救黃鶯兒”九個字,看得凌幹青心中不覺一楞,忖道:姜老夫子寫這九個字是什麼意思呢?莫非要我告訴瘋和尚,去救黃鶯兒?但這黃鶯兒又是什麼呢?

這回他仔細察看了信箋正反兩面,不再有什麼字跡,當下就在燈火上燒了,然後就解衣上牀,心中兀自想着明天上少林寺去找瘋和尚的事。

如果找的一個神智清明正常的人,自己還可以説明來意,或者取出姜老夫子的竹符令牌來,讓他看,但一個瘋瘋癲癲的人,就不可理喻,只好明天見了面再説了。

愈是想不出辦法,心裏自然極為焦急,聽姜老夫子的口氣,自己這趟來找的三個人,好像缺一不可,萬一無法把瘋和尚説通,他不肯去,又怎麼辦呢?

姜老夫子也真是的,自己臨行時,還向他請示過,要他指示一些機宜,俾自己可以稍稍瞭解這三人的情形,老夫子還説密柬上已經寫明白了,但看了密柬,依然如此模糊,好像一切要自己去摸索一般。

這一晚,他自然沒有睡好,眼巴巴的望着天亮。

第二天一早,他胡亂洗了把臉,吃過早點,就會帳出門,趕到少室北麓,在山麓左首,有一排草棚,是專門替遊客們保管牲口的。

凌幹青跨下馬背,就有一名小童了上來,問道:“客官,牲口可以在這裏寄存,再上去,就沒地方寄了。”凌幹青點點頭,隨手把繮繩馬匹給了他,一面問道:“小哥,我向你打聽一個人,不知你知不知道?”那小童問道:“客官要問誰?”凌幹青道:“少林寺有一個瘋和尚,你可知道?”那小童笑道:“當然知道,瘋和尚經常到這裏來,有時還和棚裏的馬匹説佛經呢!”凌幹青道:“他不在寺裏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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