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過關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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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布衣怔了一怔，只聽葉夢夢囈似的道:“大哥，你看…這像不像紅紫山下的夜晚？”李布衣順着她清亮的明眸望去，只見幾截燃木，被風吹得火舌忽隱忽現，炭焦處也暗紅一陣，金亮一陣，遠近斷柯裂石，宛似宇宙洪荒，李布衣不由得想起荒山之難，兩人對篝火彈唱.雖然當其時荒山寂寂，全不似而今風雲飛.但由於伏首平視，眼前所見，恍錯間有置身當紅紫山之。

葉夢唱:“…思往事，惜芳，易成傷。擬歌先咽，笑還顰，最斷人腸。”李布衣聽見這微微細細的歌聲，夾在風嘯中傳來，更為動聽，這首歌是荒山之夜，葉夢曾對他唱過，他擊環節相和，一念及此，便想拍地擊節，這才省覺所處身之地，是在危殆之中，自己貼近在葉夢身畔。驚然一省，忙道:“小葉，你不要怕…”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勸好。

葉夢卻欣然一笑説:“我哪是怕，我是…”下面的話，因風湧急狂，也淹沒了語音，李布衣聽不清楚，但這時葉夢離他極近，這一笑間美不可方物，風怨雨翻只增加她一種冷的豔的愁思的美！

李布衣在風中聽葉夢説些什麼，可是看見她的明眸，隱蓄幽怨。動着，李布衣忽然明白了。

他震了一震，心裏只有一個意念:不可以的，那是不可以的…他本來陡地想避開去，但是看到葉夢翠黛，在幸福安詳的容顏透一種不勝悽楚的哀幽，李布衣實在不能那麼做！

此刻.他的心亂得就像風。

葉夢只覺大地裂，自忖必死，再也矜恃不住，雙手擁抱李布衣的身，哭倒在他的懷中。

李布衣本能地想推開她，但又不忍，正想温言安幾句，這時天際星光疾閃，一個接一個大霹雷劈了下來，昏沉的地面閃了一道又一道的白光，李布衣剛才低首，第一道電光，看到烏髮佈散下白皙秀細的玉頸，第二道電光，葉夢剛好抬起頭來，反光照見她白生生豔臉上淚痕未乾，第二道電光，照進她的明眸裏，李布衣忽然之間，覺得滿心柔情密意斬不斷，而山移嶽接天崩地滅，他再也無法自持，雙手緊緊地抱住葉夢的嬌軀，兩人都在説着一連串的話，但誰也沒聽到對方的説什麼，只覺得對方的身軀微微顫抖着，卻不是為了懼怕天誅地滅，而是忽然間，都那麼地不想死，那麼希望活在一起。

很久後，大地風雷逐漸平息。

地底熔岩終未能衝破地殼，洪濤駭的岩漿重新歸入地底，致令河翻海轉的地震也化作蒼龍止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