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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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做、能做!我、我…奴婢做得到!”點頭如搗蒜,兩顆淚珠子立時滾出眼眶,她嘴卻咧得開開的。

“能做這事,讓姊兒這般快活嗎?”他冷不防地問,墨睫徐眨。

“快活得喜極而泣了?”

“都說…沒哭。”她深深呼吐納。

“三爺是主子,主子代的事,奴婢聽話照辦,盡力辦妥,沒什麼快不快活的。”他靜默了會兒,最後僅淡哼一聲,薄又是那抹似笑非笑的弧。

陸世平鼓起雙腮,鼻翼微微歙張,被苗三爺彷彿寸時都在試探的手段得有些來氣,卻也只能悶受著。

她…她瞪他、瞪他!呼…多少解解氣。

“既是聽話照辦,那就做吧。竹僮們該是把工具都收進櫃中了,你自個兒找找。”拋下話,他旋身便走至格窗下的長榻,不再理會她。

因見了他珍貴收藏而盪不已的一顆心至此已稍平復,陸世平眸光猶追隨他,見他坐上榻邊,脫了絲質墨履,她不自覺便走近過去,蹲下來將他的墨履擺好,還廂手接過盲杖,擱置榻邊角落。

她沉默做著,苗沃萌亦無話,只是當她直起身,眸光重回那張俊顏時,她心口不一悸,因他又在“看”她。

“三爺還需要什麼?奴婢替您取來。”她吶吶問。

“不必。”他答得平淡,兩腿已盤坐榻上。

“我要的東西,大致都在了。”道完,他摸索著揭開一張青布蓋子。

那張青布蓋子從她進來時就攤開、佔去一半的長榻,她原也不好奇它底下蓋住什麼,畢竟那十三張名琴、包括出於她雙手的‘洑洄’和‘玉石’,早佔滿她心思,哪還能分神去想青布蓋子下的事物?

然,此時掀開一看,她腦子裡似又轟地一聲,耳鼓直震。

青布底下是那一她從火堆裡搶出的木頭,還有成套的制琴工具。

她兩眼再往他臉上溜去,他像等她說些什麼,但她抿抿僅道:“那奴婢先去做事,三爺若有吩咐,喚一聲便可。”苗沃萌垂下俊龐,淡笑應了聲。

這一邊,陸世平差不多是三步一回頭,痴痴張望那塊燻焦的木頭。

不成的!不能胡思亂想!

她猶記得當他所言——即便是塊破木頭,也是‘鳳寶莊’苗家的破木頭…

木頭落在他手裡,他會待它很好,她沒什麼好擔心。

口氣,她拍拍臉穩心,開始往角落矮櫃裡翻找。

果然竹僮都將工具收在裡邊,除了一整套制琴之具,還有整理琴具所用的墊、細棉布、木油和小挑子。

她將所需的物件擺上桌案,再小心翼翼地從第一張架上搬來那張名琴。

琴名‘若濤’,她是百聞不如一見啊,碰上它時:心裡滿懷虔誠。

她將琴仔細擱在鋪了墊的案上,用小挑子理著琴首軫池和琴尾龍齦處的贓汙,她心想,清理完後還得用細棉布沾點木油,好好幫琴身“浴洗”兼“滋潤”個幾番,務必讓整張琴回覆光彩。

她做得認真忘我,直到臉容陡揚,這才不經意瞥見臨窗而坐的苗三爺。

她登時一愣,因真的忘記軒室中還有他相伴。

只是這麼一瞥,她眸心湛湛,一時間竟難移開目光了。

翠竹在格窗外搖晃,綠綠幽幽,飄渺灑脫,他一身淺青盤膝而坐,懷中是那方奇木,儘管喪失目力,一雙澗水澈目仍定定鎖緊懷中之物。

掌中持小刨刀,他一下下削掉木頭上的焦黑,刨下極薄的一層。

木頭漸漸出原材顏,是紅杉,棗紅偏沉的澤更是紅杉中的極品。

如此的一幕,這般的好看…

她小心翼翼呼,下意識怕驚擾此時的他,心繃得有些泛疼,亦擔憂他手中刨刀一個不小心要傷自己。

幸得自始至終,他手一直很穩,穩穩按住木頭,穩穩刨削。

她見他放下刨刀,心神跟著定下,本能地籲出一口氣,卻見他再摸起一小篾刀,剛落定的心“騰——”地又被吊高。苗沃萌不知是否覺出什麼,身姿未變,俊龐猶垂,卻淡淡拋出話——“事做完了?”

“呃…還、還沒。”喉兒一緊,嗓聲更沙啞。

“…就做。正在做。”她趕緊收回視線,重新將心神拉回案上的‘若濤’,取棉布沾木油、仔細打著一層薄滑。

篾刀又削又剜,木屑剝離聲細微響起,她一直傾聽,然後時不時以眼角餘光掃去,偷覷他的舉動。

漸漸,她心又定下。

因他一直沉定如嶽、沉靜若水,讓她漸又尋回專注:心無旁騖。

翠影格窗下的長榻上,男子制琴的手微乎其微一頓,俊龐猶自輕垂,腦中卻已翻過無數思緒。

她是識琴、懂琴的,且還是個中高手,要不踏進這‘九宵環佩閣’時,也不會切到難掩紊亂氣息以及發顫的嗓音。

雅室裡收藏的這些琴,在雙目未盲前,向來由他親手整理,之後不得已才代竹僮們去做,然,理琴、養琴的功夫不一般,兩個孩子學得還不到火候,而她,這個古怪的姊兒,他狀若隨意地問她能不能做,她便理所當然地應承下來,語調欣喜高揚…她竟沒問他一句該如何做?從何著手?

她不刻意掩藏,亦不主動坦言,彷彿要他解一道謎題,一點一點尋到提示,然後推敲她。若向她開口要答案,他便輸了。

所以留她在身邊,他總會看清她的。

他不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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