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七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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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賴藥兒容雖動,但仍堅決地道:“我醫人非求有報,諸葛兄不必強弟所難,接納厚禮!”唐果急道:“爹爹,你別的可以不受,這…這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你怎可以…不要呢?”賴藥兒向鬼醫沉聲道:“你怎麼知道我要收集那七種‮物藥‬呢?”鬼醫道:“秋戰國時期,有一位名醫,叫做扁鵲,他的醫術高明,據説可以把死人醫活,排斥巫神,救死扶傷,一經診斷,猶似能透視五臟,邯鄲,咸陽活人無算,著有《難經》.創有望、聞、問、切的診斷法,民間奉為‘藥王’。”賴藥兒道:“我們這些醫理皮,比起藥王,恰如滄海一粟,實是慚愧。”鬼醫道:“後來扁鵲到了秦國,被當時太醫令李硫所忌,派出高手暗殺扁鵲,當時那兇徒還奪走了扁鵲剛完成的一條方子,後來為了爭奪這一條據説可以‘起死回生’的方子,不知死了多少人。但經歷了數百年,這一條方子才得以公開,原來是用世上絕難尋獲的七種質不同的奇珍罕藥配製,不但‮物藥‬絕難找到,方子主治的僅是一種怪病,而且無此病者本不能服用,跟‘死能復生,壽比南山’毫無瓜葛,所以江湖中人都失望而去。”賴藥兒冷冷地道:“你告訴我這些幹什麼?”鬼醫道:“這條用七種質迥異的奇珍奇藥配製成的方子,就叫做‘七大恨’。”傅晚飛怔了一怔,不問道:“怎麼救人的方子叫做‘七大恨’,呢?”鬼醫道:“因為這道方子是用至寒、至陰、至復、至陽、至燥、至濕、至毒的七種藥材製成的,而天下間要收集這七種藥何其不易,故名‘七大恨’。”鬼醫又道:“不過,這一種病,天下間患者也總算不多,沒想到賴兄醫中王道,悉心收集這一批‮物藥‬,用以濟世救人。”他笑笑又道:“我可沒有賴兄仁心仁術,對偏方異症,也無深研,不過我對‮物藥‬也算下過苦功,知道在七年前賴兄自天山採下‘獨活雪蓮’.又在崑崙山掘得‘萬年石打穿’.又在五年前在滇池裏撈獲‘珊瑚馬蹄金’.我見這三種藥都給賴兄搜去,心中已明瞭七分,待得賴兄在兩年前又在大咎山取得‘飛喜樹’,便知道我的猜測準沒錯兒…目下賴兄只欠的,便是‘龍睛沙蔘’、‘燃脂頭陀’和太行山的‘孟仲季’三種‮物藥‬了。”賴藥兒仰天喃喃地道:“七大恨,七大恨,可真不易尋…”鬼醫笑道:“不然又何以叫‘七大恨’?連扁鵲都引以為恨,‮物藥‬裏有些是百年開花一次,有的世間絕無僅有,有的可遇不可求。有的有名而未知是否有其物,有的…賴兄若肯醫治家母,我奉贈‘龍睛沙蔘’,至少可消賴兄心懷一恨。”賴藥兒道:“既是可遇不可求,且看機緣吧…一切到時再説。”鬼醫道:“那麼…煩請諸位到蘿絲富貴小莊一敍。”賴藥兒、李布衣、嫣夜來、傅晚飛、唐果、飛鳥和尚等人在蘿絲富貴小莊見到大吃一驚的人,倒不是呂鳳子,而是餘忘我。

——餘忘我就是原來蘿絲富貴小莊的主人,他同時也是一位被人稱為“妙手回”的名醫。

可是江湖上人人都盛傳自從“鬼醫”諸葛半里入侵蘿絲富貴小莊之後,餘忘我被諸葛半里所殺,可是眼前所見,餘忘我並沒有死。

“我的命是呂神仙救的,我的醫學也是呂神仙傳我的,呂神仙還救了我全家,但是呂神仙現在病了,我用盡方法,都治不好,這些子都躲在這裏想法子。”又老又瘦又禿頂駝背的餘忘我這樣對他們説:“我實在很蠢,很對不起呂神仙。”

“呂神仙”當然就是呂鳳子。

呂鳳子正卧病牀上。

眾人一見到呂鳳子,都心裏往下沉,幾乎沉到了底。

因為呂鳳子就像一個死人。

像一個已經死了很久的人。

就算拿刀把她砍成了十六八截,她也不會有任何覺的死人。

可是賴藥兒一見,先是愁,後是喜,最後很高興他説了三個字:“有希望。”當賴藥兒仔細替呂鳳子把了脈之後,又加了一句:“但希望並不太高。”諸葛半里一喜一愁,無法自己,憂急地道:“我跟家母把過脈,她脈搏細、軟、弱、虛、散、促、弦、緊、沉不定,令我無從對症下藥。”賴藥兒臉凝重,道:“其實你若仔細把脈,便發現還有伏、革、實。微,內隱嗇、緩、遲、結、代、動諸象,只怕——,”諸葛半里驚道:“只怕什麼?”賴藥兒沒有直接回答他,反問:“令堂被暗算受傷之後,是否仍有服藥。”諸葛半里道:“是,她雖受重傷,但仍能調配藥方,餘四叔為她金針度,艾條灸患,她亦能運氣調息,但無奈傷勢太重、掌力、傷勢、毒藥一齊發作,到了第三天,她便人事不省,我們用盡‮物藥‬,也只能保住一息之存…”説到這裏,悲不能抑。

賴藥兒肅然起敬道:“你們做對了,令堂果真當世一代醫仙,她受此重創,換作旁人,早死了八九次,但她用藥力及醫理,幾將傷勢毒力出…只惜在緊要關頭,因神體力耗盡而不省人事。這一旦失去知覺,毒力便沉滯不去,轉入膏肓,你們的‮物藥‬針灸,總算也能制住毒力不發,只是——”諸葛半里和餘忘我一齊問:“只是什麼——”賴藥兒嘆了一聲道:“只是也將毒力上了‘百會’。”眾人一聽,全變了臉

要知道“百會”乃人生重要位,在頭頂部分,督脈會聚之所,可容指陷,要是別的位倒好辦,在“百會”簡直無從下手。

三人沉良久,神凝重。

唐果、傅晚飛、飛鳥三人見狀,也嗎啊細語起來。

唐果道:“這怎麼辦哪?”傅晚飛道:“要是我懂得怎麼辦,我早就是‘人醫’小飛了。”飛鳥湊過大臉,問:“什麼‘人醫’小飛?”傅晚飛道:”這你都不懂,如果我通醫學,能想出法子救呂神仙的話,雖然還是不能跟賴神醫、諸葛鬼醫相比,但我至少也是‘人醫’了。”唐果道:“呸!什麼‘人醫’,你是‘沒人醫’才對!”飛鳥卻認真地尋思道:“要是我能治,那我就是‘獸醫’了。”唐果哈了一聲道:“你會醫,你醫醫看!”飛鳥生平最氣人看不起他,大聲道:“有什麼難醫,劈開她的腦袋瓜子,把毒取出來便行了!”餘忘我跳起來怒道:“不要吵!你們這樣吵鬧,叫我們怎麼才想到法子!”賴藥兒眼神一亮,平靜地道:“他説得對!”餘忘我一怔,道:“誰對?”賴藥兒一字一句地道:“劈開腦袋,取出毒質。”這回是飛鳥和諸葛半里一起跳了起來。

飛鳥臉上變,囁嚅道:“我…我説着玩的…你別當…當真…”賴藥兒道:“當真。”諸葛半里大聲道:“這…怎麼…怎麼能…”賴藥兒冷冷地道:“怎麼不能?”諸葛半里忽然想到華陀要替曹劈腦醫治的故事,整個人倒了一口涼氣愣在當堂。

餘忘我試探地道:“也許…可以試用藥力催汗和下、吐、瀉之法,走毒力…”賴藥兒白髮更是銀亮:“呂仙醫已失排機能,下、吐、瀉之法不可行,若以‮物藥‬化汗,她已瀕臨閉氣,來不及了。”諸葛半里拼命想出法子地道:“不如…安全一點…”賴藥兒斬釘截鐵地道:“沒有安全之法!”諸葛半里顫聲道:“就算用‘以毒攻毒’,也強勝剖腦…”説到這裏,深深打了一個冷顫,但再也説不下去了。

賴藥兒搖頭道:“不行,呂仙醫彌留二十二年,昏睡如死,身體狀況為至虛羸弱,怎受得了任何細微的毒力?”他長嘆道:“如果有不開刀祛毒力之法…”諸葛半里和餘忘我的眼睛一起亮了。

賴藥兒又嘆了長長的一聲道:“那除非是呂仙醫復活,自己來醫了。”諸葛半里和餘忘我的眼神都黯了不去。

賴藥兒斷然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開腦…還須仗二位大力。”諸葛半里的聲音顫抖更劇,幾乎像哭泣一般:“真的…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麼…”賴藥兒用於搭在諸葛半里肩上,深注道:“如果治不好呂仙醫,我也自絕謝罪好了,要救人,得冒險,怕也要試試。”餘忘我忍不住道:“若是失敗,呂仙醫豈不…你有幾成把握…?”賴藥兒長一口氣,身上藍袍鼓脹起來,好半晌才豎起兩隻手指,道:“二成。”諸葛半里臉都灰了。

賴藥兒忽道:“我們應不應該開腦,開腦成不成功,只怕要先問過一人…”諸葛半里、餘忘我、飛鳥一齊問道:“誰?”其中還是以飛鳥和尚問得最大聲。

賴藥兒緩緩回身,緩緩地道:“神相李布衣。”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李布衣的身上。

李布衣的臉也很沉重,一直專注在躺在牀上的呂鳳子,呂鳳子的手腕因賴藥兒把脈之故往外翻,李布衣的視線就落在呂鳳子掌心。

他目光如刀。

刀是冷冽的。

李布衣的眼神卻温煦的。

任何人都能從李布衣眼裏受到温暖、希望和情…可是現在李布衣的眼神也充滿惑與不定。

待眾人都望向他的時候,他乾咳一聲,慢慢的道:“我學的是相理,對醫術…”賴藥兒即道:“晉朝抱朴子葛真人《肘後方》開醫學之先,他也一樣通占卜、望氣,這點卻非吾等所長…李神相,你看…呂仙醫…”竟躊躇着問不下去。

李布衣沉默了良久,終於道:“呂仙醫高壽?”諸葛半里戰戰兢兢地答:“六十一。”李布衣沉道:“可是…呂仙醫的掌紋,生命紋已然中斷,全無再續跡象,而情、理智二紋也在中間淡去一段後再續…”諸葛半里失聲道:“那豈不是…”李布衣道:“不過,呂仙醫的下頷飽滿,眉有壽毫,六十一承漿部位極好,水星不陷,地閣厚,與中嶽氣貫相連有勢,耳珠厚長,理應壽高才是…”餘忘我反問道:“那麼,呂仙醫的手相與面相是全然不同了。”李布衣隔了一會,才答了一個字:“是。”眾人面面相覷,作聲不得,飛鳥忍不住問:“怎會如此?”李布衣苦笑道:“這…我也是平生首遇…也許,我學有未逮…據面相,呂仙醫壽年甚高,若據掌相,則是不能全壽,或許,這也是相術之不足,無法自圓其説處…”賴藥兒沉聲道:“一般來説,掌相可靠還是面相為準?”李布衣道:“相人當參照二者,只是面相變化較微,手相紋理轉變較快,人多以面相看全面,手相看局部。”閔老爹這時忍不住了一句:“我們鄉里人,都説手相較靈驗。”眾人都望向李布衣。李布衣微微一嘆,道:“相由心生,心由相轉,掌相確較應驗。”餘忘我悚然道:“這…”賴藥兒道:“你也全無把握?”李布衣道:“有。”賴藥兒神一振道:“什麼把握?”李布衣道:“你。”他深深的望向賴藥兒、諸葛半里、餘忘我道:“這種生死不知的情形,只好聽憑天命,惟一可依仗的,那只有一樣——”他一個字一個字他説:“那就是你們的醫術。”賴藥兒把嫣夜來、閔老爹、傅晚飛,唐果等人都請了出去,擔憂中的賴藥兒道:“針刀可都準備好了?”請葛半里張開了口,卻答不出,只有點頭。

賴藥兒又問餘忘我:“‮物藥‬都齊備了麼?”餘忘我大聲答:“齊備了。”聲音也微微發抖。

賴藥兒向李布衣道:“棉花,布就你了,一旦開腦,血湧不止,要勞去。”李布衣道:“是。”諸葛半里忍不住扯了扯李布衣衣袖,低聲問:“你看…你看這腦該不該…開?”李布衣握緊他發冰的手,有力地道:“老人死前,印堂是呈黃金之,而命門發黑,眉額反白,你看,令堂的氣不是都好得很麼?”諸葛半里努力去分辨,但一點也看不出來。

只聽賴藥兒拿起了利刀,刀在燭火上燙着,在燈花裏炸起一兩點藍火,沉聲道:“多説什麼!開始吧!”説着用剃刀替呂鳳子颳去後腦上的髮。

李布衣忽然“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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