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借屍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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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呆了半晌:“你問過王…王振源?”
“我問過他,我問他這幾行字,是怎麼一回事,他也答不上來。”
“還有什麼怪事?”我又問。
“在學校中沒有了,但是我訪問過他的家長,他的母親説,有一次,半夜,王振源忽然大叫了起來,講的話,他們全聽不懂。但是他們以為王振源是在講夢話,所以未曾在意,還有一次——”江建講到這裏,面變了一變。我忙道:“怎麼樣?”江建道:“還有一次,在吃飯的時候,他忽然對一碟皮蛋,大
興趣,吃了整整一盤,而在這以前,他從來不吃。而最近的一次是,他忽然翻閲起他父親書架上的一本清人筆記來,看得津津有味。”江建看到我不出聲,他又道:“這是我目前得到的一些資料。”我皺着眉:“這件事的確很怪,一個人在受到了驚恐之後,和以前會有不同,但是也決不會不同到忽然會説另一種話,寫另一種字。”
“那是什麼緣故?衞先生,你有答案?”我呆了片刻,才道:“沒有,我至少得先去認識一下那位小朋友。”我站了起來:“好,我們現在就去。”江建的故事,的確是夠荒誕的了,照他的敍述來看“借屍還魂”這個名詞,顯然是不恰當的,因為王振源的本身還存在,而只不過是另有一個“靈魂”——(假定有靈魂),隨時在他的身上出現。
那應該叫什麼呢?似乎應該叫“鬼上身”像一些靈媒自稱可以做到的那樣。
自然,現在來猜測,是沒有用的,我必須先見到了王振源再説。
半小時之後,我們已在王振源的家中了。
王振源的家庭,是一個典型的小康之家,他們住在一幢大廈中的一個單元,父親有一份固定的職業,相當不錯的收入,母親是一個很慈祥的中年婦人,而王振源,是他們的獨子。
我們去的時候,王振源的母親,正和另外三位太太在打牌,看到了江建,王太太便站了起來,客氣地道:“江老師。”江建忙道:“振源呢?”
“他在房間裏,做功課,這位是…”王太太望着我。
“我是江老師的同事。”我撒了個謊。
“兩位請到他的房間去,”王太太替我們打開了房門,房門一打開,我們二個人全呆了一呆。
我看到一個孩子,很瘦削、伏在一張桌上,正在聚會神會神地做着一件事,他是在看一本書,那本書很厚、很大,是一本大英百科全書。
那樣年紀的孩子,看大英百科全書,不是沒有,但也足令得我們呆上一呆了!
王太太道:“這孩子,近來很用功!”她提高了聲音叫道:“振源,江老師來了!”她連叫了兩聲,那孩子才突然轉過頭來,而那時,我也已來到了他的書桌之旁,到了他的書桌之旁,我更加驚訝了。
因為我發現他在看的,是大英百科全書中,有關法律的那一部分。
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不應該對那一部分到興趣,但是王振源卻顯然是十分用心地在看着,因為在其中一段之下,他還特地加上了紅線,而他的手中,也正拿着一支紅筆。
老實説,那一連串英文的法律名詞,我都未必看得懂,可是王振源…當我驚訝得説不出話來時,王振源已經站起來,叫道:“江老師!”江建點了點頭:“你只管坐着,你近來覺得怎樣,不妨老實和老師説。”
“很有興趣?”王振源睜大了眼睛,顯然不知他不知道説什麼才好。我向江建使了個眼:“王同學,你對法律問題,是不是很有興趣?”這時候,我已看清,在王振源用紅筆劃出的那一段文字是解釋謀殺案的證據方面的問題。王振源的眼睛睜得更大,看他的情形,像是對我的問題全然不知所對。我又指着那本書:“這是你剛在看的書?”王振源搖頭:“不,這是爸爸的書。”我再指着他手中的紅筆:“可是你正在看,而且,你還筆劃着絲!”王振源搖着頭,像是他完全不知自己做了什麼。王太太在一旁道:“這孩子近幾天,老拿他爸爸的書來問他看什麼,他又不出聲。”我向王太太笑了一下:“少年人的求知慾強,王太太,你自己去打牌吧,別讓那三位太太久等。”王太太早想退出,所以我一説,她忙道:“兩位老師請隨便坐!”一面説着,一面已走了出去。我將房門關上,直視着王振源:“當那天跌進水時,你有什麼
覺?”王振源聽了我的話,臉上現出了一種奇異的神情來。最怪異的事情就在那時發生了。
當我第二次那樣問工振源之時,王振源的聲音,突然變得十分厲,他的嗓門也變得相當大,他道:“我當時想到,那不是意外,是謀殺!”而令得我遍體生寒的是,他説的那句話,所用的語言,是湘西一帶的山地方言,如果不是我對各地方言都有一定研究的話,我也不一定聽得懂。
江建的臉變了,他忙問道:“他説什麼?他剛才説的是什麼?”我好一會出不了聲,因為我的心中,實在人驚駭了。
我只是定定地望着王振源,看王振源的樣子,在那片刻之間,充滿了怨恨,他面上的肌,在不斷
搐着,雙眼之中,
出怨毒之極的光芒。
江建也被王振源的神態嚇呆了,他沒有再問下去,只是和我一樣地瞪視着王振源。
就在我和江建兩人,目瞪口呆之際,王振源突然又用同樣的土話罵了一句難聽之極的語,那種
語,無法宣諸文字。
接着,情形便改變了。
只見王振源臉上的神情,突然變了,他變得和正常的孩子一樣,帶着對他老師的恭敬。
江建想説什麼,但是他還沒有開口,我便己向他作了一個手勢,令他不要出聲,而我則問道“你剛才説什麼?”王振源呆了一呆:“我?我沒有説什麼啊!”我用那種山地的方言問:“你説那是謀殺,不是意外,是什麼意思?”我説這種方言,就得相當生硬,如果王振源會説那種方言,那麼他一定應該懂得我在説些什麼的,可是他卻只是眨着眼,用一種全然莫名其妙的神情望着我。我沒有再問下去,因為王振源顯然聽不懂我的話,但是,他剛才明明講過那種語言!
我呆了半晌,向江建使了一個眼:“江老師,我們應該走了!”江建的神
駭異,但是他對我的提議,沒有反對,我們一起站起,王振源有禮貌地送我們出來,王太太在牌桌旁欠了欠身。
當我們來到街上的時候,江建已急不及待地問道:“怎麼樣?”我皺着眉:“不可思議,像是另一個人的靈魂,進入了他的體內,不時發作,那時,王振源就變成了另一個人!江老師,你相信靈魂?”江建呆了一呆,自然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但是江建立即反問我:“剛才的情形,你是看到的了?”我低着頭,向前走着,江建跟在我的身邊,我道:“他剛才用一種很偏僻的方言,説他掉進水中去,不是意外,是謀殺!”江建呆了一呆:“誰會謀殺他?那純粹是一件意外,我親眼目睹!”我搖着頭;“我想,王振源用那種語言講出來的意外,是指另一個人,在這個湖中,一定有另一個人淹死過。”江建站定了身了:“你的意思是,有一個人,被人謀殺了,死在湖水中,而在王振源跌進湖水中去的時候…”我道:“我的設想是那樣。”江建笑了起來,他笑得十分異樣:“你的設想…請原諒我,那太像包公奇案中的故事了,例如烏盆計那一類的故事。”我也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你有什麼別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