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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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次她想死,可是好幾次她又收了心,收收放放之間的抉擇,就時常在她的一念之間。死了又如何?活了又如何?事已成定局,雖然永瓏貝勒救了清幫上下幾百條的人命,可是舅舅柳玉成,還有死在五雲山的人,都是因她而喪命的。品雲心想,只有離開他才是惟一的路。

傅顏——永瓏——這名字她不知道在心中叫了多少次。如今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再想他、不再念他、不再夢他——就讓他從心底徹底地戒了。

機息時,便有月到風來,不必苦海人世。

是啊!她知道有個地方會讓她忘卻一切紅塵風月——“天時哥,請你送我到楊家屯的白雲庵。”品雲在馬車要轉道時,對谷天時説道。

“什麼?到白雲庵?”谷天時還以為自己的耳朵有病,大聲地又詢問了一次。

“是的,天時哥,我不知道為什麼聶大人要將我安頓在綠竹林,我決定不再受人牽制。人是我的,腿長在我身上,我為什麼要讓人擺佈?”品雲説道。

“可是你要到白雲庵,是想要做尼姑嗎?”

“做尼姑就做尼姑,有何不可?從前我和娘就時常住在白雲庵,那裏的生活清幽無慮,我只求在佛前替自己贖罪,替所有因我受害的人超生,替眾生祈福。”

“雲妹妹,佛門只渡有緣人,你為的不是這些——”谷天時急得不知要如何勸解。

“我不是?或許只有菩薩知道我真心的意圖。”品雲心想,不知道我親生的爹是誰,可是我知道,娘就是想要忘了他,才會在生前時常到白雲庵潛心修道,想不到我也和娘一樣,將步入她的後塵。想到這裏,品雲又泫然泣。

“不,你忘了他吧!雲妹妹,我還是愛你,我願意娶你,我一點也不介意你愛過‘黑狼’、你做過貝勒爺的侍妾。咱們現在就走,走得遠遠的,好不好?”

“天時哥,你還是説了,表示你心底是介意的,我不怪你,只怪我命苦。請你送我到白雲庵,什麼都不要再説了!”品雲別過了頭,坐在馬車上,抬頭看着輕移飄浮的白雲,心底還是在想着傅顏,不,是永瓏…他——是不是偶爾也會抬眼,像她一樣看着這天空中相同的浮雲…

谷天時送品雲到白雲庵,痛心地看着她堅決的眼神,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他在白雲庵外多留了三天,才死了心返回杭州城的總兵府。

谷天時這一趟來回總兵府和白雲庵之間,竟然也半個月有餘了。

他垂頭喪氣地來到聶大人的書房,向聶大人稟告了一切。聶大人一時氣憤難當,竟然將所有的氣全出在谷天時身上。

聶大人命谷天時送走品雲的時候,鄭親王派人來總兵府要人。聶大人用盡心機地設計了一堆推託辭和謊言,才將鄭親王的人打發了回去。想來鄭親王忌憚永瓏貝勒,所以才會不動聲地不再追討,可是這筆賬,鄭親王早晚還是會算計在他的頭上。

“天時,我用心良苦地要將品雲安頓在綠竹林,想不到這一點小事你都沒有辦法替我辦好,如果品雲真的削髮為尼,這…這叫我怎麼向貝勒爺代?”聶大人心中氣苦,口中嚴厲地説道,他後悔當初沒有堅決地向天時示意。

“聶大人,對不起!小的有負您的重託。可是…可是這貝勒爺是個皇親國戚,將來免不了三四妾,品雲又是個漢女,他絕不會善待品雲的,我——我絕不能將品雲給他。”谷天時寧願她削髮為尼,也不願眼睜睜地見她屬於別人。

“你不懂!天時,我知道你也喜歡品雲,你曾經有過機會的,但你沒有好好把握,機會稍縱即逝。情字這一條路,我也是走過的,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是你的,再強求,只有遺憾而已。”

“聶大人!請恕小的直言,我懂的,我怎麼會不懂?我愛品雲的心不比任何人少,聶大人,您不要對我小覷了,我會證明給您看!”谷天時心底羞憤不已,想不到聶大人這麼看輕他的情。他不服氣,他一定要做一番事情,讓聶大人和品雲刮目相看。

聶大人這幾天度如年,他不知道是否該告訴永瓏貝勒實情,就怕他不住一個月的時間,逃出石牢,屆時永瓏貝勒所付出的心血和在石牢的圈就要白費了。

好不容易聶大人等到了一個月期滿,永瓏出了石牢。他急急地來到追月山莊,告訴永瓏貝勒事情的始末。

永瓏煞白了臉,想到品雲的天真痴情、顰笑嗔怨,都莫名其妙、不可思議地牽動着他的心緒,緊緊地抓住他的七魂六魄,他知道他對她的渴盼已經超過了他所能忍受的程度。

他怎能讓她就這樣削髮為尼,長伴青燈?他一定要去白雲庵阻止品雲!

永瓏回到了自己的書房,從書櫃的夾層中拿出了他扮“黑狼”的夜行衣及面罩。不理會明就是和皇阿瑪相約回京城的子,他離開了山莊。永瓏心底有預,這一次將是他最後一次違抗皇命。

永瓏一路馬不停蹄、披星戴月地趕到了白雲庵。

此時夜朦朧,庵前一片靜謐,永瓏下了馬,將馬拴在樹下,抬頭看了看烏雲密佈的天空,不遠處有幾道雷電閃動,一道道的火蛇劃開了寂靜的夜空。

這山雨來前,有股不尋常的靜,可是永瓏一心只想見到品雲,他箭步一躍,憑着先前的印象,無聲無息地來到了品云為他抹藥醫傷的廂房來,頓時百集。

忽地,永瓏聽見偏東邊的殿裏有人唸誦經文,他縱身向前一探,看到了一個年約六十的師太,跪在殿堂前的白衣觀音像前,喃喃複誦。

“這位師父…在下傅顏,倉促前來,多有失禮之處,請先見諒,我想見楊姑娘,不知她——”永瓏推開了殿門,徑自上前欠身説道。

“傅顏?你是傅顏?”此人就是當年替他療傷的聞遠師太,品雲在庵中長住了月餘,早將所有事情的始末都一五一十地告知師太,但還是隱去了傅顏就是永瓏貝勒的身份不提。

“是的,師父,品雲她沒有——”永瓏急道。

“沒有,沒有,品雲沒有出家,她在庵裏帶發修行。雖然她執意要皈依佛門,可是佛門不渡為情所苦、凡緣未了的人。”聞遠師太雙手合十地説着。

“那麼她呢?”永瓏追問道。

“施主,你來晚了一步。”

“什麼?你説什麼?她在哪裏?”

“她被人給帶走了。”師太説道。

“帶走!是谷天時嗎?品雲不會跟他走的。”永瓏還是不敢相信,但又一轉念,想到一定是聶大人授意給谷天時的,可是聶大人並沒有對他提及啊。

“我不知道是誰,他們一夥官兵橫行霸道的,唉!老尼實在無法,他們説是奉了聶大人的命令,我們庵裏也無人能阻止。”

“他們走多久了?”永瓏心裏起疑,聶大人在追月山莊的時候並沒有向他提到這件事,怎麼可能是聶大人下的命令?

“黃昏前才剛往北邊走,聽説是要到綠竹林。等等…傅施主——”聞遠師太話還沒有説完,只見黑影閃動,一眨眼的工夫,傅顏就消失在暗夜中,不愧是人稱的“黑狼”瞬間來去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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