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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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樓梯,他腳步微微不穩,五臟六腑像被烈焰燒灼。

最終,他穿過白樓一樓的人們,走下樓前的台階,來到辛普森籠灼灼的烈焰前。

他本不該在此。

他是深淵的一員,那正在向人類發起進攻的才是他的同類。

現在情況卻相反。

我因為加入到人類的羣體中而到了快樂或痛苦嗎?

火光獵獵捲起,燒着他的面龐,他躬下,又咳了幾口血出來。

一朵蘑菇的萎謝需要時間,菌絲的融化是緩慢的過程,他無數次閉上眼睛,都到下一秒不會再睜開,可還是睜開了。

是什麼把他留到了這個時候?概率嗎?波利説概率就是命運。

那,就當做是命運讓他來到這裏吧!

保護研究所的藤蔓“砰”一聲倒地,唐嵐的半邊翅膀着血,跌跌撞撞升到半空,與俯衝向下的巨鷹搏鬥,尖利的喙穿透了他的肩膀,一蓬血潑了出來。他甚至沒有呻出聲,一手按住血如注的傷口,另一隻手化成閃着寒光的利爪刺向巨鷹的眼睛。

淅瀝瀝滴在地上。

人類擁有區別於其它生物的快樂和痛苦,又是否後悔了呢?

安折笑了笑,朝辛普森籠又走了一步,火舌舐着他的臉龐,灼熱得好像一個滾燙的夏天。

白樓上傳來哐噹噹拍打玻璃的聲音,他沒有回頭看。

與辛普森籠一起燃燒的是天邊的夕陽,巨大的太陽往下沉,恢弘的金紅光澤映亮了半邊天際,研究所的戰鬥還在持續着,嚎叫聲、爆破聲、鮮血、晨曦、火光混在一起。

給他煮過土豆湯的樹叔被怪物從地上抓起又拋下,他的身體重重砸在地面上,目光凝固,眼眶出鮮血。

鮮血塗滿的地面上,到處都是死亡。

世間一切在他眼中變成慢動作,安折再往前一步。

“別……”樹叔嘶啞的聲音發出一個音節,他撕心裂肺地咳了幾聲:“別自殺……”一個生物的本能就是活着,一個物種的本能就是延續。人類從未温和地走入那個良夜。

而面臨着辛普森籠,安折也終於到那種來自死亡的恐慌,他看向樹叔,輕聲問——又像是在問他自己:“可是你們還能活下去嗎?”樹叔的意識已經不清醒了,他緩緩搖了搖頭,然後望向遠方的天際。

他的目光忽然頓住了,兩秒鐘的沉寂後,忽然“嗬嗬”息幾聲,動的神情。

一種不同於怪物嚎叫的低沉嗡鳴聲在天邊響起,安折猝然抬頭。

遠方,金燦燦的地平線上,一隊整齊排列的黑影平滑地向這邊飛來,末端在雲層中拖曳出長長的尾羽。

“飛……飛機。”安折聽見樹叔道。

他知道那是飛機。抬頭看着那悉的形狀,安折忽然到一種真心實意的高興。

發往北方基地的求援信號原來沒有被忽視。波利叮囑唐嵐,當研究所不復存在的那一天,請他們不計前嫌去幫助基地。但現在,是基地不計前嫌前來幫助研究所了。

——在一切都註定終結的時刻。

波利説得對,他的種族卑鄙又高尚,你可以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人類的行為,也最大限度相信人類的仁慈和寬容。

可是人造磁極已經失效,基地又會怎樣?

陸渢會怎樣?還是説基地已經不復存在了呢?他會在哪裏?他知道陸渢會為基地付出一切,直到基地不再需要他的那一天。

一行眼淚從安折眼裏滑下來,他的愛恨在這場宏大的末裏好像不值一提,陸渢有陸渢的使命,他也有他的命運。

他再走一步。

轟隆。

微型核彈由pl1109的彈孔中釋放出來,一聲巨響,隔斷了下面的怪物上湧的路徑。山巔——這樣一座山巔註定會成為眾矢之的,但也註定易守難攻。

“艙門打開。”冷冷平靜的聲音響起。

“滑翔翼準備。”

“有點故障,稍等。”飛行技師道。

戰機正在俯衝,艙門發出機械開啓的嘎吱聲。

陸渢接過士兵遞來的滑翔翼。

“你要下去麼?”哈伯德道。

陸渢:“嗯。”

“援助地下城的時候,是為了人類利益。”哈伯德看着他:“現在呢?審判庭來幫助異種嗎?”陸渢只是看着這位傭兵隊長也接過一片滑翔翼,開始調試,他淡淡道:“你又是為什麼?”

“不知道。”哈伯德低聲道:“總覺得,不來會後悔。”咔噠一聲。

機艙門彈開了。

“我的天。”飛行技師退後:“着火了?那是什麼?”狂風從外面灌進來,陸渢站在機艙口往下看。

忽然,他怔住了。

一片火海前,安折抬頭,他看向北方基地的來客。

在那一刻,彷彿時間為之靜止。

他看見了他,他也看見了他。

安折劇烈地顫抖起來,他直直對上了陸渢的眼睛。

離別是蓄謀已久,相逢卻如此出人意表。

可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陸渢,他知道陸渢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

戰機掀起的氣獵獵颳着他的衣角,像是下意識的舉動,他朝半空中緩緩伸出手。

那雙久別的綠眼睛就那樣凝望着他。以殺滅異種為使命的審判者前來援助融合派的基地,一隻怪物站在人類研究所的正中央。

從頭到尾都是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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