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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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正結着呢。”趙三龍驚奇地看着收音機,還伸手摸了摸“這是啥東西?”宋懷仁推開趙三龍的手:“別亂動,這叫話匣子,金貴着呢。”
“這玩意兒真神了,把那麼大一戲台都裝裏了,您哪兒來的?”
“本人送的,人家看得起咱榮寶齋。”宋懷仁語重心長“三龍,我告訴你,
本人也是人,你對他們客客氣氣,有事就幫一把,人家呢,也不會給你虧吃,這叫禮尚往來…”張小璐踱進來,身子斜靠在桌子邊,伸手把收音機關了,挑釁地看着他:“宋經理,
子過得夠滋潤的,上班時間不幹活兒,聽起戲來啦?”宋懷仁下意識地站起來,他從張小璐的眼神裏讀出了某種不祥的東西。這位少東家雖説是清華畢業的,但可不是文弱書生,他從小就跟他爹練武,長得膀大
圓,誰知道今天哪
筋不對了,再者説了,人家畢竟是少東家,榮寶齋這鋪子早晚是他的,這位爺能不惹還是不要惹。
宋懷仁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少東家,您坐,您坐,我給您請王經理去…”宋懷仁趕緊逃走了。
王仁山進來的時候,張小璐還在活動手腕子,他憤憤地説道:“王經理,我真想宋懷仁這孫子。”王仁山擺擺手:“少東家,不值當,別為這麼個東西髒了你的手,你…有事兒?”張小璐關上門,他看着王仁山,
言又止。
王仁山給他倒了碗茶:“少東家,有什麼話就直説吧。”張小璐接過茶碗:“王經理,實不相瞞,我有個同學出城參加了抗遊擊隊,想讓我幫着搞些治槍傷的藥,我到藥鋪裏轉了轉,
本沒有,
本人都控制起來了,您能幫着想想辦法嗎?”王仁山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小聲點兒,這可是掉腦袋的事兒。”他沉思了片刻:“你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張小璐搖搖頭:“不知道,我媽去潭柘寺看過一次,好像是明岸法師沒讓回來。”王仁山點點頭道:“小璐,這件事非同小可,你容我想想。”明岸法師一直把張幼林留到臘月二十三,在寺裏過完了小年才放他回去。臨走那天,明岸法師把張幼林送出了很遠,分手的時候,張幼林不
回首仰望,心中生出一些留戀:“亂世之中難得有這樣安靜的地方啊!”明岸法師依舊是語調平和:“心淨則佛土淨。”
“在寺裏這些子,我把那些事兒基本上想明白了,就像您説的,一切隨緣吧。”
“真能做到事事隨緣,也就自在了。”明岸法師停頓了片刻説道“幼林,我叫你來,是讓你躲避一場殺身之禍。”張幼林一下子驚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殺身之禍?為什麼?”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多保重吧。”張幼林疑惑地上了車,和明岸法師揮手告別,明岸法師一直望着汽車在山間的拐彎處消失,才緩步離去。
在汽車裏,老安把一摞報紙遞給張幼林:“先生,這是這些子給您攢下的。”張幼林接過報紙翻看着:“家裏都好嗎?”
“太太、少爺都好。”
“鋪子那邊呢?”
“王經理照應着,宋經理淨往維持會跑,別的照舊。”突然,張幼林翻動報紙的手停住了,他的臉上現出驚異的表情。只見報紙上,醒目的黑體字大標題赫然寫着“康復器械夾帶違藥品,濟慈醫院院長潘文安被槍決”張幼林的眼前一黑,險些暈倒,他緊緊地抓住了座位旁的把手,淚水奪眶而出…
原來,張幼林和潘文安在六國飯店見面的時候,明岸法師正在禪定之中,他早已不是當年的楊憲基了,經過幾十年潛心修行,他已經證到了極高的境界,對世間萬物若觀火。在禪定之中明岸法師看到了這件事的結果,潘文安命中必有此劫,他救不了,而張幼林倒是還能躲過去,於是明岸法師修書喚他到寺中小住,助他躲過此劫。
明岸法師送走張幼林後,自知來無多,他再次外出雲遊,最後在終南山的淨業寺含笑圓寂,七
後
身火化,得五彩舍利子數百枚,被信眾供養、珍藏。
張小璐躊躇良久,還是走進了父親的書房,他在張幼林的身邊坐下:“爸爸,有件事兒我想了好些子了,還是得跟您説。”張幼林放下手中的書:“是尋藥的事兒吧?王經理跟我説了。”張小璐皺着眉頭:“我想了好多辦法,都不行,看來只能靠您了。”
“小璐,這是掉腦袋的事兒,你跟誰也不要再提了。”張幼林語詞嚴厲。
張小璐詫異地看着父親:“您…”張幼林嘆了口氣:“唉,咱們張家人丁不旺,眼下就你這麼一獨苗兒,説什麼也不能有閃失…”張幼林的話還沒説完,用人推開了門:“老爺,嶽大夫來了,在客廳裏等着呢。”張幼林站起身:“我馬上過去。”張小璐也要跟着去,被張幼林攔下了:“我不是跟你説了嗎,這事兒你就別再摻“。
張幼林換了件衣裳來到客廳,嶽明微笑着:“張先生,您找我來幹什麼,我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張幼林在嶽明
的對面坐下:“要是這樣我就省得再説了。”
“王經理跟我念叨過,我一時也沒琢磨出法子來。”嶽明搖了搖頭。
“藥搞到嗎?”
“現成兒的沒有,不過可以拿中藥配出來,可就是不好往外帶,本人控制得太嚴了。”
“我倒有個想法,”張幼林壓低了聲音“我爺爺當年在沒轍的時候,用松煙墨給朋友止過血,咱能不能把治槍傷的藥加在墨裏帶出去?”
“墨裏藏藥?”嶽明皺起了眉頭。
“《本草綱目》裏有‘藥墨’之説,我的意思是以榮寶齋的名義開個制墨作坊,把藥混在墨裏。”嶽明恍然大悟:“這倒是個好主意,榮寶齋制墨是名正言順的事兒,不會引起懷疑,回頭我再查查《本草綱目》,琢磨一下加些什麼藥進去。”
“此事不可外傳。”張幼林叮囑着。
嶽明會心地一笑:“放心,我懂。”晌午吃過了午飯,宋懷仁才慢悠悠地踱進了榮寶齋,他在後院逛了一圈,又到北屋眯瞪了一小覺,中午烤
吃多了,嘴裏直叫渴,他這才懶洋洋地爬起來,給自己泡了一壺濃香四溢的鐵觀音,端着紫砂壺去了前廳。
鋪子裏沒有客人,宋懷仁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他四處看了看,發現少了個人,於是拖着長腔問道:“經理,這些子怎麼沒見着三龍啊,他幹嗎去了?”
“噢,東家讓他乾點事兒。”王仁山邊記賬邊回答。
宋懷仁翻了翻眼睛:“公事兒還是私事兒啊?可不能在鋪子裏拿着工錢,給他私幹活兒。”王仁山抬起頭,還沒來得及開口,李山東已經湊過去了:“副經理,您整天往維持會跑,為維持會辦事兒,就不在鋪子裏拿工錢了,是吧?”宋懷仁被李山東噎得漲紅了臉,他正尋思着怎麼收拾李山東,一旁整理櫃枱的夥任啓賢一本正經地説道:“副經理,您近來可是跟從前大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