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離我遠點大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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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爾的摩郊區,建在鄉間的遊樂場里人洶湧,刺耳的喧囂聲簡直鬧翻了天。夏夜燠熱難當,遊樂場裏所有地方的人幾乎都是汗水淋漓,只有一部分遊客例外:他們乘着過山車在尖叫聲中猛然翻過坡頂,或是坐在魚雷形的滑橇上大呼小叫,在又彎又窄的水道中隨急衝直下。伴隨着遊樂場中心通道兩旁瘋狂閃爍的炫目彩燈,節奏強烈的音樂如砸鍋賣鐵般從一大堆揚聲器裏噴發出來,震耳聾——這邊汽笛風琴吹出急板,那邊進行曲奏響更急板。小販們的叫賣聲在一片嘈雜中躍然而出,他們一個個運起鼻音,用千篇一律的老套説辭來鼓吹自己的商品。這兒一下那兒一下在空中爆開的焰火點亮了夜,把無數瀑布似的火星灑向不遠處黑黢黢的小湖。煙花彈一閃一閃地噴出耀眼的火球,划着弧線飛過夜空。

一排“大力士”遊戲機引了一堆表情扭曲、脖子上青筋暴起的壯漢。這幫人氣咻咻地要在這裏證明自己的男子氣概,卻經常失望而歸;他們舉起沉重的木製大頭槌砸向平板,但那耍人的玩意兒往往就是不肯把小紅球送上頂端,碰響鈴鐺。過道對面,開碰碰車的人們一邊氣勢洶洶地高聲大叫,一邊往周圍轉來轉去的其他碰碰車上猛撞。每一次撞擊都是勝利,證明你比別人更兇;每個參與戰鬥的人一時間彷彿都化身為電影中的明星,所有的困難全不在話下。這就像一場發生在晚上9點27分的“ok鎮大決鬥”

“ok鎮大決鬥”(gunfightattheokcorrel)常被視為美國西部歷史上最有名的一場槍戰,並曾在眾多影視作品中出現。槍戰發生於1881年10月26下午3時,地點在亞利桑那地區的湯姆斯通。,引起決鬥的衝突卻毫無意義。

再往前走有個擊場,簡直是一座專為“橫死”而設的小型紀念館。與州集市和農村狂歡節上那種無傷大雅、槍管子細而又細的打靶遊戲相比,這個地方可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反之,現代武器庫中最為致命的裝備都彙集於此:以假亂真的mac10衝鋒槍和烏茲衝鋒槍,裝有鋼製框架、分量十足的導彈反器和反坦克火箭筒,最後還有一具可怕的仿真火焰噴器:它噴吐着滾滾黑煙,還出一道道筆直的刺眼光束。這地方也擠滿了一張張大汗淋漓的臉,縷縷汗水不斷過人們瘋狂的眼睛,再沿着伸長的脖頸淌下來——都是些丈夫、子和孩子——他們面目猙獰,五官扭曲得走了形,每個人似乎都在朝自己痛恨的敵人猛烈開火——“敵人”同樣也是子、丈夫、父母和子女。所有人都在這場毫無意義、永不停止的戰爭中殺得難解難分——時間是晚上九點二十九分,地點是一個以暴力為主題的遊樂場。決不手軟,也無需理由,人在與自己搏鬥,和他心懷的所有敵意拼殺;當然,這其中最為可怕的敵意,還是他自己的恐懼。

一個右手握着枴杖的瘦瘦的身影,跛着腳從遊戲亭旁邊走過。亭裏憤怒而動的遊客紛紛把尖頭飛鏢擲向氣球,氣球上都印着公眾人物的面孔。這些橡膠腦袋一旦爆炸就會引起烈的爭吵,大家爭的無非是幾個了氣、縮成一團的政治偶像殘骸,以及究竟是誰投出飛鏢幹掉了他們。跛腳男人繼續朝通道那邊走,眼睛透過宮般漫步的人羣凝視前方,彷彿是在忙亂、擁擠而陌生的市區中尋找某個特定的地點。他身穿夾克和運動衫,衣着隨意卻很整齊,好像本不受人熱的影響;那件夾克似乎是必不可少的服飾。他是個面容和善的中年人,臉上早早就有了皺紋,眼睛下方帶着黑黑的眼圈,不過那主要是他的生活方式所致,而不是因為上了年紀。他叫亞歷山大·康克林,是中央情報局從事秘密行動的官員,現已退休。這一刻的他也緊張不安,滿心焦慮。他不願在這個時候到這個地方來,也無法想像究竟是發生了何種災難的事件,迫使他來到此地。

他剛走近鬧哄哄的擊場,突然間倒一口氣,全身都僵住了。他兩眼緊盯着一個和他差不多同樣年紀的高個兒禿頭男子,那人的肩膀上搭着一件泡泡紗夾克。莫里斯·帕諾夫正從他對面的方向,朝擊場喧鬧無比的櫃枱走來。怎麼會這樣?出了什麼事?康克林飛快地扭頭四下張望,目光在周圍人的面孔和身體上掃來掃去,本能地意識到有人在監視自己和心理醫生帕諾夫。現在要阻止醫生走進碰頭區域的中心地帶已經來不及了,但他們兩人全身而退也許還不算太晚!退休情報官把手伸進夾克,握住那把隨時帶在身邊的伯萊塔小型自動手槍,蹣跚着快速向前走去。他在人羣中一跛一拐地揮起枴杖,猛敲別人的膝蓋,要不就往他們的肚子、脯或是後上戳,直到行人在震驚和憤怒中接連發出驚叫,眼看着就要引起一場騷亂了。然後他加緊向前趕,把自己虛弱的身體往不明所以的帕諾夫身上一撞,在人羣的一片吵嚷聲中衝着醫生大喊。

“你跑到這兒來幹什麼?”

“和你一樣啊,我估計。大衞,還是應該説傑森?電報上用的是這個名字。”

“這是個圈套!”一聲刺耳的尖叫蓋過了周圍的混亂。康克林和帕諾夫兩人立即朝離他們只有幾米遠的擊場望去。一個胖女人脖子上中了槍,滿臉痛苦之。人羣炸開了鍋。康克林轉動身子,想看看子彈來自哪裏,但那正是眾人最驚惶的時候;除了到處亂跑的人影,他什麼都看不見。他抓住帕諾夫,推着他從尖聲驚呼的慌亂人叢之中走過通道,然後又穿過一羣閒逛的遊客,來到遊樂場盡頭巨大過山車軌道的底部。

“我的天!”帕諾夫喊道“是不是衝着我們來的?”

“可能吧…也可能不是…”前任情報官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他們聽到遠處傳來的警笛聲和哨聲。

“你剛才説這是個圈套!”

“因為我們倆都從大衞那兒接到了一份瘋狂的電報,他用的還是那個五年都沒用過的名字——傑森·伯恩!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你收到的電報也是這麼説的: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給他家裏打電話。”

“沒錯。”

“這是個圈套…莫里斯,你行動比我方便,所以你趕快走。離開這兒——跑,像個兔崽子那樣玩命地跑,去找部電話。要找付費電話,別讓人追蹤到!”

“幹什麼?”

“給他家裏打電話!告訴大衞,帶上瑪莉和孩子們趕緊離開!”

“啊?!”

“有人查到我們了,醫生!這個人在找傑森·伯恩——找了許多年——不用槍瞄着傑森他絕不會罷休…當年你負責大衞那亂成一團的頭腦,我則調動在華盛頓能攀上的所有關係,把他和瑪莉活着從香港了出來…規矩已經壞了,有人發現了我們,莫里斯。你和我!要想找到地址、職業都查不着的傑森·伯恩,我們是官方記錄上的惟一聯繫。”

“你知道自己在説什麼嗎,亞歷山大?”

“我當然知道…是卡洛斯。‘胡狼’卡洛斯。快離開這兒,醫生。找到你以前的那個病人,叫他趕快消失!”

“然後他該怎麼辦?”

“我的朋友不多,信任的人更是一個也沒有,可你有。把他的名字告訴大衞,比如説你在醫院裏的哪個夥計,常接到病人緊急電話的那種人。我以前就是這麼跟你聯絡的。叫大衞安全了之後跟他或者她聯繫。給他定個暗號。”

“暗號?”

“天哪,莫里斯,動動腦子啊你!起個化名,瓊斯或者史密斯什麼的——”

“這些名字太常見了——”

“那就叫席克爾格魯貝,或者莫斯科維茨,你愛起什麼都行!你就跟大衞説,得讓我們知道他人在哪裏。”

“明白了。”

“你快走吧,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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