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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蕭玉案送入新房後就偷笑著溜了。蕭玉案獨自一人坐在喜上，紅綢如豔，燭光朦朧。他垂眸看著喜被上秀的龍鳳呈祥，猶豫要不要把紅蓋頭掀開，摘下重得他頭疼的霞冠。

等下，他有什麼好猶豫的？他們又不是真的在成親……就算是真的成親，他也要隨心所，別說自己掀了紅蓋頭，他就是自己一個人把房圓了也未嘗不可。

蕭玉案果斷把紅蓋頭拿了下來，正要摘下霞冠，聽到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遂端正坐好，等著和顧樓演一次“久別重逢”。

腳步聲在新房門口戛然而止，蕭玉案探身望了一眼，看到顧樓的剪影落在門上，久久不動。

蕭玉案陷入茫。不是說顧樓一直在招魂麼，那肯定是想迫不及待地見到他啊。好不容易他們只剩下一牆之隔，顧樓又在磨嘰什麼。

蕭玉案站起身，走至門前。顧樓大概也看到了他的身影，身形霍然僵住。

蕭玉案有些想笑。方才在雪山上顧樓拿劍指著他，從始至終就說了兩句“你是誰”和“出去”的氣勢去哪了？

蕭玉案等了一會兒，顧樓還是一動不動地站著。他沒了耐心，不想再耽誤時間，走上前想開門，房內忽地颳起了一陣風。門窗都緊閉著，這風來得莫名其妙，吹得紅燭明明滅滅，也吹起了蕭玉案隨手放在桌案上的紅蓋頭。紅蓋頭彷彿長了眼睛似的，不偏不倚地，剛剛好落在蕭玉案頭上。

這時，門開了。他和顧樓之間的距離，由一扇門變成了一塊紅綢。

蕭玉案:“……”所以一定得顧樓親自掀開這紅蓋頭？行，那來罷。

視線中，緋紅的衣襬在他面前停下。顧樓抬起的手在半空中頓了頓，緩緩地，微微顫抖著揭開最後一道紅綢。兩人四目相對。

在揭開紅綢之前，顧樓以為自己會看到兩年前的蕭玉案，那個飽經摺磨，修為散盡，臉蒼白卻依舊美得驚心動魄的蕭玉案。

他想錯了。紅綢下的男子是他記憶中最美好的模樣。

這一瞬，顧樓覺自己的心，重新恢復了跳動。

蕭玉案未施粉黛，卻是眼角暈紅，長睫微卷，珠簾在他面前晃動，平添離朦朧之。他穿著嫁衣坐在一片喜紅中，目光看來，好似多貪了幾杯，已有五分醉意的傾世美人。

顧樓深深地望著他，道:“你來了。”蕭玉案朝他微微一笑，“你找我？”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將顧樓再次拉回深淵。

這一切都在幻境中，所有的都是假的，站在他面前的只是蕭玉案的一縷孤魂。

“是。”顧樓隱忍道，“我找你，很久了。”蕭玉案看著他滿頭的銀髮，想到他近來的遭遇，道:“你看起來過得不好。”顧樓不提自己的事，只道:“為何。”

“嗯？”

“當年，你為何要……”顧樓喉結滾了滾，“尋死。”蕭玉案知道他是在問兩年前自己跳崖的事，漫不經心道:“當雲劍閣來了那麼多人，我橫豎是個死，不如自己了斷，還能落一個痛快自在。”顧樓沉默著，蕭玉案等了半天也未見他再開口，不由問道:“你大費周章地招我來，就為了問這個？”顧樓道:“會疼嗎。”

“你說死？”蕭玉案笑道，“不疼，我什麼都沒覺到，就結束了。”顧樓沉聲道:“嗯。”他記得，蕭玉案怕疼。

顧樓的話比兩年前還要少，蕭玉案懷疑他再這麼一個人待在雪山上，搞不好在他陽壽耗盡之前就先啞巴了。思及此行的目的，蕭玉案道:“其實說到底，尋死是我自己的選擇，於當時的我而言，亦是一種解脫。你應該為我開心才對。”

“開心……”顧樓輕道，“你開心嗎。”和他生死兩隔，蕭玉案會開心嗎。

“開心啊，我現在很好，無拘無束，自由自在，豈有不開心道理。”顧樓眼眸微斂，“你開心便好。”蕭玉案趁機道:“所以你也不必再為之前的事情介懷。人生苦短，應該及時享樂才是。你放著那麼多事不做，天天招我多沒勁啊。”顧樓靜了一靜，道:“我只是，想見你。”

“見我？見我幹嘛？”蕭玉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我知道了，你肯定是過不去心裡那關，又鑽牛角尖了，是不是？”顧樓未說是，也未說不是，視線片刻未從蕭玉案臉上挪開。

蕭玉案接著道:“果真如此的話，你就大可不必了。顧樓，你聽好了，過去的事我不怨你，也不怪你。人死不能復生，我也不想做奪舍他人身軀之事。你忘了我，向前看罷。”這幾句話都是洛蘭教的。說完後，蕭玉案頗為期待地等待顧樓的反應。在他的設想中，顧樓應該會是一種放下執念，如釋重負的表情。然而顧樓神未變，道:“你不怨我，不怪我？”蕭玉案沒有氣餒，再接再厲:“你為我做的事，我都看在眼裡。我知道，你也不想傷我，但林霧斂畢竟是你師兄，你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顧樓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他眉間微皺，道:“我能。”蕭玉案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我能眼睜睜地看著任何人死，唯獨你——”顧樓低聲喃喃道，“可偏偏是你。”蕭玉案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