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當共剪西窗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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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有怎樣的出身,怎樣的境遇,有哪個女子不奢望,一朝得遇良人,待到巴山夜雨時,共剪西窗燭。
可也僅僅是奢望罷了。
楔子晴推開窗子,外頭正落著雨,夜風捲著寒氣灌進來,斜倚在榻上做刺繡的
雪不由埋怨一句,你看你,看那勞神子的書都看痴了,大半夜的倒去開窗,當心涼透了。
晴望著窗外,也不回答,倒似是真有些痴了,幽幽念道——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雪怔住片刻,嗤了一聲,道,紅姨讓你讀些書哄別人去,你可倒把自己給哄住了。
晴眼中的哀傷一閃而過,回頭笑著罵道,你這利嘴的丫頭,人家讓你繡鴛鴦,你怎麼不繡只鸚鵡送過去?好像就你沒長凡心似的。
昏黃燭火中,雪忍不住也望一眼窗外那空山夜雨的難遇之景。此時雖是下雨,星月卻清晰。雨聲簌簌中,只見一道燦燦銀河懸在半空。
無論有怎樣的出身,怎樣的境遇,有哪個女子不奢望,一朝得遇良人,待到巴山夜雨時,共剪西窗燭。
可也僅僅是奢望罷了。
一.{錢塘}八月金秋,秋高氣。此時已是入夜,小鎮上一片靜寂,一輪明月高高懸於群山中間,銀輝滿地。
錢悅客棧的燙金招牌旁懸著兩盞大燈籠,離老遠也看得到。
蕭鳳南獨自坐在堂上喝酒,對月風,自斟自酌,自己也覺得愜意。
小二在一旁侯著,本來早已到了打烊的時辰,可是總沒有人跟銀子過不去。這位客官打賞豐厚,多服侍些也是應該的。
此時前堂忽然傳來女子的聲音,柔聲軟語,卻有種說不清的冷意在那聲音裡。
“我要住店,天字一號房。”掌櫃搖搖頭,道“姑娘,現在正值錢塘觀的奇景,別說是天字號房,小店連普通房間都一間不剩了。”女子輕嘆一聲,只得坐到桌前,說“來壺酒,再要一尾清蒸鱸魚,一盅
沫豆腐,一碟炒松子。”點的這幾道菜竟跟蕭鳳南桌上的一模一樣。他忍不住抬頭望過去,只見那女子一襲青衣,乍一看只覺面容姣好,細看之下,卻又發覺她眉間似是有種清冷靈秀之氣,似有如玉光澤緩緩
轉。
蕭鳳南是京城出名的少年才俊,出身名門,風倜儻,再美的女子也見過。可是如今,一時竟移不開目光。深夜偶遇獨身的美貌女子,也算一場好時好景的豔遇,蕭鳳南此時飲了酒,素來就放蕩不羈,此時便笑著朝她走去,道“姑娘是來看海
的麼?天字一號房景
絕佳,可惜已被鄙人訂下了。若是不嫌棄,倒不妨到我那留宿一晚。”此時深夜,蕭鳳南一襲白
錦衣,美目金冠,一幅偏偏濁世佳公子的模樣。那女子雖不算國
天香,卻也自有一番韻味在裡面。夥計們不由促狹一笑,也覺此二人不要辜負了這良辰美景才好。
女子想了想,道“那就勞煩公子了。”蕭鳳南心中也不由有些自得。因為素來就沒有女人能拒絕他的邀請。
進了房間,女子解下披風,出一身素淡的衣裙,鬢有些斜了,幾縷青絲垂在臉頰。蕭鳳南忍不住伸出手,想為她把碎髮拂到耳後去。她卻像只防備的兔子,後退一步,輕巧而迅速地避過了。蕭鳳南的手停在半空,不由有些訕訕的。
“我住長凳就可以了,多謝公子的美意。”她抬起頭,不卑不吭地說,神有些戒備。
蕭鳳南不由索然,心想你肯跟我回房間,含意就再明顯不過了,如今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樣子。可他也一向不喜歡勉強,倒頭便睡下了。
夜午風涼,空氣裡忽然傳來一陣輕薄涼意,以及窸窸窣窣悄然開門的聲音。
蕭鳳南朦朧之間睜開眼,只見女子推門進來,一襲素淡青衣,肩膀上罩著銀月光,身上夾帶著野花與夜
的清香,腳步輕盈,頭上的環佩發出輕巧的叮鈴聲。
傳說巫山神女夢中會襄王,眼前所見的她,是不是隻是夢一場?蕭鳳南忍不住伸手去握她的腕。
女子本沒有發覺他醒了,驚訝之下已經被他一把攬在懷裡。蕭鳳南低頭深嗅一下女子髮間的香氣,只覺那纖細身不盈一握,不由抱得她更緊。
女子也不掙扎,只是滿目哀傷地回過頭來,白皙的臉頰上,竟是滿目淚水。蕭鳳南正吻向她的
,卻只見銀白月光下,她清秀的臉上掛著數到淚痕,烏黑的眸子幽幽地看著他,似是含著無法言說的哀怨。
四目相對,蕭鳳南的心忽然重重一震。那是不同於慾望的一種衝動,像是憐惜,又像歉疚,憑空就心生一種保護她的慾望。
女子趁機輕輕掙開他的手。蕭鳳南不由有些窘,正坐起身,說“方才冒犯姑娘…對不住了。”一邊隨手遞過一方隨身的錦帕。
世家公子,最講究細節,那錦帕四周密密匝匝地鑲著金線,上頭繡著鳳凰于飛圖樣,角落裡題著潦草飄逸的一個“蕭”字。
女子接過來,輕輕按了按眼角,說“我並不是因為公子而落淚。只是夜午錢塘,水依舊,忽然覺得物是人非,思念一個故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