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斯人獨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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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中棠反來複去,左思右想,越想越覺此事詭秘已極,這中人的身世,必也充滿了神秘的
彩。
一念至此,他那好奇之心,實是再難遏止,接連幾個縱身,掠到石筍前,推開石筍,掀起鐵板。
但他行事從不魯莽,生怕中人乘機
逃,此人若非惡徒倒也罷了,若是兇惡之徒,自己卻又制他不住,豈非要闖大禍?是以他只是將鐵板掀開了一線,萬一情況不對,再將鐵板關上也來得及。
要知那石筍重逾於斤,只可向旁推動,卻無法向上掀起,中間隔着塊鐵板,中人便休想將石筍移開。何況那鐵板厚達七寸,份量亦是極為沉重,縱有絕高之掌力,亦是決計無法將之震裂。
是以外之人雖可進去,
中之人卻萬難出來。而山岩上千石萬筍,若非眼見,又有誰會知道這石筍下藏有秘密?築建這秘窟之人,端的是獨具匠心,令人可佩。
鐵中棠自鋼板空隙中瞧了下去,天光照下,他這才瞧見山
中乃是條曲折幽秘的地道。
突聽那鐵鏈拖地之聲又自地道中搖曳而來,一條人影隨着鐵鏈曳地聲自陰影中緩緩現出,厲聲道:“是什麼人在外面又來擾人清夢?”鐵中棠也瞧不清他形貌,只覺此人雖是鐵鏈在身被人囚,但語氣之間。竟仍隱隱帶有帝王之威。
縱是帝王,身在囚之中,也常會失去威嚴。
此人自然萬萬不會真乃帝王之尊,但在如此情況下,仍有如此氣概,一種豪雄威風,侵侵然直鐵中棠眉睫。鐵中棠心念一閃,口中未説話,卻將鐵板完全掀開。
那人抬頭望了一眼,怒道:“何方狂奴?怎不回話?”他發譬蓬亂,須長過,形狀果然十分潦倒,但那種英雄落拓之氣,卻更是令人心醉。
鐵中棠緊抓鐵板,心想只要他身形一動,立將鐵板闔起,口中卻道:“地已開,你為何還不乘機逃出?”那人再也未想到他會突然説出這句後來,也不
一怔。
但瞬息之間便自仰天狂笑道:“朱某一生幾時逃走過,無知小輩,你竟將咱家瞧成了何等人物?”狂笑之聲,震人耳鼓,正是神龍遭困淺灘,餘威仍足驚人!鐵中棠心念一動,大聲道:“你可認得朱藻?”那人身子似乎一震,道:“朱…朱藻?”鐵中棠道:“不錯,夜帝之子朱藻。”那人喃喃道:“朱藻…朱藻…”競仍茫茫然有些痴了,過了半晌,突然大喝一聲,道:“你認得他?”鐵中棠道:“認得。”那人道:“他…他在哪裏?
…
他此刻也…也來了麼?”語聲竟已顫抖,顯然心中大是動。
鐵中棠暗暗嘆息一聲,已猜出此人是誰了。
他無竟中遇着此人,心中雖是又驚又喜,但見到此人竟落得如此模樣,卻又不慨叢生,泫然
淚。
那入卻是滿心焦急,厲聲道:“快説,他可是來了?”鐵中棠嘆息一聲,道:“他雖未來,卻時時刻刻在想念着你老人家,只是…只是不知道你老人家的去處。”那人身子又一震,道:“你…你怎知他在想念着我?”鐵中棠黯然一笑,突然掀開鐵板,縱身躍了下去。
那人厲聲道:“你要作甚?”話猶未了,鐵中棠竟已恭恭敬敬跪倒在他面前,垂首道:“小侄鐵中棠,叩問你老人家福安。”那人雙目圓睜,神情更是驚詫,厲聲道:“你究竟是誰?你可知我又是誰?為何要向我跪拜?”鐵中棠道:“小侄乃是朱藻大哥之結義兄弟,見了你老人家,自當跪拜。”突覺肩頭一陣劇疼,已被那人一把抓住,鐵中棠只覺這隻手掌猶如鋼鐵一般,勁力之強,竟是自己生平未遇。
何況武功練到鐵中棠這種地步,對任何人之出手,已都有種本能之反應,無論是誰,都難將他抓住的。
但此人卻能無影無蹤般伸出手來,直到抓住鐵中棠後,鐵中棠方始覺察,這出手之快,又是何等驚人!
鐵中棠雖然是銅筋鐵骨,此刻竟似也有些受不了此人一抓之力,但他卻仍咬牙忍住,絕不皺一皺眉頭。
那人手掌不放,目光的的凝注着鐵中棠。
鐵中棠也抬起頭來,回望着他。
他身上一件寬袍,已是千縫百補,滿頭長髮披散,雙目雖仍灼灼有光,看來卻仍是潦倒已極。
尤其是那鎖在他身上的一副巨大之鐵鏈鐐銬,更令鐵中棠滿心慨,既是憐憫,又覺悲痛。
那人緩緩道:“你已知道我是誰了?”鐵中棠道:“小侄已知道你老人家是誰了。”那人喃喃道:“不錯,不錯,倒也可配作朱藻的兄弟。”突然鬆開手掌,竟自仰天大笑道:“你既已知道我老人家是誰,便該稱我一聲老伯才是!”鐵中棠這才完全確定自己猜的果然不錯,這人赫然滿身鐐銬,幾乎連手足都難動彈的老人,上是名動天下,無人能與之抗衡之夜帝。剎時間,鐵中棠更是驚喜集,伏地再拜,恭聲道:“老伯…”夜帝哈哈笑道:“藻兒為人一向目中無人,能與他結為兄弟的,老天早已知道不會錯了。”鐵中棠道:“多謝老伯誇獎。”夜帝道:“你一時便能猜出我是誰來,倒也不奇,不想你竟能受得了我那一抓之力,面不改
,端的有幾
硬骨頭!”鐵中棠見他落到此種地步,心
仍如此開朗,若非人中之傑,焉能如此,心下不
更是佩服。
夜帝道:“想不到藻兒竟還記着我!他可好麼?我那住處,如今想必已被他整治得更是寬敞了。”鐵中棠心頭一陣黯然,過了半晌,方自勉強忍住了悲痛,垂首問道:“不知老伯已有多久未曾回家了?”夜帝道:“誰耐煩去記那子,只怕有十來年了吧!”鐵中棠暗歎忖道:“別人若是過他這種
子,必定是度
如年,連多少天都記得清清楚楚,而他竟然連多少年都記不得了,這又是何等
襟!”口中黯然道:“滄海桑田,這十餘年來,世間變化已有不少。”夜帝笑道:“但我那住處遠離紅塵,想必不致有…”鐵中棠嘆道:“那…那地方…已…”他實是不忍將夜帝地方已被焚燬之事説出口來。
夜帝變道:“已怎樣了?”鐵中棠卻也終是不敢隱瞞,垂首道:“已…已被焚燬了。”他生怕這老人家聽得這驚人之變故太過悲痛,競是深垂着頭,再也不敢仰首去望一眼。
哪知夜帝又自仰天笑道:“燒了麼…燒了也好,遠在十餘年前,老夫便想將它燒了的。”鐵中棠道:“為…為何…”夜帝道:“藻兒自小便喜歡享受,那地方若是燒了,他必定要設法再造一處,這也好發他一些爭強要好之心,免得他只知享受,卻不知如何耕耘…這孩子本來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太過懶了。”鐵中棠嘆道:“老伯見解,果非凡人能及。”夜帝笑道:“你既與朱家人結為兄弟,便該知道我朱家人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要享受,卻不能吃苦的。”鐵中棠道:“是…”夜帝道:“但無論任何享受,都定必要奮鬥才能得來,你若喜歡比別人享受的好,你能力就必須比別人高些。”鐵中棠肅然道:“此點小侄定必永記在心。”夜帝笑道:“我相信藻兒之能,無論環境多麼惡劣,他也必能改造,是以我對他一向放心得很,只是…”笑容突然消失,嘆道:“只是不知她的娘如今怎樣了?”鐵中棠心頭一顫,頭垂得更低。
夜帝嘆道:“她委實太過好強,一心想要勝過我,但像她那樣去練武功,卻太苦了,不知她那痛苦已結束了麼?”鐵中棠不敢抬頭,道:“她老人家痛苦已結束了…”夜帝苦顏笑道:“好極好極,她也該享享福了。”鐵中棠只覺心頭一陣劇痛,更是不敢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