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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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2月20第三十四章·結局看著眼前的那雙手，我沉默了許久，最終無言地搖了搖頭。

“為什麼?”朝收回了手掌，臉上透出了顯而易見的失望。

“我是在幫助製作人先生哦?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處理那些被玩完後腦子得亂七八糟的女孩子們也好，安置那些被拋棄不管的嬰兒們也好，還有在製作人先生不在的時候處理那些短暫擺脫了催眠的人也好，都是我做的喔。就算這樣，製作人先生還是不肯信任我嗎。”我抬起頭。這大約是我今天第一次從噩夢般的思緒中擺脫出來，仔細打量五年半後變得稍顯陌生的少女——不，女人。十九歲的芹澤朝，留著比少時長了許多的亞麻長髮，身材變得凹凸有致，穿衣風格也不知為何演化成了摩美美那種略帶暗黑哥特的時尚風，那雙丟掉情般的藍眸在襯托下顯得格外黯淡無光。少許稱得上令人悉的，大約就是她那在遭到預料之外的否定時，浮現在語氣裡的焦躁與困惑。

“為什麼?”她又問了一遍，身體前傾，在一瞬間甚至給了我一種她將要抓住我衣領的受，但似乎不過是錯覺，“是對許諾的未來有所不滿嗎?還是說想要重新回到幾年前那種由製作人先生掌握一切的狀態?我很想知道。”我和朝對視著。她那雙眼瞳之中閃爍著固執的光芒。

許久，我輕輕開口了。

“——那樣的未來，對於朝來說，真的有趣嗎。”

“”她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好看的眉微微皺起。我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一切都在控制之下，一切都變得可以預料，從社會的規則到人類的行為都由自己一個人決定，整個世界就像一個冰冷無情的單機遊戲一樣。一直在旁邊看著的朝的話，應該很清楚吧。”我伸出手主動握住了朝垂在一邊的手掌。那隻柔軟而冰涼的手輕微掙扎了幾下。

“我不會說什麼改變人類的階級固化是愚蠢的想法，也不會去質疑你的能力。是我認識的那個朝的話，什麼樣的正論都沒法說服你，同時什麼樣的困難也都沒法難倒你。”我繼續說著，“以朝你的天賦，或許真的能把這個世界塑造成那個想象中才會存在的世界也說不定。但是”

“是我認識的那個朝的話，絕對不會覺得那樣孤單又沒有新鮮的世界有趣的。”

“”場景沉默了許久。十多秒，又或者更久。朝掙脫了我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人是會改變的。”她用聽不出情波動的語氣淡淡地說道，“孤獨什麼的，我早就已經習慣了。”

“”她曾是唯一清醒的那一個。在那個發瘋了的我選擇了自我催眠之後，她就成為了世界上唯一那個不受催眠影響的人。

我沒有辦法、也不忍心去想象那種孤寂的受。對於朝來說，那也許是比任何身體上的調教摧殘都更為殘酷的折磨。

在我沉溺於享受的幻夢之時，只留下了她一個人在獨自一人的現實中前行。

“對不起。”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她就會這樣轉身離去。但她沒有，只是垂下腦袋，讓長長的劉海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藏起了自己的情波動。那雙白皙的、塗上了深紅指甲油的手握緊又鬆開。

羞恥、慚愧、自責，這些情又一次席捲了我的內心。

若是她打我一拳就好了。對著我的鼻子狠狠來一記，然後對我大吼著將這些年受的委屈與痛苦宣洩出來。但她沒有，只是無言地站在我面前。

此時此刻，我才在恍惚之中意識到，眼前的少女並未改變。自始至終，墮落了的只有我一個人。

一種衝動湧上了我的心頭。我伸出手摟住了朝的際，將她拉了過來。她似乎沒有預料到這樣的發展，踉蹌著倒在了我的懷裡。

那柔軟的、仍顯得嬌小的身軀輕微地顫抖著，彷彿一隻在大雨滂沱之中受傷了的小貓。

我牢牢地抱住了她。我已經抱過了朝多少次呢?那也許是一個數也無法數清的數字。但這種不包含任何情慾的擁抱，如今已經間隔久遠到能讓人到陌生的程度。

漸漸地，朝的身體放鬆了下來。

“對不起。”我又一次輕輕說道。

“然後呢。”她重新開口了，一如既往清冷的聲線中帶著些許難以察覺的輕顫，“製作人先生打算做什麼?已經沒有辦法回到過去了吧?”我搖了搖頭:“讓一切都維持原樣什麼的不過是在錯誤的輪迴裡轉圈而已。我已經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是時候主動面對它，接受它，然後帶著懺悔走向未來了。”

“那樣的話!”朝在我的懷裡抬起腦袋，眼眶帶著令人心疼的紅腫，“製作人先生就和我一起創造新世界不好嗎!兩個人的話就不會到孤獨了，一定能夠找到更多有趣的——”

“——不對。這是不對的，朝。”我摟著她的肩膀，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輕聲回答道:“催眠，這個力量本身會帶來謬誤與悲劇。”

“組成這個世界的不只是那些‘有趣’的東西。矛盾、不公、愚昧、墮落就像朝你說的那樣，整個人類社會存在著許許多多糟糕的問題與缺陷。是人總會犯錯，我也好，你也好。”看著朝因為不高興鼓起來的腮幫，我溫和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犯錯並不可怕，因為人類就是在不斷的犯錯之中跌跌撞撞地前進的。可怕的是犯下的錯誤無法被認知，也沒有另一個人來彌補。沒有對立就沒有進步，沒有競爭就沒有動力。無論抱著什麼樣的目的，理想遠大亦或者目光短淺，天賦卓越又或者愚不可及，靠著控制他人心智控一切這個行為本身，就會導致世界滑向不可避免的、扭曲的結局，因為一群在思考能力上被上了枷鎖的傀儡們只會走向一個註定的終末。而我們總有一天會死去，留下一個被毀了了的、無法挽回的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