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海市蜃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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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藥兒接下了三招。
他接第一招之後,只覺一股熱火自袖上焚到了手臂上,熱辣辣地燒痛着;他咬牙接下了第二招,那火焰燒到了心口,然後又火油似的迸湧到四肢百骸裏去;他拼命接下第三招,全身都像焚着了,就跟一隻飛蛾投入火中的覺一樣。
對方的手忽縮了回去。
賴藥兒肯定對方也沒討着便宜,只是,他想運功壓下心頭煩躁,但覺氣血滯虛,無處着力,渾身飄蕩蕩地,像一片剛離樹枝的枯葉。
他吃力地道:“‘六陽神火鑑’.好…掌…力…”對方卻似紗幔的縫裏看見他,比他還要吃驚地道:“你…原來你犯的是…早衰症…”她隔着紗條兒.還可以看見賴藥兒臉上的皺紋,像雨水打在池上,開始細微,後來密集,到得末了,他面的皺紋如同乾癟橘子的厚皮,她從沒有想像過,一個人可以一下子變得那麼老。
賴藥兒勉強提氣道:“我要醫的…正是…這個病。”他發現自己的語音如同一聲尖叫之末,只剩下一縷殘氣,追悼遽然消失的生命力。
嫣夜來這時已擷下“燃脂頭陀“,彷彿見到賴藥兒不再為病魔所纏的容光煥發,轉頭過去,卻見賴藥兒的側臉。
賴藥兒背過身去,嘎聲道:“你們先走…”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力已經走到最後又最高的一級,上面沒有扶依,再走,只有往下掉。
“慢着。”布幔裏的聲音道:“你醫活過哥舒天,這‘燃脂頭陀,可以給你。”嫣夜來喜出望外.賴藥兒竭力使自己在劇烈的顫抖中站得直一些“你…要有什麼條件…”女子道:“入海市蜃樓,從來沒有不傷一人,全身而退的事,規矩不可廢,你自己殺同來一人,然後去吧。”她自覺今天已是太過仁慈,所以附加道:“你救活過哥舒天,這回哥舒天也救了你,兩下扯平,你可不要再給我遇上。”賴藥兒斬釘截鐵地道:“不。”哥舒天道:“你不忍殺那女子吧?你一路來的事,我都知道。我也不為難你,念在當
活命之恩,你殺了那小孩便算數,這小孩可不是你的骨
。”嫣夜來左手抱住了閔小牛,右手緊執“燃脂頭陀”任何一樣,都比她生命更重要。
賴藥兒艱辛地道:“我不能殺任何一人來換取自己的命。”他只黨內息岔走,已經無法斂定。
哥舒天道:“你的病害,已給我三掌引發,身體機能迅速萎謝,你此刻還不自救,便命斃當堂,你不忍下手,我替你殺吧。”賴藥兒踉蹌跌步,長袖揚起,息道:“哥舒天,我不許你下手——”忽聽一人朗笑道:“誰能不許哥舒天出手?我哥舒天偏要出手。”
“呼”地人影一閃,不知從殿上哪一個角落閃出來。快得連賴藥兒都不及應變之前,己在閔小牛背心印了一掌。
嫣夜來哀叫一聲,覺到手裏猶抱了一塊火炭,她比自己被擊中還悲慟百十倍。
賴藥兒掠到嫣夜來身旁,嫣夜來哭着把孩子給他看,賴藥兒的醫術是嫣夜來目下惟一可依。
賴藥兒只看了一眼,眼睛像噴出了火,看着來人,自齒縫裏迫出五個字:“六陽神火鑑?”來人膚紅潤得像高山上金風玉
培植的仙桃一樣,眉目清朗已極,眼睛白多黑少,笑起來女子看了覺得七分純真,婦人看了知道還另帶有三分
氣,國字口臉,嘴角像過年時
的雞蛋餅卷在折角上捺了捺,特別薄削,又有美麗弧角,話説是個英俊男子,只稍嫌矮胖一點。
青年男於笑答:“正是我哥舒天。”賴藥兒瞳孔收縮:“哥舒天?那她是誰?”無論是他或她,賴藥兒都知道不是他從前治過病的哥舒天。
男子哥舒天笑道:“她麼!也是哥舒天。”女子哥舒大嬌笑道:“我們都是哥舒天。”賴藥兒隱隱覺得自己觸摸到一個極大隱蔽的疑團,他已摸到袋裏的物件和輪廓,但一時又分辨不出來,何況他已無時間再去分辨,他體內連呼都在老化,閔小牛被谷秀夫指傷未痊,再中一掌,只剩下泡沫般的一口氣。
男子哥舒天道:“人,我已替你殺了,拿了‘燃脂頭陀’,走得遠遠的,下次遇上,可不饒你!”女子哥舒天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走吧,留着一條命,多醫幾個人,也是好的。”李布衣七次都衝不出“已寅九衝、小辰多寶”妙陣。
這個陣勢原本不能算是一個陣勢,到後來甚至漸漸淪落成為民間小兒的遊戲,但在哥舒天的重新佈置之下,連通曉天文地理,涉獵五行生剋,知歷史文武的李布衣,都無法一舉同時制伏蕉心碎“飛砂掌”和四大巡使的圍攻。
李布衣突然一揚手,向觀戰的蕉心碎淬出兩件
子。
蕉心碎一呆。他倉卒間無及施“飛砂掌”狂吼一聲,全身一蹲,揚手抓出,抓住一對子。
那一對子,雖給他接住,但所湧起的潛力,足令他倒飛而起。一連退上十六、八個石階才能把得住樁子。
這只不過是剎那間的事。
蕉心碎接下子,十指震痛,但已一口氣掠落石階。
一剎那間可以發生很多事。
可是在一剎那間誰也不可能同時擊倒孫虎波、展抄。俞振蘭、周斷秦!
李布衣卻居然做到了。
李布衣不完全是憑武功做到了。
他的武功雖然高,但全憑武功在比眨眼多一點的時間裏擊敗這四人,仍是件不可能的事,縱賴藥兒與他聯手對敵,也未必可以做到。
李布衣乍然向孫虎波喝道:“你還想坐牢麼?”孫虎波給這一喝,整個人像腳上給敲入了一口釘子,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