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是誰解開了麻花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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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刀子朱朱出事的那天中午,陽光來得異常猛烈和茂盛,像一把巨大的傘從天空黃燦燦地空投下來,照在中學校園綠茵茵的場和古老的建築上,發着刺目而帶着白點的光。沒有風,這座城市的大地被巨大的熱籠罩,所有的一切都顯得躁動和不安。

中午的時候,我正在教室翻着一本書,大勇就推開門衝了進來,他一臉的慌張:“西鴻,不好了,朱朱殺人了,朱朱殺人了…”我愣了一下,然後大腦“轟”的一聲出現了空白。

一輛呼嘯而來的警車尖鋭地鳴着警笛停在校園的草坪上…

朱朱出事的時候是中午。朱朱人又矮又小,朱朱衝動而又喜歡玩刀。

中午的時候,朱朱去髮廊剪頭,我記得他曾經給我們説過天太熱,他要去刮光頭。我説只有犯人才刮光頭。他咧嘴笑了笑,説如果被抓進局子就用不着再颳了。他這樣説話的時候還一臉得意,但他決沒想到這句玩笑話竟不幸把他自己給言中了。

髮廊裏剪頭的是三個小青年。朱朱因為給他剪頭的人動作慢了…可能是天太熱,剪掉的頭髮有幾掉進了他的頸窩,朱朱就和他們大聲吵了起來,後來就動了手,而且是朱朱的拳頭先伸出去的。對方三個人一起上,拳腳一陣亂飛,把朱朱揍了個落花水,連鼻血都給揍出來了。動手打架的時候朱朱的頭剛剪到一半,就是説他一邊頭上有頭髮,而另一邊頭上卻光光的,也就是陰陽頭。

朱朱被揍了之後心裏火氣直衝,他就頂着個陰陽頭從髮廊裏衝出來,衝到大街斜對面的飯館裏抓了兩把大號的菜刀,提着就像瘋狗一樣地撲了回去。

飯館的人看見朱朱的陰陽頭就到非常好笑,他們只注意朱朱的新髮型去了,沒有想到他會去抓菜刀。飯館的生意顯然不太好,有幾個人在打瞌睡。當朱朱抓了菜刀衝出飯館的時候,打瞌睡的人也醒了。他們意識到朱朱要幹什麼,全嚇壞了,要知道兇器可是飯館的呀,於是便有人往附近的聯防點跑。

朱朱提着兩把大號菜刀瘋狂地衝過大街,眼睛裏佈滿了血絲。那時他的模樣非常嚇人,頭髮是稀奇古怪的陰陽頭,臉上飄着鼻血,眼睛像電光,手裏提着兩把磨得鋥亮的大號菜刀,他衝過大街的時候,陽光下的行人全嚇壞了。

後來朱朱回憶説當時他氣壞了,心裏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死他們。他回憶的時候一臉沉重,那會兒他已從勞教所放出來,而我大學已經畢業,他痛苦地説當時自己太不懂事了,動不動就要人,為什麼不有話好好説呢…他説這些話的時候淚水都了出來。

菜刀鋥亮,在熾熱的陽光下折散出白光。朱朱瘋狂地衝進了髮廊。

髮廊裏的三個人絲毫沒有料到朱朱會反撲回來,他們點上煙正在那裏洋洋得意地議論朱朱:“剛才那個寶器,龜兒子實在欠揍,居然想和我們三個人作對…”這時候,朱朱提着菜刀衝了進來。刀光一閃,一刀便砍在了那個正在説話的人肩上。

其餘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朱朱的刀已經追了過去。朱朱瘋狂地舞着菜刀,又砍翻了一個。

另一個轉身就跑,剛跑到門邊,朱朱就一菜刀劈在了他的股上,但是他忍着疼痛仍然強撐着跑掉了。然後朱朱就開始舞着刀在屋裏亂砍,把髮廊裏的東西砍得稀爛。

躺在地上的兩個人嚇得暈死過去,其中一個還了褲子。

這時候朱朱看見了牆上的一大塊明晃晃的玻璃,玻璃裏的朱朱一臉殺氣地頂着一個陰陽頭。

朱朱一刀砍在玻璃上,玻璃發出一聲脆響,落下來紛紛揚揚的碎片,有些碎片就濺在了朱朱身上。這傢伙眉頭也不皺一下,繼續提着刀在髮廊裏亂砸。兩把菜刀的鋒刃到刀背中間都沾着血,而朱朱像一枚釘子。四五名聯防隊員提着電和橡膠飛快地衝進來。

“放下兇器!”他們叫,聲音又大又嚴厲。朱朱的眼神裏突然掠過一絲倉惶,手裏的菜刀掉在了地上,整個人突然軟了下去。

當我和大勇以及班裏的一些同學氣跑到髮廊的時候,我親眼看見髮廊裏一地零亂的玻璃碎片,裏面的許多傢什被砸得稀爛,許多物件上還佈滿了一條條深深的刀痕,牆上和地上都沾着血跡…我吃驚地看着這一切,額頭上冷汗熱汗都在冒。

髮廊外邊圍着許多看熱鬧的人,門口站着兩名保護現場的聯防。

我突然到一陣眩暈,陽光在我的眼前全變成了一道道有着黑點的白光…

貝小嘉捏着我的手,她用方巾給我擦汗。不知為什麼,那一刻我到渾身無力,心裏空蕩蕩的,我突然發現我的內心升起來一種強烈的前所未有的恐懼。

“我們回去吧。”大勇説,他的神情也很緊張。

那一天,警車在校園尖鋭地鳴響,我一直沒有看見朱朱。

“朱朱脾氣不好,朱朱容易衝動,他早遲要出事…西鴻,你不改改脾氣,你也一樣。”這是以前文青水對我説的。我再次見到朱朱是在一星期之後的全校師生大會上,他光着頭耷拉着腦袋戴着手銬站在主席台一角。

場旁邊停着兩輛警車,沒有鳴警笛,但紅的警燈仍在不停地轉動。

校長在宣佈開除朱朱的學籍希望所有同學引以為戒之後,一名穿制服的年輕公安宣讀朱朱勞教三年的判決書,宣佈完後就把朱朱帶下了主席台。在這個過程中,朱朱一直耷拉着腦袋,規規矩矩地站着,一動也不動,像一可憐的木頭。

場旁邊,坐着朱朱的父母,他的父親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一臉鐵青,而他的母親一直在淚。場很靜,偶爾會聽見朱朱母親拼命壓抑住的泣聲。

程岑也來了,他一直和朱朱關係很好。程岑他們職高要早我們一些時候畢業,現在他剛拿了畢業證正準備找工作。程岑站在停警車不遠的一棵大樹邊呆呆地望着朱朱,那裏還站着一些看熱鬧的教工家屬。

我坐在場上,也像程岑一樣呆呆地望着朱朱。而坐在我旁邊的貝小嘉一直在偷偷地觀望我的表情。這個星期我心情一直不太好,有時候晚上還要做惡夢,白天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懨懨的不愛説話。貝小嘉只是陪着我,但我明顯地覺到她複習功課已不那麼專心了,我知道她在擔心我,可我總是提不起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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