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嘉陵江水匹馬訪名師琵琶聲中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楊先秦在前面帶路,他就領著江小鶴走進一家門內。一進門,院中就有個半老的婆子,笑着説:“楊二爺,你怎麼老沒來呢?”楊先泰還沒還言,由東屋裏又走出來一個婦人,用指頭一指,似笑似怒地説:“哼!我還當是你死在外頭啦!”楊先秦臉上現出舒服的笑,説:“好,叫你們説的我有多喪氣呀!”婦人走過來,一揪楊先泰的胳臂,説:“得啦,你給我滾進屋來吧!”又回手指指江小鶴,問道:“這是誰呢?小大人兒似的!”楊先秦趕緊向婦人使眼,説:“這是江大爺,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婦人向江小鶴媚笑着説:“喲!我可眼拙!大爺多包涵點!”江小鶴一瞧見這個婦人,他不但沒有解去愁煩,心裏反倒更不痛快了,心説:這是他孃的美人兒?至少有三十歲了。一身紅綢衣裳,臉上的胭脂擦得比猴兒股還要紅,斜眼睛歪鼻子,嘴像豬八戒,兩隻鮑魚似的鴨腳兒,這還叫他孃的美人兒?

婦人那一隻手剛要拉小鶴,小鶴立刻就瞪眼。

楊先泰趕緊把婦人推了一把,他向小鶴笑説:“兄弟,你先來!”江小鶴進屋一看,屋子倒還乾淨,擺著紅漆桌凳,桌子上有花瓶,有鏡奩,牀上有紅綾被、繡花枕,牆上還貼着雙喜字,像是娶親人家的新房似的。江小鶴腦裏又不作夢一般地想:若會有一天,我能跟阿鸞成了親,住這樣的一間新房子,那就好了。

楊先泰跟婦人這時才進來,大概他們已先在屋外説了幾句話,所以這婦人還跟楊先泰不斷地打情罵俏,但是她卻不敢跟江小鶴説甚麼湊趣的話。

江小鶴在凳子上呆呆地坐了一會,把腦裏那點幻想想完了,他就覺得無聊,向楊先泰説:“在這兒沒有意思,咱們回去吧!”楊先泰卻捨不得即刻離開他這個美人兒,就説:“老弟你忙甚麼?在這兒吃完飯再回去好不好?”江小鶴站起身來説:“你要不回去,我可走了!”説著,他推門就往屋外走去。

楊先泰追出他來,悄悄叫著説:“兄弟,你先別走!”江小鶴止住步,回身問説:“甚麼事?”楊先泰趕上一步,悄聲説:“我現在一個大錢也沒帶,你先借我幾兩銀子!”江小鶴氣忿忿地出身邊掏出一張銀票,也沒看是多少兩,扔給楊先泰,他轉身就走。

婦人還在身後媚聲兒説了一句話,大概是叫他回頭,江小鶴也沒聽明白,咚咚邁著大步向門外就走。

這時正有一個人由外面走進來,江小鶴正與這人撞了個滿懷。

這人立時大怒,抬起腳來,就向江小鶴的肚子踹去,用的力氣很大,加上江小鶴有點醉暈暈的,這一腳就把江小鶴踹得咕咚一聲坐在地下。

江小鶴真氣急了,爬將起來,撲上前去,同那人就打。罵道:“忘八恙子!你憑甚麼踹我!”他的拳頭落下去,那人就閃身躲開,也怒罵道:“小龜孫子!你才出孃胎也跑到這兒來,還胡亂撞人!”江小鶴又躥上去掄拳要打那人的口,那人卻把江小鶴的手腕鈎住,向懷中一帶,又把江小鶴幾乎給摔倒。

江小鶴身不由己地跑出兩步,趕緊住身,轉過來掄拳又向那人去打,那人又要用手去鈎小鶴的腕子,江小鶴卻將手躲開,一個箭步躥到那人的背後。那人趕緊一轉身,江小鶴早跳起腳來,咚的一拳正打在他的臉上,別看拳頭小,可是打得很重,那人立刻覺得鼻酸頭暈。

江小鶴又要撲過去再打,卻被楊先泰給攔住了。

楊先泰急慌慌地説:“別打別打!都是自己的人!”江小鶴罵説:“甚麼自己的人?他憑甚麼抬腳就踹我?”那人用藍綢大褂的袖子擦著鼻血,一衣襟,出一隻戴著牛皮套的匕首,他把匕首亮出,白光奪目。

江小鶴一看事情不好,自己手中沒有武器,恐怕要吃虧,隨就三步兩步跑出門外,拍著脯罵説:“你孃的拳頭打不過了,要來動刀?好小子別跑,在這兒等著我,我去取傢伙,咱們索拼個你死我活!”説著,江小鶴向巷口外走去。

這裏,那個人手握著匕首,還要追趕江小鶴,但卻被楊先泰苦苦勸住。

此時江小鶴走出了巷口,撒腿就跑,一直跑回東關福立鏢店,一進門就到櫃房去取刀,然後到馬棚解馬,鞍氈也不備,就拿刀牽馬出了鏢店,這時金甲神焦德正由東邊走來,一見江小鶴這樣子,他就趕緊跑過來,問説:“兄弟,你要幹甚麼去?”江小鶴説:“掌櫃的你別管,我到美人巷去鬥一個龜孫子去!”説著他飛身上馬向西馳去。

焦德還在後面高聲叫著:“兄弟!江小鶴!你先站住,把事情跟我説一説!”江小鶴哪裏肯聽,就催馬直往江邊走去,一邊走一邊喝著:“借光!借光!馬撞著了我可不管!”街上的人都紛紛向旁邊去躲,並用驚訝的眼光來看這馬上的壯小孩子。

江小鶴的馬匹少時來到江邊美人巷,到那家窯子門前收住馬,下馬,就將繮繩系在門環子上。當時提刀往裏去闖,大聲罵著道:“龜孫子!忘八蛋!滾出來比比武,拼個死活!”這時剛才那個與江小鶴毆鬥的人,正在北房裏叫女把他的鼻血洗淨,他坐在那裏生氣,女正獻著媚哄他,叫他:“程大爺,你何必跟那一個小孩子鬥氣,不值得,你的兒子也比他大呢!”這時短刀楊先泰知道事情不好,他早就溜了。

江小鶴在院中一罵,這姓程的趕緊抄匕首,在屋中回罵了一聲,就闖出屋去。他一看江小鶴是用斜跨鞋的姿勢站著,右手高高舉起橫著一口朴刀,瞪著眼睛説:“好小子,過來!頂好你去換一把傢伙去,你這把刀子太短!”姓程的氣得臉上發紫,把厚嘴一撇,冷笑着説:“我跟你這小孩子手,還用得著兵器嗎?”説著,他驀地一個箭步躥上來,就要搶小鶴的鋼刀,江小鶴的刀卻“刷”的一聲削下,姓程的趕緊向旁去躲,左手揪住江的左臂,用力一掄,斜著身進步,要用右手的匕首向小鶴的左腋下去扎。

江小鶴趕緊把身子向右去閃,右手掄刀斜削下來。

這時的情形極為緊張,只聽“呵”的一聲,姓程的就將小鶴的左臂撒了手,他咕咚坐在地下,由左腿上出鮮血。他一身驀地又站起來,握著匕首又向小鶴刺去,樣子兇得真似一隻餓狼。

江小鶴卻連退兩步舉著刀向姓程的頭上去晃,姓程的吃虧是沒有長傢伙,嗤地把匕首拋了過去,就像飛鏢一般,但沒有打準,正從江小鶴的肩上飛過去,紮在木窗子上,嚇得窗裏的女“媽呀”叫了一聲。

江小鶴過去,怒問道:“你真是想找死嗎?”姓程的手裏沒有傢伙,趕緊向後去退步,但因為左腿受傷過重,退不利便,便咕咚一聲又坐地下。江小鶴還想在他那不致命的地方再砍一刀,將要把刀削下去。

這時就見外面闖進來兩個人來,跑過來把小鶴攔住,連説:“不可!不可!都是自家人!”小鶴一看,正是金甲神焦德與鈎刀戚永,這兩個人都氣着,十分着急的樣子。

江小鶴依舊橫刀忿忿地説:“甚麼自家人?我不認得他,叫他滾走,傷養好了再找我,我等著他!”那個姓程的雖然受了傷,但還不服氣,他被戚永攙扶起來,還很驕傲地説:“好,你就留下名吧?住在哪裏?三天後咱們再見面!”江小鶴拍著脯説:“我叫江小鶴!來到閬中訪朋友,可是沒有準住處,反正一年半年我決不走,天天在大街上玩!”那姓程的點頭説:“好了,咱們倒得鬥一鬥!”焦德與戚永在旁更是着急,苦苦相勸,才由戚永把姓程的勸到女的屋裏。焦德帶推帶勸把江小鶴架出門去。

江小鶴冷笑着,回著頭罵:“好小子你想法子去吧!江太爺不怕你!”焦德急得連連頓腳,他也是騎著馬來的,當下他勸江小鶴上了馬,他騎馬跟隨,就出了美人巷往東關去了。

到了東關,焦德就很嚴重地向江小鶴説:“老弟!咱們先不用回鏢店去,你到我家裏,我還有許多話要跟你談!”江小鶴點頭説:“好吧!”於是焦德帶領著,就進了一條小巷,來到一處黑漆門前,焦德就下了馬,説:“到了,這就是我的家。”門是關著,焦德上前一敲門環,裏面就有一個男僕把門開開。

這個男僕年有四十多歲,穿著短衣裳,就像鏢店的夥計似的。

焦德叫他把兩匹馬和小鶴的那口刀接過去,説:“你給送回櫃上去吧!”又趕過去,跟那男僕説了幾句話,然後他就過來,向小鶴笑着説:“請進吧!我家裏沒有甚麼人。”小鶴隨在前邊走進門裏,焦德進來就把門掩了,然後把江小鶴請到讓客的屋子裏。

這讓客的屋子不過三間房,窗欞倒都是玻璃的,屋中陳設的都是些笨重的傢俱,牆上掛著刀劍,並沒有甚麼字畫和書籍。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