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金和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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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奇怪自己為何沒有死。

柳無煙沒有殺她。

他只是跟她説:“你認輸吧,認輸我就不殺你。”柳無煙的聲音忽然動起來,竟用穿截金屬鐵殼的雙手抓緊她的雙肩,熱烈地道:“如果你要贏,那也行,只要,只要你肯嫁給我。”他的聲音非常誠懇。

葉夢茫然地間:“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柳無煙道:“我是説真的。”葉夢道:“你只看到我,就説要娶我,就説要娶我,你有沒有看清楚我,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我格是怎樣的嗎?我喜不喜歡你呢?”柳無煙語氣懇切:“這些都不重要。”他説:“以前,我從來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可以是突然的,初見的,全無條件的,一旦愛上了,可以為她生,可以為她死…我一直以為只有人為我如此,我才不會為她如此,但今天…”柳無煙一字一句地道:“我可以為你這樣做。”葉夢搖首道:“你不該威脅我,勝和敗,只要公平,我無怨意,何況就算我敗了。不見得我的朋友也闖不過五遁陣。”柳無煙急道:“我不是威脅你…”葉夢仍是不能置信:“你只是看見我樣子,也許喜歡這樣子…你所説的,以後會後悔的。”柳無煙動的一反肘。

“螳”地一一聲震天價響,竟一拳打在自己膛上,盔甲都癟了下去,葉夢嚇了一大跳,沒想到柳無煙的子竟是這樣直烈。

柳無煙恨聲道:“我是個被人冤枉不得的人…”葉夢忙道:“我冤枉你什麼了?”柳無煙厲聲道:“我不會後悔的,我永遠不會後悔的!我會為你做一切。”葉夢白皙,道:“可以退出天宮?”柳無煙在盔甲裏沉默半晌.終於沉聲道:“可以。”葉夢皓齒咬下:“可以不再為惡江湖?”柳無煙道:“可以。”葉夢閃亮着美眸:“可以棄暗投明,為飛魚塘效力?”柳無煙即答:“可以。”葉夢長長的睫眨了眨,道:“但是…你答應了這許多,我卻什麼都沒有答應你…”柳無煙堅決地道:“你什麼都不用答應,只要――”葉夢咬着,垂下了眼睛,柳無煙終於把話説下去:“…只要――你當我是朋友…”葉夢道:”我當你是朋友…你能不能去幫我的朋友破陣。”柳無煙高興得連同笨重的盔甲一起跳起來,又重重的“砰“地落在地上,興奮的道:“真的?”葉夢微微笑着:“可是…”她柔聲道:“我總應該知道我朋友的樣子吧?”柳無煙卻突然縮了一縮,這一縮,似是怕別人瞧見自己的樣子,其實在厚重密封的盔甲裏,誰也不會看見柳無煙的樣子。

但是柳無煙仍是怕人瞧見。

葉夢一見這種情形,心中疑雲大起,但也升起不忍之意,即道:“當然,後再看也不遲。”柳無煙似乎這才比較平靜下來。他道:“我們去救你的朋友去。”這時候飛鳥已快要變成一隻燃燒的火鳥。

四周都是火焰,地上噴着火油,天上罩着火刀,最糟糕的是,他手裏接了一個炸彈。

而他卻不知道那是炸彈。

就在這個緊急關頭,火光中忽然出現一人,這個人一出現就抓起飛鳥剛才掉丟到遠處的僧袍,一卷一帶,就把轟天雷裹住拋飛出去!

“轟”地一聲,震天雷在遠處爆炸,雷火滿布,光焰萬道,狂風突起,駭飆怒嗚,飛鳥險些站立不住,這時地上火勢更烈,那人忽然雙袖捲起,地上滾沸的黑油,被狂風捲起,投向丙火之位。

只見怪吼一聲,一個鬍鬚皆赤,筋骨盡的壯漢皇倉而出,身上也沾了好些黑油。

只聽他聲音焦烈,大吼道:“你是誰?”那人道:“年不饒,你的火遁快收了吧,否則我就用庚金戊土癸乙木來破你。”年不饒咆哮道:“這裏乙木斬盡,癸水隔絕,庚金全無,戊土不動,你憑什麼來制我!”飛鳥這才看清楚來人,喜喚:“李神相!”年不饒一揚手、數點冒着藍煙青焰的小石,尖嘯着向李布衣和飛鳥大師。

飛鳥正要接過,李布衣阻止道:“不可,那是硝石。”僧袍呼呼地舞揚開來,把漫天硝石裹住,連袍一齊扔出。

只聽一連波波數聲,僧衣炸得個稀爛,李布衣側耳一聽,道:“焰硝、火硝、芒硝、生硝你都有了。”年不饒一揚手,又打出數十枚白而飛行時發出紫青火焰的事物,一面道:“還有藍硝、水硝、馬牙硝和皮硝,教你見識!”李布衣突然一掌擊在前面土上。

土揚起,噴而罩住石硝,發出連串的爆聲,在塵濺泥散中,李布衣掏出一件東西,是一面凹面的鏡子,李布衣把它映在火焰與陽光之間,也沒進一步的行動。

飛鳥大師奇道:“你——”李布衣搖搖手,示意他先不要説話。

果然年不饒一俟塵埃落地,立即揮舞手上兵器攻了過來。

他的武器是一火把。

在這佈滿火焰、石油、硝石的環境裏,只要一沾着火頭,只怕立即就要燒成炭灰。

年不饒揮舞火把衝來,倏地,發覺李布衣手上的事物,映着陽光然後透過火把,再折到年不饒的臉上某一點,突然之間,年不饒在頰上的石油,刷地焚燒起來。

跟着下來,他身上火焰迅速蔓延,身上數處都着了火,端的成為一個火人。

年不饒狂嚎怪吼,突然盤膝而坐,緊合雙目,唸唸有詞,火在他身上熾熱地焚燒着;彷彿與他全然無關似的。

那火雖熊熊地燃燒着,但似燒的不是他的身軀一般,李布衣突然掠去,一葫蘆藥酒淋灑下去,火勢登時更熾烈數偌,年不饒定力再高,也忍不住張口叱道:“你――”一字未完,李布衣手上的葫蘆,飛出一道酒泉,入年不饒口裏。

年不饒收口已不及,一股酒泉,灌入喉裏,他然大怒。鬚髮豎起,就指怒道:“看你燒不燒得死我!”不料這句一出,年不饒自己已臉大變。

原來他在講那句話的時候,嘴裏的口氣竟串成一條火龍。一時間,他身體內外皆焚,終於無法抵受,猶如身置烘爐,轉眼間就要焙成一塊炭。

這下他真的五臟齊焚、通身着火,絕望地呼號起來:“救命。救我…”才呼得這兩聲,口所噴火焰更烈,周遭紅焰轟發,烈火飛揚,罡颶怒號,年不饒掩臉尖嘶打滾起來。

李布衣見狀,忙向飛鳥道:“不行,他受不了!”一掌向年不饒頭頂拍去,飛鳥以為李布衣要年不饒免多受苦,一掌拍死了他,不料李布衣連拍幾掌,竟把年不饒逐漸拍入堅硬的泥土裏去。

最後,年不饒整個身子被拍得埋入土中。

飛鳥搔搔光頭,不問道:“你幹什麼?”李布衣道:“替他滅火啊!

“飛鳥奇道:“五行中火化土,乃是相生,怎麼可以滅火?”李布衣道:“五行常勝是指某一行必勝一行,例如金定勝木,土定勝水,水定勝火,火定勝金,但墨翟認為五行無常勝,即某行勝某行是相對的而無絕對的,在不同的條件下,例如水雖可以把火撲滅,但火也可以把水燒乾,火可以把金熔化,金屬也可以把火壓熄,事情是可以倒反過來的,只要讓這一行存在的條件較利於另一行,故此土重亦可克火。

他説着再“嘿”地一聲,雙掌用力拍地“噗”地一聲。竟把年不饒自土中以內力飛出來。

年不饒周身上下,已為火燒傷,但因臉部最遲入土,是故臉孔的傷最重。

他潰爛的眼皮艱辛的翻着。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你以火制火,用的鏡子是不是陽燧?”李布衣答:“是。”陽燧是一種煉玉石所鑄造的玻璃,一説是由銅錦各半的青銅合金製成的.據《淮南子》記載:“陽燧見則燃為火”.是一種古老的取火用的鏡片。

飛鳥仍是不解:“火怎能制火?”李布衣道:“以柴枝之燃丟入山火之中,柴枝之火頓失其威力,這是以火制火的一例,火不但能制火,同時也能引火,把星星之火點燃震天雷,便是以小火引出大火的例子。”年不饒慘笑道:“我便是被你引出了五味真火以自焚。”李布衣道:“慚愧,我除了起你的惱怒,再以溜刺、鯉魚、石膽、丹砂、五芝摻和配製的烈酒,入你喉裏,才引出了你五味真火,使你無法自制而自焚。”年不饒啞着聲音道:“我…服了你…你不殺我…我也再無能力阻…攔…”你…這一陣…就算我輸了…”李布衣在包袱裏掏出一瓶‮物藥‬,抱拳匆匆道:“這是‘百火玉函膏’,請敷上,可止燒灼之傷…你的傷應無大礙,承蒙相讓,我還要再去闖陣。”他僥倖能靠“一禪指”擊退土陣何道里,按照五陣秩序,倒轉逆行,從土移火,恰好救了飛鳥大師。

他急於去闖水陣。

而他最情急的是金陣。

金陣原本是“五遁陣”的第一關,現在成了李布衣的最後一關。

――葉夢,她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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