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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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還認得朕呵？”一想到剛才她氣呼呼地戳他臉的模樣，趙哲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幾他雖身在長宮，可心裏頭卻時時刻刻惦念着她，擔心她一個人傷心寂寞。誰知她竟全然不顧娘娘的身份，與眾宮女喝得酩酊大醉，實在令他失望透了。

“我只不過多喝了點嘛，你生這麼大的氣做什麼？”佟喜蘭不高興地嘟起了小嘴。他怎麼總把她當個小孩似的數落，害她在眾人面前臉面盡失，她好歹也是個娘娘嘛！

“看看你這棲鳳宮現在是什麼樣子？你像是個做主子的人嗎？”趙哲靖語氣凌厲，轉而苦口婆心地教導她“你為什麼不學學人家嫺妃，人家聰慧賢淑，知書達禮，哪像你這般散漫不羈、任胡鬧，真是讓朕頭疼！你什麼時候才能像嫺妃那樣讓朕不用為你心，可以讓朕安心地處理國家大事？”不提嫺妃還罷，一提嫺妃，佟喜蘭的眼圈頓時紅了。呵，原來自己在他眼裏是這麼的不堪！她不過是借酒澆愁，他就這麼編派她的不是，滿腹委屈一下子憋在口，眼裏升起一片淚霧，佟喜蘭緊咬瓣，低頭不語。

“朕説這些是為你好，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説罷，趙哲靖站起身，拂袖而去。

一等趙哲靖出了棲鳳宮，佟喜蘭便再也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娘娘！”雪嫣忍痛爬到她身邊，主僕倆忍不住相擁而泣。從未見娘娘這般傷心難過的，雪嫣不由暗暗責怪皇上的無情。

“雪嫣，我是不是很討人嫌？”

“哪裏！娘娘美麗率真、人見人愛。皇上只是一時之氣，過幾天就好了。”雪嫣忙安她。

佟喜蘭見她皺着秀眉，一抬頭、卻發現雪嫣的身上血跡斑斑，她慌忙問:“他們竟把你傷成這樣？那其他人呢？”眾宮女一個個匍匐在地，口中低低呻，一聽娘娘問起她們，便要掙扎着起來。佟喜蘭急忙先扶雪嫣坐到一邊，然後又一一將受傷的宮女們攙扶進宮裏。看着她們皮開綻的傷口，佟喜蘭早把趙哲靖的教訓拋到腦後。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宮女也是人，皇上卻下手這麼狠，所謂打狗還須看主人，皇上分明已不把自己放在心上，自己又何必在意他説的那些渾話呢？

一想及此，喜蘭再也無須顧及，她端來温水，小心翼翼地替宮女們清理傷口之後又輕柔地敷上金創葯。眾宮女見她身為皇妃卻如此體恤下人，還親自為她們理傷上葯，一個個動莫名，心中對這位蘭妃娘娘又更增了幾分敬意。…。。

“皇上，您不是去棲鳳宮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杜心蓮好奇地問，本以為皇上會留戀棲鳳宮的温柔，誰知他竟回到自己的長宮來了。她欣喜之餘不免忐忑起來，他的臉似乎不太好看，自己得小心侍侯才行。

“今朕不想聽到棲鳳宮這三個字。”趙哲靖的餘怒未消。

杜心蓮急忙命宮女沏了一杯香氣四溢的‮花菊‬茶遞到他手裏，柔聲説:“皇上先喝口茶去去心火，是誰這麼大膽敢惹皇上生氣？”

“還會有誰？”

“原來皇上是在棲鳳宮受了冷落，所以才回這裏來。臣妾還以為你是特地來看臣妾的呢。”杜心蓮乘機籠絡君心。

趙哲靖被她點破心事，不由俊臉一紅“蓮兒，連你也要對朕落井下石嗎？”杜心蓮怕他真的着惱，忙神一正“蘭妹年紀尚輕，且一向不拘小節。皇上又何必跟她一般見識呢？”

“都是朕把她給寵壞了。”趙哲靖不覺氣餒。

“似蘭妹這般國天香的美人兒，想不寵她也難哦。”杜心蓮輕輕一笑。

“蘭兒要有你一半善解人意就好了。”趙哲靖嘆了一口氣，心中不無觸。

“人無完人，皇上又何必自尋煩惱呢？蘭妹或許不善逢，可這也正是她獨特的地方呵，皇上不是常説她是情中人嗎？所謂山河易改、本難移，皇上又怎能強求她改變呢？”杜心蓮娓娓道來。

見杜心蓮為喜蘭説話，更讓趙哲靖對她刮目相看。這份襟，實在不可多得啊！

…

。。

“漠漠輕寒上小樓，曉陰無賴似窮秋，淡煙水畫屏幽。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和愁，寶簾閒掛小銀鈎。”以這首《浣溪沙》來形容佟喜蘭此際的心情再是恰當不過。此刻，她正無聊地斜倚闌干，望着屋外綿綿細雨，愁上眉梢頭。

“娘娘，天涼了。你穿得這麼單薄，怎麼還坐在窗邊？若是凍壞了身子，讓奴婢怎麼向皇上代呀？”雪嫣體貼地替她披上一件披風。

“皇上？”佟喜蘭不苦笑“他還會在意我的冷暖嗎？”他已經放她在棲鳳宮自生自滅，十天半月也不來問候一下了。還不是因為“但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不對，皇上與嫺妃乃是舊識，或許自己的存在本就多餘，皇上的心裏從來就沒有她佟喜蘭這個人的位置啊！喜蘭的雙手不由得撫上了頸中的玉麒麟，眼裏早已淚水盈盈。

正自傷心，忽地一隻温熱的手輕柔地撫上她的臉頰，深情地替她抹去淚痕。

“蘭兒！”見她垂淚，趙哲靖只覺口一緊，自責與愧疚的情緒瞬間緊緊地抓住了他，那個一向活潑可愛、從不識愁滋味的蘭兒怎麼成了一個淚人兒？是什麼令她這般傷心？難道是怨他那對她的責罵還是這段時來對她的冷落？其實他何嘗不想她呀，可她實在太任了，不給她點教訓，將來要如何母儀天下呢？

想至此，趙哲靖不覺心中一怔。立蘭兒為後的想法令他惶恐，為什麼他想到的不是恬靜嫺雅的杜心蓮，而是眼前這個哭得稀里嘩啦的淚人兒呢？他不明白也來不及明白，因為當這個淚人兒一發覺是他之後，便猛地推開他，結巴着問:“你，你來做什麼？”

“不是你讓朕來棲鳳宮的嗎？”趙哲靖狐疑地看一眼一旁的雪嫣，後者心虛地低頭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