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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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這次賽馬的一共有十七個士官。賽馬將在亭子前面周圍四俄裡1的大橢圓形廣場舉行。在賽馬場上設置了九道障礙物:小河;亭子正前面的一堵兩俄尺2高的又大又堅固的柵欄;一道乾溝;一道水溝;一個斜坡;一座愛爾蘭防寨(最難跨越的障礙物之一)這是由一座圍著枯枝的土堤構成的在土堤那邊有一道馬看不見的溝渠這樣馬就得跨越兩重障礙物否則就有命之虞;其次還有兩道水溝和一道乾溝賽馬場的終點正對著亭子。但是比賽並不在場子裡開始而在離場子一百俄丈的地方而橫在這一段距離當中的是第一個障礙物一道七俄尺寬的築著土堤的小河騎手們可以隨心所
地跳越或是渡過——11俄裡合1.o6公里。
21俄尺合o.71公尺。
騎手們三次排成行列出但每一次都是有人的馬衝出了行列他們只得又從頭再來。起點評判員謝斯特林上校都已經得有點火了到最後他第四次叫“出!”騎手們才一齊出動。
所有的眼睛所有的望遠鏡從騎手們整列待的時候起就都已轉向這五光十的一群。
“他們出了!他們出動了!”在期待的沉默之後從四面八方都可以聽到這樣的呼聲。
觀眾中成群的人和單獨的個人為了想要觀看得更清楚一點而四處奔跑著。在最初的一瞬間密集的一群騎手們拉開來而且可以看到他們三三兩兩一個跟一個地馳近小河。在觀眾看來好像他們都是同時出的但是騎手們卻到了對於他們非常重要的一兩秒鐘的差異。
興奮而又過於神經質的佛洛佛洛錯過了最初的瞬間好幾匹馬都在它之前出但是還沒有達到小河的時候弗龍斯基就用全力駕御住他那使勁地拉著韁轡的牝馬一下子就追過了三匹馬在他前頭的就只剩下了馬霍京的栗的“鬥士”它的
股正在弗龍斯基前面輕快而又平穩地晃來晃去而在最前面的是載著半死不活的庫佐夫列夫的那美麗的牝馬狄亞娜。
在最初一瞬間弗龍斯基既控制不住自己也控制不住他的馬。在到第一道障礙物——小河之前他一直沒有能夠指揮他的牝馬的動作。
“鬥士”和狄亞娜一道而且幾乎在同一瞬間臨近了小河;它們縱身一躍飛越到了對岸;佛洛佛洛也飛一般地跟著猛躍過去;但是就在弗龍斯基到自己騰身空中的那一瞬間他突然看到差不多就在他的馬蹄之下庫佐夫列夫和狄亞娜一道在小河對岸地面上輾轉掙扎著(庫佐夫列夫在跳躍之後鬆了韁繩牝馬就栽倒在地上把他從它的頭上摔了下去)。這些詳情弗龍斯基到後來才知道;在那一瞬間他只注意到正在他腳下在佛洛佛洛要落腳的地方可能踩住狄亞娜的腳或頭。但是佛洛佛洛卻像一隻跳下的貓一樣在跳躍中伸長了它的腳和背就越過了那馬向前跑去。
“啊親愛的!”弗龍斯基想。
跨過小河以後弗龍斯基完全駕御住了他的馬開始控制著它想要跟在馬霍京之後越過大柵欄然後在約莫二百俄丈光景的平地上過他去。
大柵欄正矗立在御亭前面。當他和在他前面相隔有一馬之遙的馬霍京近“惡魔”(這是那堅固的柵欄的名稱)的時候沙皇、全體朝臣和群眾都凝視著他們。弗龍斯基
到了那些從四面八方注視著他的眼睛但是他除了他自己的馬的耳朵和脖頸
面馳來的地面和那在他前面迅地合著節拍而且始終保持著同樣距離的“鬥士”的背和白蹄以外什麼也沒有看見。
“鬥士”飛騰起來沒有出一點撞擊什麼的聲音搖了搖它的短尾就從弗龍斯基的視野中消失了。
“好!”什麼人的聲音叫。
正在這一瞬間在弗龍斯基的眼下在他前面閃現出柵欄的木板。他的牝馬飛越過去動作沒有生絲毫變化;木板消逝了他只聽到背後什麼東西出砰的一聲。被走在前面的“鬥士”得興奮了的牝馬在柵欄前飛騰得太早用它的後蹄碰上了它。但是它的步子並沒有變化而弗龍斯基
到臉上濺了汙泥覺察出來他又和“鬥士”保持了原來的距離。他又在他前面看見了那馬的背和短尾和那隔得不遠的迅閃動的雪白的蹄子。
弗龍斯基想現在是過馬霍京的時候了正在他這麼想的那一瞬間佛洛佛洛也懂得了他的心思沒有受到他的任何鞭策就大大地加了步子開始在最有利的地方靠圍繩那邊追近馬霍京身旁了。馬霍京不會讓它在那邊通過的。弗龍斯基剛想到他可以從外邊追過去佛洛佛洛就已轉換了步子開始在外邊追上去。佛洛佛洛的肩因為汗變得黧黑和“鬥士”的背平行著。他們並肩跑了幾步。但是在他們
近的障礙物前面弗龍斯基開始握牢韁繩切望避免繞外圈迅地恰在斜坡上追過了馬霍京。當他飛馳而過的時候他瞥見了他的濺滿汙泥的面孔他甚至
到好像看到他微微一笑。弗龍斯基追過了馬霍京但是他立刻覺出了他緊跟在後面而且他不斷地聽到了“鬥士”的一絲不亂的蹄聲和它鼻孔裡出的急促但還是
神飽滿的呼
。
下兩道障礙物溝渠和柵欄是容易越過的但是弗龍斯基聽到“鬥士”的鼻息和蹄聲越來越近了。他鞭策他的牝馬前進愉快地覺到它很輕鬆地加了步子聽到“鬥士”的蹄聲又離得像以前那麼遠了。
弗龍斯基跑在前面了正如他所希望如科爾德勸告他的現在他確信他會獲勝了。他的興奮、他的歡喜和他對佛洛佛洛的憐愛越來越強烈了。他渴望回頭望一望但又不敢那樣做極力想平靜下來不再鞭策馬這樣使它保留著如他覺“鬥士”還保留著的那樣的餘力。現在只剩下一個最困難的障礙物了;假使他能搶先越過它的話他就一定第一個到了。他正向愛爾蘭防寨馳去。他和佛洛佛洛從遙遠的地方就望見了防寨人和馬都起了一剎那的疑惑。他在牝馬的耳朵上看出了躊躇之
舉起鞭子來但是同時又
覺到他的疑惑是毫無
據的:牝馬知道應當怎樣做。正如他期望的那樣它加快了步子平穩地騰躍著它一股勁地縱身一躍遠遠地飛越到溝渠那邊;於是一點不費力地用同樣的節奏用同樣的步態佛洛佛洛繼續奔跑。
“好弗龍斯基!”他聽到站在障礙物旁邊的一群人——他知道他們是他聯隊裡的朋友——的叫聲。他辨別出了亞什溫的聲音雖然他沒有看見他。
“啊我的寶貝!”他一邊聽著背後的動靜一邊想到佛洛佛洛。
“他越過了哩!”他聽到背後“鬥士”的蹄聲這樣想。現在只剩下最後一道貯滿了水的二俄尺寬的溝渠了。弗龍斯基連望都沒有望它只是急切地想要遠遠地跑在前面開始前後拉動著韁繩使馬頭合著它的疾的步子一起一落。他覺到牝馬在使用它最後的力量了;不單是它的頭和肩溼透而且汗珠一滴滴地浮在它的鬣
上、頭上、尖尖的耳朵上而它的呼
是變成急促的劇烈的
氣了。但是他知道它還有足夠的餘力跑完剩下的二百丈。弗龍斯基由於
覺到自己的身體愈益貼近地面由於運動的特殊的柔軟這才知道了他的牝馬是怎樣大大地加快了步伐。
它飛越過溝渠好像全不看在眼下似的。它像鳥一樣飛越過去;但是就在這一瞬間弗龍斯基吃驚地覺察到他沒有能夠跟上馬的動作他不知道怎麼一來跌坐在馬鞍上的時候犯了一個可怕的、不能饒恕的錯誤。突然他的位置改變了他知道有什麼可怕的事生了。他還沒有明白生了什麼事一匹栗
馬的白蹄就在他旁邊閃過馬霍京飛馳過去了。弗龍斯基一隻腳觸著了地面他的牝馬向那隻腳上倒下去。他剛來得及
出了那隻腳它就橫倒下來了痛苦地
著氣它那細長的、浸滿了汗的脖頸極力扭動著想要站起來但是站不起來它好像一隻被擊落了的鳥一樣在他腳旁的地面上掙扎。弗龍斯基做的笨拙動作把它的脊骨折斷了。但是這一點他是很久以後才知道。那時他只知道馬霍京跑過去很遠了而他卻一個人蹣跚地站立在泥濘的、不動的地面上佛洛佛洛躺在他面前
著氣彎過頭來用它的美麗的眼睛瞪著他。還沒有明白生了什麼事弗龍斯基用力拉著馬韁繩。它又像魚似地全身扭動著它的肩擦得鞍翼響;它前腳站起但舉不起後腳它渾身顫抖又橫倒下去。弗龍斯基的臉因為
怒而變了模樣兩頰蒼白下顎抖他用腳跟踢踢馬肚子又使勁地拉著韁繩。它沒有動只是把它的鼻子鑽進地裡去它只用它那好像要說話一般的眼睛凝視著它的主人。
“唉—唉—唉!”弗龍斯基呻著抓著他的頭。
“唉!我做了什麼呀!”他叫。
“賽馬失敗了!是我自己的過錯!可恥的、不可饒恕的!這可憐的多可愛的馬給毀了啊!唉!我做了什麼呀!”一群人醫生和助手他聯隊裡的士官們一齊跑上他面前來。他覺得難受的是自己倒好好的沒有受一點傷。馬折斷了脊骨大家決定打死它。弗龍斯基回答不出問話對誰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他掉轉身去沒有拾起落下去的帽子就離了賽馬場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裡。他到十分不幸。他生平第一次領會到了最悲慘的不幸由於他自己的過錯而造成的、不可挽救的不幸。
亞什溫拿了帽子追上他去送他到了家半個鐘頭以後弗龍斯基恢復了鎮靜。但是這次賽馬的記憶卻作為他一生中最悲慘、最痛苦的記憶而長久地留在他心裡。
二十六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和他子表面上的關係仍舊和以前一樣。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比以前更忙了。像往年一樣一到
天他就為了恢復他那被一年繁重一年的冬天的工作所損壞了的健康而到外國的溫泉去休養。也正像往年一樣他到七月就回來了立刻用增加了的
力從事素常的工作。他的
子也像往年一樣搬到郊外的別墅去避暑而他卻仍舊留在彼得堡。
自從他們在特維爾斯基公爵夫人的晚會之後那次談話以來他就再沒有對安娜說起過他的猜疑和嫉妒而他慣常的那種挖苦取笑的口吻正適合他現在對他子的關係。他對他的
子稍微冷淡了一點。他好像只為了她第一次夜深拒絕不和他談話而對她稍有不滿。在他對她的態度上有幾分煩惱除此以外就再沒有什麼了。
“你是不願意和我開誠佈公的了”他好像在心裡對她說“這樣你就更倒黴。現在無論你怎樣請求我也不會和你開誠佈公了。這樣你就更倒黴!”他在心裡說好像企圖撲滅火災沒有成功的人會為了自己的徒勞而惱怒地說“啊那麼好!讓你去燒吧!”這個人在公務上是那麼聰明而又機竟沒有覺出這樣對待
子是毫無意思的。他沒有覺出這一點因為覺察出他的實際處境在他是太可怕了所以他把自己心裡藏著他對他的家庭即是對他的
子和兒子的
情的那隱處關閉起來上了鎖加了封印。他本來是一位那麼細心的父親從今年冬末以來竟變得對他兒子格外冷淡而且也用對待他
子同樣的嘲
口吻對待他。
“啊哈年輕人!”他看見他的時候總是這樣地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