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皇上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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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佶癱坐神霄金寶殿,實是後悔未聽燕京守將蔡靖奏言,將郭藥師調回京城冰凍,竟讓他反叛得逞。想及恨事,直罵“韃子便是韃子,全是一身反骨!”童貫、蔡攸豈敢吭聲,當年即是他倆奏準,若論罪行,恐得貶官放逐,幸秦檜已被擋在外頭,暫時諫奏不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殿前尚有梁師成、李彥、高俅三人,原想繼續昨慶功之宴,誰知突傳惡運,一顆心亦蹦蹦亂跳,照金軍如此攻擊速度,不出半
,京城豈能保主?竟也開始計畫如何開溜,善後之道。
外頭百姓更是人心惶惶、咒罵不斷,皆怪罪昏君寵六賊,始讓大宋得烏煙瘴氣,國勢頹弱,民不聊生。
後宮嬪妃、宮女十之八九已收拾細軟,準備鉅變時逃離京城。
知宮觀事張虛白看在眼裏,只能暗歎,既知如此,何必當初?
趙佶已心慌意亂,連祈天神無數,皆未得到應,不
更為焦切,直問張虛白:“朕的神霄長生大帝君為何未顯靈助陣?”他已祈咒無效,效果竟然不見,實是懊悔。
張虛白原想説及臣當道,哪來神助,然眼前童貫、梁師成、李彥三人全是六賊份子,若説及三人,必引起反彈,故轉得話兒,道:“皇上太過奢靡,神仙總忌諱於此。”趙佶道:“朕會奢靡?”張虛白道:“瞧外頭奇花異石處處,全是勞民傷財之物,皇上難道尚未覺醒麼?”趙佶一楞,以前從未想及,然此時回神想來,竟也奢靡過火了,心虛説道:“那些奇花異石,皆是百姓所樂意進貢的,朱勉不也如此説?”張虛白道:“皇上不知人間疾苦啊!”趙佶受此當頭
喝,頓乍覺醍,痛下決心道:“朕是該自我檢討!”轉向童貫:“轉令下去,罷江浙諸路花石綱,以及減租減税,免遭民怨!”童貫立即應是,畢竟此事自己亦有參與,不受波及,已是萬幸,哪還敢聲張。
蔡攸知機會到來,奏道:“花石綱、增租税,全是前宰相王黼及蔡京所策畫,皇上理當處置兩人,以息眾怒!”趙佶道:“都已廢了兩人相位,還不夠麼?”蔡攸道:“白時中、李邦彥仍暗中聽令蔡京,不得不防。”趙佶擺擺手道:“下去下去!你們父子惡鬥,朕早明白,只是不甚想理會罷了,此事朕自會查明!”蔡攸登時下跪,切急道:“臣罪該萬死,臣不該亂奏!”趙佶嘆道:“蔡京是有些偏心,但寵愛你三弟蔡絛和蔡鞍也是應該,蔡鞍乃是駙馬爺,茂德帝姬的丈夫,你忍心讓朕的女兒嫁予沒出息之人?”蔡攸急道:“臣不敢,臣只想説明真相,絕無陷誣父親及三弟意思。”趙佶還是擺手:“下去下去,朕自會處理,一切待戰情穩定再説!”蔡攸知多少奏效,始拜禮而退。
隨後趙佶又支開所有人,準備閉關修行,平靜心情,試着喚回天神指點。
眾臣退去。趙佶又躲回觀星塔,禪定去了。
張虛白暗歎:“宦即在身邊,如何能修得正果?”不想多言,轉視趙佶金身神像,恐也保不了多久。
童貫傳令趙佶旨意,廢除花石綱及準備降租税。每以為可以平息眾怒,誰知百姓仍喊着誅六賊,以彰天下,甚至有人喊得罷免趙佶,另立新君口號,且有越演越烈趨勢。童貫乃六賊之一,聽來甚是刺耳。要是往昔,早派兵鎮壓,將那散播謠言之人挖眼斷舌,乃稀鬆平常之事,但現在情勢不同,怎可去惹眾怒?看來且得避開為妙。
童貫心念轉處,終有一計,暗忖:“如若極樂聖王所言屬實,黃河自有可能結冰,屆時金軍渡河,任強兵強將亦擋之不了,倒不如勸動皇上,躲到江南,那江南氣温較暖,長江又寬,且從未結過冰,任金軍厲害,難道還當真能殺到那頭麼?至於京城,找個替死鬼看守即可!”想妥後,心神較定,復又返回觀星塔奏去。
趙佶已閉關多時,總難定下心,越發相信張虛白所言,近年可能奢靡過頭,辱了軀體,天神自難附身,得多多修行為是。
他既難入定,終又接見童貫,開口即問:“宣了朕廢花石綱,減免租税旨意了麼?百姓反應如何?”童貫道:“民怨雖暫時消退,但縱使能團結,也未必擋得了金軍!”趙佶道:“怎講?”童貫道:“百姓手無寸鐵,怎是金軍敵手?大宋安危全在黃河屏障,然此屏障卻隨時可破去…”趙佶道:“怎可能?誰能阻斷黃河之水?”童貫道:“若是結冰,一切自毀。”趙佶詫道:“黃河亦會結冰?!”童貫道:“暴風雪一來,自有此可能,倒不如長江,終年不結冰,任千軍萬馬也攻不過!”表情已顯曖昧。
趙佶怔道:“你要朕躲到南方避險?”童貫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趙佶道:“不行,朕豈可棄千萬子民以及歷代宗廟、陵寢於不顧?做個逃難之君?簡直丟盡列祖列宗之臉!”童貫道:“此非逃難,乃權宜之策,皇上乃萬金之軀,冒險不得,自有必要做萬全護持,且只要留下皇太子在此坐鎮,任誰也不敢説皇上棄子民而不顧,何況皇上此次南下,可藉口前去南方親自引領勤王之師以救汴京,又非遷都,故無不妥之處。”趙佶原是排斥,然聽其解釋,倒亦有理,心靈已起漣漪,的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此險不涉也罷,然該立誰呢?趙桓?亦或趙楷?以他個人意願,自是想立趙楷,然臨時未撤去趙桓太子封號,此舉未免引起爭端。
童貫窺其心思,道:“趙桓寬厚穩重,留在京城,趙楷善戰,可帶在身邊護持。”趙佶目光一亮,然豈可讓人看穿心思,道:“朕會考慮考慮。”童貫知趙佶早心動,卻也不願強,道:“皇上三思!”即已告退,一切等候消息。
趙佶則尋往內宮,詢問鄭皇后、喬貴妃、韋賢妃等人意見,皆換來一陣諫言,畢竟此舉茲事體大,妃子亦以列祖列宗陵寢皆在此為由,豈可任意棄之,縱使不得已得南幸,亦該派兵留守,以確保一切無虞,否則將做千古罪人,受人指責。
趙佶直表示並非棄都而逃,乃勤王之師行動太慢,得親自前去引領,以便急速返回抗金,嬪妃們終諒解。
然趙佶並未及時宣佈,畢竟神明旨意並未下達,且百萬大軍並未正式鋒,他總仍懷着幾許希望。
然戰況卻履傳敗戰。敵軍簡直鋭不可擋,所向披靡。
短短數天之內,金東西雙路軍,勢如破竹,攻下嵐川、忻州,又圍中山府,並攻河間府,完顏宗翰、宗望雙方簡直在較勁,一味強掠、猛攻,宋軍幾難招架,兵敗如山倒,死傷慘重。
趙佶聽得敗戰消息不斷傳來,州城都郡不斷被金軍攻破,宋軍簡直招架乏力,民心登又沸騰,直指朝廷無能,罷官罷相之説甚囂塵上,就連另立新君口號亦起。
趙佶知事情嚴重,終於臘月二十一
宣召以皇太子趙桓為開封牧,次
皇太子入朝,徽宗賜予排方玉帶,此玉帶非臣下所能佩扎,此舉已暗示禪位以及南幸之意,然他自信趙桓無此膽子敢自行篡位,自己仍能掌權,一切自在計策中。
為息民怨,趙佶更罷道官,罷大晟府、行幸局,且下詔天下百姓皆可直言極諫,並下詔罪己,其文如下:朕承祖宗修德,託身士民之上,二紀於-,雖兢業存於心中,而過咎形於天下。蓋以寡味之資,藉盈成之業,言路甕蔽,尋諛聞,恩幸持權,貪饕得志。縉紳賢能,陷於黨籍,政事興廢,拘於紀年。賦斂竭生民之財,戍役困軍伍之力,多作無益,侈靡成風。利源商權已盡,而謀利者尚肆誅求,諸軍衣糧不得,而冗食者坐享富貴。災難屢見,而朕不悟,從庶怨懟,而朕不知,追推已愆,悔之何及!
其已承認奢靡過錯,祈天下子民諒解,亦祈神霄長生大帝君諒之,進而再次顯靈相助。
然此時皇上痛改前非何用?那金兵已若虎豹,不斷殺伐南下,宋國幾無人能擋,且金軍近黃河之謠言,如濤似
湧來,人心豈能安定,富貴人家紛紛收拾值錢細軟,準備逃離京城以避戰火,平凡百姓、商家不易逃走,皆四處打探軍情,無暇兼顧生計,雖處過年時期,卻無心張羅。
而那金國向宋宣戰之使臣吳華民亦已進京,遞來伐戰檄文,提出宋、金以南黃河為界,且宋需向金國稱臣,另貢獻黃金五百萬兩、白銀五千萬兩、綢緞一百萬疋為議和條件。如此簡直辱盡大宋國格,徽宗豈肯從之,議和已難達成,戰爭在所難免,人心更惶動。就連後宮嬪妃、宮女、太監,竟也有人趁亂逃逸,以保小命。
趙佶眼看道歉仍安定不了京城民心,自也抱怨不斷,這些百姓平常舒活慣了,受此輕微騷動即嚇得魂飛魄散,怎堪當得大宋子民?然那金軍顯然極滅宋而後始暢快,開出條件實讓人難接受,戰爭大概免不了了,如此外馳內張下,趙佶頭疼
裂,實未想過,皇帝竟然如此難當,簡直受罪。
趙佶已心亂如麻,毫無頭緒,誰知三皇子鄆王趙楷匆匆又入宮覲見,趙佶接見宣和殿,直道:“楷兒來得正好,如今金軍囂張兇猛,百姓人人思動,可替父皇出個主意?”趙楷跪拜於地,神情肅穆奏言道:“敵軍雖兇殘,我軍卻也未必懼之,只要復李綱職,且等种師道、姚中平二將率涇原軍、秦鳳軍回師勤王,自能抗敵。”趙佶道:“我亦等勤王之師到來,但要等多久?可去催趕?”趙楷道:“早傳十萬火急軍令,然兩將身在邊陲,往返亦需時一段,但應快趕回方是!”金國半月不到,連攻數城,確讓宋軍措手不及,故形成此糟亂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