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大關山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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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關山的盡頭是殘霜和雪。

殘雪像節過後的炮仗衣,滿地都是,有一種繁花落盡過後的刺骨悲涼。

地上的冰屑,間隔着濕漉的黑泥,遠處山巔皚皚白雪,仰臉一照,映得人的寒。

除了深山的松樹,便是無盡止的堅冰和松雪。

山意寂寞。

偶爾松針上掉落串冰屑,發出輕微而清脆的碰響。

在關山際有一帶薄霧似的浮雲飄過,彷彿一澗霧溪。潺潺橫空遊離出來一般。

李布衣道:“聽説,哥舒天不讓人進‘海市蜃樓’,便誰也看不見‘海市蜃樓’。”賴藥兒道:“幸好,只要看見,樓也不會遠了。”他説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看見了人。

“金衣巡使”孫虎波、“白衣巡使“展抄、“紅衣巡使”俞振蘭、“綠衣巡使”周斷秦,以及農叉烏、年不饒和烏啼鳥。

站在七人之前,有一個臉紅似雞冠,結得一個又一個瘤子,眼光深沉鋭利的老人。

老人沉嘎的聲音道:“你們來了。”李布衣道:“你也來了。”老人道:“我們等你們好久了。”李布衣道:“你們見我們上梅山,還不確定,待進入檜谷,便知道我們是往‘海市蜃樓’來的,所以在關山隧道口等着,準不會錯。”老人道:“賴神醫李神相既然願意光臨,天宮上下歡之至。在下等在此恭大駕。”李布衣道:“難怪,大關山隧道伸手不見五指,是絕佳暗襲之地,你們不出手,直是錯失良機。”老人道:“在檜谷的大霧,我們也不算是出手,只是幾位年輕朋友,不住報仇心切,來找二位切磋討教。”他笑了一下,臉上如雞皮般的瘤卻因太沉重,笑不起來,只有嘴巴展一展算是笑容:“你們既來‘海市蜃樓’.除非副宮主點頭,否則,誰也回不去,我們又何必多此一舉施加暗算呢?”傅晚飛一步跳出來敦指罵道:“哥舒天——”李布衣截道:“他不是哥舒天。”傅晚飛一怔,道:“他是…?”李布衣道:“‘飛砂狂魔’蕉心碎,天宮的十二神煞之一。”傅晚飛呆了一呆,他倒聞過沈星南提起蕉心碎的名字。(詳見前面《布衣神相》之一:《殺人的心跳》)失聲道:“你…你不是給趕回苗疆了嗎?

蕉心碎臉上又紅又的厚皮像針刺不入:“承哥舒副宮主的厚愛,我又回來了。”就在這時,嫣夜來忽然“啊”了一聲。

眾人回過頭,只見嫣夜來神蒼白,用手顫指前方。眾人循她所指看去,只見一抹輕紗般的霧帶,已繞過那人森寒的山巔,在微鷹的陽光映照之下,竟現了七光彩,矗立了一座雪雕冰砌的宮殿,一條長長的雪玉石階,正自上卷鋪而下,也不知是幻是真。

蕉心碎在眾人訝異中道:“副宮主讓你們看見‘海市蜃樓’,你們才見得到,要是副宮主不肯,你們誰也別想看得見。

李布衣這時卻瞥見在雪光迫人中的賴藥兒。

從大關山隧道出來後,賴藥兒又似蒼老了許多,雪光映得他眉發俱銀,但皺紋竟在這幾裏,結蛛網一般爬滿了他的臉上,鼻口間的呼息微微呵着白煙,竟因森寒而微起顫慄。

李布衣瞧得心裏擔憂,卻發現另一雙更擔憂的眼眸,正深情款注賴藥兒,同時也發現李布衣的關注,兩人無聲地換了憂慮和了解的一眼。

蕉心碎道:“副宮主知道賴神醫肯為小宮主治病,專程而來,很是高興,請我們接賴神醫上去喝杯水酒洗塵,李神相若有心屈就,天宮定必委於重任,亦可留下,其他的人,送到此地,可以回去了。”賴藥兒搖首道:“我不是為醫小宮主而來的。”蕉心碎居然神不變:”哦?”賴藥兒道:“我要見哥舒天。”蕉心碎臉上的瘤抖動一下,望向李布衣:“閣下呢?”這時梯階已緩緩卷鋪至地面。李布衣笑道:“我也要見哥舒天。”蕉心碎道:“閣下無心加入‘天宮’,那請自便:宮主吩咐過,只見賴神醫。”李布衣笑道:“如果我一定要見呢?”蕉心碎也笑道:“那隻怕你見到的不是副宮主。”傅晚飛奇道:“還有三宮主麼?”蕉心碎像毒蜂盯了他一眼,然後道:“我是説閻羅王。”傅晚飛大叫一聲道:“三宮主是閻羅王?!”蕉心碎覺得自己講了一句很機智風趣的笑話,結果給一個傻愣愣的無名小卒當作是自打嘴巴的蠢話來辦,頓覺忍無可忍,忽然移了一步。

傅晚飛只覺臉上寒了一寒,忽見山壁上的冰雪虎地向他來似的,震了一震,只來得及用手一遮。

但就在他用手遮擋的剎那間,蕉心碎至少有十次以上的機會可以輕易取他命。

不過蕉心碎並沒有下手。

不是因為他不想殺傅晚飛,而是在傅晚飛身前,多了一竹竿。

如果他貿然出手殺了這小子,這竹竿也至少可以在他身上刺出十個窟窿來。

竹竿的另一端,是握在一個人的手上。

當然是李布衣的手上。

蕉心碎的臉漲得跟發怒的雄雞一樣紅,但他並沒有發怒“賴神醫可以進樓,其他人請回。”傅晚飛大聲道:”我們一起來,就一定要一起進。”唐果也道:“非進不可。”飛鳥也説:“不可不進。”蕉心碎怒道:“是誰在説話?”李布衣道:“我。”蕉心碎道:“哦。李神相的嘴巴是長在別人臉上麼?”李布衣笑道:“不,那是因為我們人人的心都一樣。”蕉心碎向後打了一個手勢,然後道:“要是這樣,大關山的盡頭便是你們人的盡頭了。”李布衣正待説話,賴藥兒對李布衣低聲道:“我進,你們不必進去。”李布衣道:“那我們上梅山,入檜谷,過大關山,算是送君千里終於一別來着?”賴藥兒微喟道:“求藥是我個人的事,大夥兒一起進去,又有何用?”李布衣即道:“賴兄沒把我這竹竿瞧在眼裏?”賴藥兒長嘆一聲道:“我實在有事,要託李兄。”李布衣道:“你説吧。”賴藥兒道:“如果萬一我有什麼不測,嫣女俠、閔氏祖孫、天祥的朋友,唐果…都要你照顧…”他用手緊握李布衣的手,李布衣覺到他手似冷冰,只聽他聲音有一點點顫抖:“你就答應我這些事。”李布衣瞧着他,忽然甩開了他的手,冷然道:“我不答應。”他看見錯愕與失望在賴藥兒臉上綻開,繼續把話堅定他説下去:“我決不答應,因為,你一定會活着,你一定要活下去,嫣女俠、閔氏祖孫、天祥人、唐果、病人…全由你自己看顧。”他一字一句地道:“你不要死,死了,那些人,不會有人代你照顧。”賴藥兒茫然了一會,忽然苦澀地笑了:“我知道。”他點頭,又老了許多“我知道你的意思。”李布衣看到他衰老的神情,語音:一時哽住了,一閃爍,已長身而出。

蕉心碎張手一攔。

李布衣一閃身,到了蕉心碎背後。

不料眼前藍影一閃,賴藥兒的背影已在他前面。

李布衣再騰身,到了賴藥兒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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