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落了六十朵梅花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记住【貓貓看書】:WWW.MAOMAOKS.COM
這時張布衣和魯布衣之間的距離,不過七尺,張布衣仍半伏着身子,魯布衣端坐在椅子上,兩人眼光相遇,彷彿兵刃相。
張布衣道:”好暗器。”魯布衣道:“好身手。”張布衣道:“只要我接近你,你的暗器就等於沒用,論武功,你不是我對手。”他補加這一句道:“現在我已經相當接近你了。”魯布衣似微嘆了一口氣:“那你是欺負我這糟老頭子一雙不聽話的腿。”張布衣冷冷地道:“死去的數十名‘李布衣’裏面,有不少江湖好手,他們就死在同情你廢了的一腿雙上。”他説完了這句話,如一頭蒼鷹般飛起。
他蹲伏在地上如一頭沉睡中的豹子,一觸即發,但掠起時卻似鷹擊長空。
他的銅鈴往魯布衣兜頭打落。
魯布衣一低頭,避過一擊,自衣衽後頭內出一道白光,飛擊張布衣。
張布衣銅鈴一兜,套住銀刀,掠起之勢已盡,飄然落地,離魯布衣身側不過三尺。
張布衣冷笑,用手指自銅鈴內挾出銀刀,斜指魯布衣,道:“你還有什麼厲害暗器,盡使出來吧。”一語未了,突的一聲,手中所執的銀刀柄內疾噴出一枚小劍,張布衣只來得及側了一側,小劍入他右肋,直沒入柄。
魯布衣怪笑道:“已經使出來了。”一扳扶把,木椅輪車突然急馳而至,”呼”地撞向張布衣,就快撞中張布衣之際,木椅坐墊外沿突撐着一塊鑲滿尖刺的木欄“砰”地擊在張布衣的身上。
張布衣大叫一聲,往後一翻,往懸崖落了下去。
魯布衣撫了撫髯,搖了搖頭,又捋了捋髯,再搖首似惋惜地道:“他武功不弱,內力尤高,就是愚驢了點。”那少年期期艾艾地道:“師父,剛才的事,我一直衝不過他內力範圍,全幫不上師父的忙,是弟子沒有…”魯布衣的眼睛像針一般明亮:“他內力好,向我衝來時,捲起的大力,幾令我無法呼,憑你又怎靠得近他,不過,待會兒遇上真的李布衣,你能盡幾分力,就盡幾分力!”少年土豆子奇道:“師父,天
宮會不會
錯了,李布衣來這窮鄉僻壤做什麼?”魯布衣笑問:“天祥有三勝,除了勝山勝水還有一勝,你可知道?”土豆子想都不想,即道:“還有人勝。”魯布衣問下去:“是誰人?”土豆子答:“是‘醫神醫’賴藥兒.平常人難得他治病,但一旦醫人沒有治不好的,他卻不替武林中人治病,是為人勝。”魯布衣道:“是了。”土豆子詫異地道:“難道李布衣是去看病?”魯布衣道:“賴藥兒是他的朋友。”土豆子道:“那麼李布衣是去看朋友了?”魯布衣道:“非也。李布衣和賴藥兒,雖是好朋友,卻也不常相見。平素兩人很少朝相,李布衣去找賴藥兒,是因為白青衣、枯木道人、飛鳥大師、葉楚甚、葉夢
兄妹都在賴神醫處,李布衣必須要會見他們。”土豆子訝然道:“白青衣是武林白道總盟飛魚山莊的‘老頭子’,葉氏兄妹也是飛魚塘的‘老秀’,枯木、飛鳥這兩大高手亦是飛魚山莊莊主沈星南的至
,他們聚在一起…”魯布衣道:“正是為了要對付天
宮,在大魅山玎谷冢原上設下的‘五遁陣法’。”土豆子仍有點
惑,山嵐徐掠,梅香淡然,鐵索吊橋對岸聳時的天祥遠山,就像沾在潔白畫布上的黛
一般。
從天樣那兒,開始有人渡過吊橋,往山道上走來,匆匆的過客、叫賣的小販、趕着驢的腳伕、趕集辦事的行商,各形各式的人物都有。
山道上也出現了幾批人,要渡過吊橋到天祥去。久居此山的人來往心澄意閒,若無其事,初來的人都不住為這悠遠的山意和悠長的水意所合成的明山秀水,痴了一陣,駐足神馳。
魯布衣看看普渡橋邊,像沒發生過任何事情一般,仍是寂然的山,傲然的梅,連一滴鮮血也沒遺下,一面向土豆子釋疑:“武林中黑白道每三年于飛來峯一戰,爭奪金印,號令江湖。天宮當然是替劉公公等撐
,但白道中實力也非同小可,尤以江南刀柄會最強,而刀柄會又以飛魚塘為圭臬。
他一面説,一面以針似的明亮小眼打量觀察行人,外表卻悠然自在,像倦走江湖,小憩於此一般。
“現在離今年的金印之戰,不到十四天,但白道武林的五名代戰者:邱斷刀、秦燕橫、英蕭殺、宋晚燈、孟青樓全被天宮派‘心魔’暗殺了,心魔也死於李布衣手上,可是白道武林卻找不到證據是天
宮乾的,所以只有找另外五大高手頂替。
這時,山坳道上,前後出現了三批人,愈來愈近,而魯布衣的眼睛也越眯起細,越來越亮。
土豆子問:“便是那白青衣、枯木、飛鳥、葉氏兄妹等五人?”魯布衣頷首道:“我今晨見到五人中葉楚甚受傷頗重,經過這裏,因而料定是李布衣指使他們來求醫,明天便是闖五遁陣之時。黑白二道觀戰,公證已齊聚青玎谷,李布衣沒有理由不趕去與這班人會合的。
其實魯布衣也有不知之處。飛魚塘確是派白青衣等人去攻打五遁陣,但葉氏兄妹合二人之力只能算是一陣。另外還有藏劍老人穀風晚出手。
只是在元江府之夜,東海鈎鱉礬的鐘氏兄弟和黑白無常來攻,加上司馬、公孫暗襲,曾在衙裏有過一番龍爭虎鬥,後來除鍾石秀逃逸外,餘人皆喪命於豪俠手中。
而佈下“五遁陣”的原主纖月蒼龍軒,因不甘辛苦佈下的陣勢全為天宮所用,未與中士武林好手
戰便返東瀛,故此在衙門裏挑戰諸俠,幸得李布衣出手,才擊敗蒼龍軒,使其敗服而去。
蒼龍軒後為天宮智囊何道里所搏殺,嫁禍諸俠,掀起
後中原武林一場紛爭血戰,這點諸俠並不得知。
葉楚甚因重創於纖月蒼龍軒刀,李布衣要諸俠護葉楚甚先赴天祥木柵裏求醫,他自己與徒弟傅晚飛在元江府衙裏善後。
不料故意留下來幫忙的藏劍老人心懷憤怨,前隙難消,偷襲李布衣,使其四肢全傷,失卻抵抗力,要誅之於劍下,後終為李布衣以頭頂擊鼓而震死。
李布衣受傷的事,不但魯布衣並未得知,連白青衣、枯木、飛鳥、葉氏兄妹諸俠,亦不知道。
魯布衣此刻、眼睛盯着的。便是朝普渡吊橋這兒趕來的三批人中的一批。
第一批是皮貨商,有談有笑的,臉上都隨時隨地沒升起一種飽經世故,遍歷世情的笑容。
第二批人是一對夫婦,男的左手提了一籮雞鴨鵝魚,右手還抱了個小娃娃,女的雙手抱了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孩。後面跟了三個人不算大不算小的孩兒.八成是趕孃家的。
這兩批人當然不會有李布衣。
魯布衣注意的是第三批。
這最後一批人,其實只有兩個。
兩個人。只有一個人走路。
一個龍虎猛,濃眉大目的青年,揹着一位五絡長髯,雙手雙腳都綁着布、而布上又滲着血花的中年人。
魯布衣望着、望着,不覺第一批人已上了普渡吊橋。
土豆子自然也注意到魯布衣的眼。
所以他也望了過去。
魯布衣低聲道:“你看到了沒有?”土豆子怔了一怔,問:“誰?
魯布衣沒好氣地反問:“我們在等誰?”土豆子吃了一驚,道:“李布衣?他…來了?”這説着的時候,第二批的一家大小,又上了普渡吊橋,而第三批之後。一時再沒有來人。
土豆子道:“李布衣怎會…?”他端詳第三批人,那跟自己年紀相仿的自然不會是李布衣,但他隨師父在三個月來追殺李布衣,徒勞無功,從百姓口中,人人樂道的李布衣,使土豆子心頭的李布衣怕不有三頭六臂,而今看見一個自己寸步難行,手足俱傷,要人揹着走的廢人,叫他一時無法置信。
魯布衣橫針似的咪眼浮現起諱莫如深的笑容:“李布衣也是人,他也一樣會傷,會死的,所以我們才能殺他,他也是一個一殺就死的人。
他接着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李布衣,但是,他是相士準沒錯兒…”土豆子惑然道:“師父如何…”魯布衣道:“你看那小夥子小臂上繫着的包袱,看相用的器具:羅盤、量尺、封爻、鐵板、數歷都了一截,還有
畔
着的長竹豈不正是懸起招牌時用的竹杆子嗎?這人是相士沒錯,而且一定會武,只是受了傷掛了彩…”説到這裏,少年揹着傷者,已經急急行近。
魯布衣微笑,坐在木椅上。
土豆子垂手立在他的身後,此際卻悄悄握緊了拳頭。
山風徐來,羣青鬱郁。
天轉暗,河谷遠處渺渺,遍佈
雨,看不清楚。
雨雖未至,過橋的人已急步奔行。
濃眉大眼的青年,揹着受傷的人,就要掠過魯布衣的椅前。
就在這時,梅花籟籟而落,花瓣落在草上、崖邊、飛落谷裏。
青年背上的傷者,忽然睜開了雙眼。
他一直閉着眼睛,可是甫睜目,即望進了魯布衣針刺般的眼睛裏。
他只望了一眼,又徐徐合起了眼睛。
他再也沒有望向別處。
可是他緩緩他説:“六十朵,不多不少,落了六十朵,此數大凶,此數大凶。”魯布衣吃了一驚。他自度一隻眼,比針刺還要利,但對方只一開合間,眼神清澄如一潭碧湖。一口針沉到了湖底。
當下再無置疑,立刻道:“李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