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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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前,張朝封一本正經起來的樣子,楊越還從來沒見過。
他抿着嘴,手裏夾着一煙,任那煙霧繚繞在他黝黑的臉上。他那堅毅的眼神,彷彿穿透了飛揚的灰霧,看穿了那一片戈壁,直
那看不見的喀喇崑崙山脈。
那是十六師的象徵!
煙捲燃燒着,張朝封皺了皺眉,猛地了一口,然後緩緩地將在肺裏過濾了一遍的濃煙吐降出來。
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越子,我好想吃火腿腸啊!”
“…”周亮“噹噹”兩聲把兩火腿腸砸在了張朝封的鋼盔上。
“誒,謝謝班副!”張朝封立刻咧起嘴,就笑得跟狗尾巴花似的。
楊越無語:“真是帥不過三秒。”
“耍帥什麼的,你來就好,我就負責吃。”歐陽山抱着槍在一邊嘲諷“吃貨!你咋在我們的車上,你該上炊事班的那輛後勤車啊!”
“我想上來着,連長不讓我上。”張朝封打開揹包,裏面白花花的全是雞蛋。
“你特麼偷東西了?”周亮一遍開車,一邊把張朝封的揹包拿過來,翻了一遍,從裏面掏出了十幾個雞蛋放在副駕駛上坐着的歐陽山身上,有幾個還破了殼,看上去黏糊糊的。上官小平靠了過來,只看了一眼,就回身一巴掌拍在了張朝封的鋼盔上“球娃娃!你是不是蠢啊!?雞蛋是這麼偷的嗎?”説完他打開了自己的帆布挎包,裏面熱乎乎地躺了一包水煮雞蛋。
“你得煮!”
“…”偵察車裏一陣鬨笑,上官小平把蛋拿出來分給車上的五個人。楊越一邊剝雞蛋殼,一邊説:“張朝封,郭廖就比你聰明,雞蛋什麼的他都看不上,他好像偷了一條羊腿…”
“停車…”張朝封忽然喊了一聲,周亮還以為有什麼事,一腳剎車就踩了下去,後面的車輛見他們停了,也只好猛幹了一腳剎車。
“咋了?”楊越心説演習都結束了,誰還會往他們頭上扔炸彈嗎?
張朝封什麼也沒説,推開了後車門,從車上跳了下去。
“幹撒了?”後車的駕駛位上,吉爾格力一臉懵。
“開鎖,老子要吃羊腿!”
“…”
“作死啊!”藤素文在吉爾格力的後面也停了車,摁着喇叭使勁地罵“全師直部隊都在機過程中,你們一停,大家都要停,想挨處分是不是?”好死不死的邊上剛好上來了一輛軍車監理車,上面坐着的是軍務科科長。他那高音喇叭頓時就傳了幾公里遠:“前面那車,077,防化連的!動不動得了?動不了我叫推土機來了!”張朝封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車上,周亮趕緊啓動,追二班而去。
看着兩輛防化偵察車跑得飛快,軍務科科長在本子上狠狠地記了一筆。
進入葉爾羌河域最大的綠洲後,葉爾羌縣的古城牆就遠遠在望了。車隊打着雙閃,在警車的開道下進入了這座歷史悠久的古城。和出發時不同,留守師部的部隊在每一個路口上都安排了導調哨,他們並不是怕自己的部隊不認識路。
這只是一個儀式,代表莊重。
他們雙目凝視着一輛一輛路過的軍車,端莊地敬禮。部隊破天荒地沒有走東門進入營區,而是大搖大擺地從南門而入。
楊越記得很清楚,他當兵兩年,只有在新兵入營和服役期滿退役的時候,才走的是南門。其餘無論執行什麼任務,回來的時候走的要麼是西門,要麼是東門。
南門,是充滿了儀式的象徵。
師長帶着機關所有的幹部以及其餘不用出警戒導調任務的士兵,在南門的通道內列隊,直等車隊駛入,便鑼鼓喧天。
這是老師長特別安排的,他用接國賓的方式
問自己的部隊。
十一天的演習,在車隊進入營區的那一剎那,才算是圓滿地畫上了句號。
其實算起來,整個演習遠遠都不止十一天。從演習指揮部下達演習開始的命令算起,從兵棋推演到部隊集結、機動到進入演習地域,再到實兵演練,最後演練完畢,結束收隊,機動回營,全部都是考核項目,每一項都必須打分。
十六師在最終的士兵演練環節,完全掀翻了軍區大佬們在沙盤上兵棋推演的結局。十四師鎩羽而歸,第一次被拉下了神壇。
他們得勝凱旋,當得起這樣的榮譽。
“敬禮!”大門口兩個標杆似的衞兵穿着禮服,鄭重地向防化偵查車敬禮。楊越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隊列最前面的老師長,他的軍禮敬得尤其標準。
回到了防化連,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王亞文今天上午回營之前,帶着歐陽山去找回了他們丟失的步話機,去的路上還碰到了同樣在找裝備的十四師空突營營長眼鏡蛇。
王亞文本來還不想理會的,打了個喇叭致意之後就想揚塵而去,沒想到眼鏡蛇一傢伙就追在股後面不鬆勁,王亞文只好停下來
明白他想幹什麼。
眼鏡蛇説話很直接“那個兵,叫什麼?”歐陽山見過他,一身的裝備,跟個武裝暴徒似的,他知道眼鏡蛇在問誰。
“楊越。”
“讓他洗乾淨溝子等着我!”眼鏡蛇撂下了這句話,然後揚長而去。
王亞文坐在車上冷笑了半天,怎麼這年頭列兵會這麼搶手?一大早徐就跑來説要跟他換人。這個馬上就要升武裝偵察連連長的傢伙,對楊越那是死不鬆口,聲稱不給換,就去找師長。
王亞文心説這話聽起來怎麼那麼耳呢?
結果這還沒緩過勁來,十四師的又找上門來,想幹啥?
挖牆腳!?
門都沒有!
一回到防化連,楊越股都還沒坐熱,就聽見丘水
火急火燎地在班門口外面喊。
“楊越,連長叫你。”楊越把揹包給了張朝封,跑到連部一看,只見辦公室裏坐着一個上尉,一箇中校。
丘水在一邊端茶遞水,王亞文則一臉難看的樣子。
場面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