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閉月之貌是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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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個子裡,方天林一直沒見著那惠靜師太,說實話,他除了看過她一張沾滿灰的臉,還認得出她聲音外,連她到底長啥樣都沒看清過,說不定見了也不一定認得。
他投身工地,其實是在想輒,先把書要回來,再得整明白她那武功來歷,隨後才是其他的事情。庵院是修繕得差不多了,可這殿內的擺設佈置,方天林不敢自行做主,他又不懂這個,於是便要去請示寶善庵的人了。
見了住持,道明來意,那住持先對他的善行稱謝一番,再指明這擺設佈置既然要新建,乾脆便問下任住持得好。
“那請問下一任住持的人選是…”
“是貧尼的師妹,惠靜師太。”
“呃…哦!”方天林告退出來,心裡直打鼓。老爺子,人家都是內定的下任掌門了,雖然這庵不大,可也獨門獨院的算是一方勢力啊,您老要我勸人家未來掌門還俗?是不是太過分了。估計我一開口,就被人轟走了。
不行,先把書騙回來再說,免得惹了她一把火把書燒了就划不來了。
惠靜住三樓,最裡頭,他一路尋去。現在這旅館,嚴加看護著,估計只有他這一個男人可以自由進出。反正他是修庵院的善人,眾尼認得,也不當他外人,一路上去都是“施主有禮”
“師太有禮”地招呼著,沒受什麼阻礙。
到那惠靜房前,敲了敲門,裡頭喚了聲進來,他就推開門,在門外候了下,喊道:“惠靜師太,我找你有點事,請出來一下。”
“施主請進吧。”方天林這才走了進去,把門敞開著。
屋裡除了一張,一個櫃子,沒啥別的擺設,好似都搬到別處去了,那惠靜正向西席地而坐,背對著他,似是在唸經。
方天林一時不敢打攪,便在她身後不遠處坐下,等她唸完。他的耐還是有的,聽了一個多小時經也沒有昏昏
睡,只是腿有點麻罷了。惠靜總算唸完,開口道:“多謝施主代為修繕庵堂,餘下的事貧尼自會處理。施主大功已告成,你要的東西在那櫃子裡,自行去取吧。”這梁氏後人還是遵祖訓的,沒跟他多為難,只是小小利用了下他的財力罷了。方天林心中
,未急於取書,而是道:“師太能否轉過身來,容在下拜謝。”
“不必了…”惠靜拒絕“貧尼涉及塵事,已是罪過,施主自便吧。”
“我還有一事不明,師太這身武藝何來?”
“施主妄言,貧尼何來武藝…”不承認?方天林覺得這尼姑聽聲音是一個人,但跟那夜火場的暴烈子截然不同,難道跟自己打了一架,大徹大悟四大皆空了?
“論輩分,我還要叫你一聲姑姑,敬你是長輩,所以客客氣氣地問你。既然你裝傻,我就不賣關子了。梁家的武藝失傳多年,你要是習得了,便不好將它埋沒,縱然你有意出家,但梁氏絕學何辜?你該傳給本家後人才是!就算沒有兩家情在此,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一門本領斷送在你手裡。”
“施主稍安勿躁…貧尼既已出家,便與這前塵往事再無瓜葛,言盡於此,施主不必多言,請回吧。”
“你少誑我!”方天林喝了一聲“你要真斷得一乾二淨,那夜失火就該任那盒子化為灰燼才是,何必捨命救來?你既然還理這江湖事,把祖宗遺訓掛在心上,又為何迴避我的問題?明明是個本領非凡的俠女,卻要在這小庵院裡隱姓埋名吃齋唸佛,將那梁氏絕技埋沒於此,你於心何忍?怎麼對得起梁家祖宗!”
“我對不對得起祖宗關你何事!”惠靜那暴子終於被
出來了,但那只是一瞬,她長舒口氣,又道“貧尼乏了,施主請自便吧…”方天林站起身來,到櫃子那裡取出鐵盒子,又坐回原處。
“急什麼,我要驗書!”啟開盒子,見到裡面躺著半本泛黃的書,上頭的文字是用筆寫就的小楷,配合圖畫。他翻了兩頁便認出是方家絕學的後半部,練氣的法門。
上半部是招式力勁,已有內息,但卻無法控制,方天林雖然會發動,威力無窮,可是他輕易不敢運用,因為很容易行功岔氣招來禍事。而這下半部書便是教他怎麼善加修煉並控制內息的,運氣必走氣海,也就是丹田,這股內息太過霸道,如果運氣時慾念叢生,必會心煩意亂最終無法控制而暴亡。所以祖師爺當年才叮囑方照真,未到境界千萬不要修習後半本的法門。
方天林邊看邊演練,竟至入,渾然不覺時間飛逝。惠靜也不趕他,自顧開始唸經,如此,居然一直到半夜時分,夜深人靜,他仍就著月光觀看。
“不對,不對啊…”方天林唸叨了兩聲,這一頁他一時悟不透,因練功心切便想強衝過去快翻下一頁,一下氣息紊亂,暗道一聲不好!
他瞬間氣息深重青筋暴迭,知道是自己太過急躁岔氣了,還好意念尚存,不至馬上走火入魔,但不能久留此地,需馬上尋一人…
惠靜到身後古怪,急切轉身,黑暗裡她看不清他的狀況,但她憑著方天林氣閒斷,簾道:“你不要動!”方天林卻是心念急轉,再不走就悔之晚矣,並不開口,強自起身。惠靜卻是如飛花般旋起,攔到他身前,袖袍一卷就把門關上了!出手如電,制住方天林幾處大
!
被她輕易制住,方天林心驚不已,那夜火場她本沒有全力出手!沒想到此人內力
進如斯,和自己判若雲泥。
惠靜在他腿彎處一點,他便不由自主地跪坐在地。她與他面而坐,雙掌抵在他
前道:“若用別的法子,你便再難有寸進。平心,我助你過關!”方天林照她所言平心運氣,便覺一股極其
悉的氣息傳入自己體內,與他自己的氣息相抵,隨即結合一處,引導他運功。
他的呼逐漸平穩,身體的異樣也漸漸褪去,但心
卻是澎湃異常!
方天林已經全明白了,為什麼此人不肯把梁家的武功傳下去,為什麼她要棄世出家,為什麼她時而暴烈時而恬靜,為什麼那夜火場她要隱藏實力!
“你…偷學我方家武功…”他咬牙道。
大功已告成,惠靜撤手,她跪坐在那裡,低頭不語。
梁家武功確實已經失傳,只留套路,她自幼天資聰慧,只是小時候看著老父練套路,便已學會,偷偷習練。待八歲上,大姑病危,臨終傳給她一個鐵盒子,那時大姑就把祖宗遺訓告誡給她聽。
裡頭是方家的武技絕學,萬萬不可偷學,也不可讓梁家男子翻看,只待方家派人來取便是,否則便無顏見列祖列宗。
她那時尚小,哪懂得無顏見列祖列宗是什麼意思,大姑既然說不許男子翻看,那我是女子,看一看應該不打緊。
她是武學奇才,看過那行功口訣便過目不忘,在腦中揮之不去。終於,她抵不住那高超武藝的誘惑,勸自己,只要不用,不會有人發現,於是偷練起來。她不會方家的外家功夫,便結合自家套路,修煉那門運氣的法門。
梁家武藝與方家本有異曲同工的妙處,她這般吃竟是成功。她才多大年紀,對男女之事本一竅不通,行功極其順暢,十二歲上已經是不世高手。她開始懂事了,明白什麼叫無顏見列祖列宗了。
她不僅違背了武藝傳男不傳女的家訓,還違背了不可偷學方家武技的祖訓。梁家傳承了三百餘年的信義,在她手裡毀了!
她這身本領,本就不該有,便讓它荒廢了吧。
她已經不配做梁家的子孫,便出家吧。
於是,世上再無樑素煙此人,而多了個惠靜。
惠靜一直沒有開口,默默回憶完這些前塵往事,她又沉默半晌,解開方天林的道,輕道:“我自知對不起你方家,更對不起我的祖先。你便讓我在這庵堂裡自生自滅吧,我紡,絕不將你方家武功外傳出去…”方天林叩首拜她:“這一拜,我謝的是你梁家三百多年的恩義,卻與你無關。”再拜:“這一拜,我謝你助我功成。”他直起身來:“如此,你我互不相欠。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為全兩戶人家的百年
情,我不會說出去。你要還有點廉恥之心,便記住你的誓言…”
“多謝施主成全…”惠靜已恢復那淡定的口吻。
“師太言重了,在下告辭…”方天林起身離去。與這惠靜之間發生這麼多事,卻是連她樣貌都未曾看真切過,心中竟有了一絲留戀。
他走到門口,回過身來,見那道人影正對著自己,雙手合十目送自己離去,他問了句:“師太,我能開燈看你一眼麼?”
“即是空,空即是
,施主何必多此一舉…”
“受教了…”他雙手合十拘了一禮,便轉身離去。
那尼姑輕舒口氣,轉身對著窗外,月光照在她臉上,慢慢地,月亮躲到雲彩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