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七派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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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溶剛一落地,已拔出一把窄長利劍,目光盼間,挽了兩個劍花。臺下的好事之徒更是大聲叫好,再沒人為關中劍派換人而有任何意見了。

但邱溶在臺上站了半天,也不見齊行健登臺。邱溶面現不耐之,臺下的喝彩聲也漸漸變弱了。

就在眾人又要發出噓聲時,一個呂梁弟子登上擂臺,他對邱溶微施一禮道:“齊師兄今天身體欠佳,與邱小姐比武無法進行,這一陣就算是邱小姐勝了。”然後又退走了。

石慕之大發嘆:“齊行健還真是聰明。畢竟辣手摧花不是誰也做得出來的,如果輸掉更是丟人。這樣自動棄權,既不影響聲譽,又沒有風險。不錯,是個人物。”邱溶卻上不高興,她一跺腳,氣鼓鼓地下了擂臺。臺下看熱鬧的人也是一陣失望的嘆息。

石慕之又開始搖頭:“美則美矣,卻明顯刁蠻成。這樣的美女居然也追求者眾,真是想不通。”葉星落笑道:“能象石兄一樣想的人還真是不多。”石慕之認真道:“所謂秀可餐,美女總是讓人到賞心悅目,但也要看本。區區認為,女人還是溫柔為好。當然,只是一家之言。”明空忽然笑道:“初看到石大哥時覺得冷酷的,沒想到這麼健談。”石慕之一愣:“對呀,我今天怎麼變得如此多嘴?”一時陷入沉思。

這時卻又是邱猛登上擂臺,宣佈下一場比武由崆峒鄭衝對少林智海。本是失望的人群又是一陣歡呼。鄭衝是一個二十七八的魁梧大漢,長相獷,四肢孔武有力,手中武器是一把厚背大刀。顧盼間甚是不可一世。智海年約三十,長相木吶,手持一條黑鐵禪杖。

鄭衝倒也不廢話,一揮大刀道:“大師請!”智海一稽首:“阿彌陀佛,還是鄭施主先請吧。”鄭衝也不客氣,一聲大喝,已搶至智海身前,大刀斜向上擊。

這一刀角度刁鑽,去勢如電。鄭衝看到對方的禪杖是長兵器,且明顯分量不輕,所以一開始就先拉近距離,讓對方無法完全發揮長重兵器的優勢。他的厚背大刀本也是走剛猛一途,但他卻反其道而行之,放棄大開大闔的劈砍,欺他禪杖靈動不足,而以快速刁鑽取勝。

看到鄭衝也是用刀,葉星落不想起關度飛,也不知道他和花現在在什麼地方,抓到風四盜沒有。更想到象鄭衝這樣的刀法是原來的關度飛使不出來的,也不知道他現在苦練的結果是怎樣的。

對鄭衝這種針對極強的凌厲攻擊,智海卻出人意料地並不落下風。他雙手握住禪杖中間,輕輕一揚手,禪杖頂端的月牙已將鄭衝的大刀擋住。

鄭衝攻勢受阻,卻仍佔有先機,大刀先收後出,繼續水般向智海攻擊。智海不慌不忙,使出一套妙細密的杖法,禪杖輕巧靈動如雙頭蛇,防守得滴水難進。兩人本都是使的重兵,卻一反常情地拼起小巧工夫,看熱鬧的人瞠目結舌之餘,更是不遺餘力地大聲叫好。葉星落也看得甚是入神,覺得白道七派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這兩個人的身手都是不錯。

臺上兩人以快打快,看得人眼花繚亂,轉眼已手數百回合,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確如石慕之所說,智海的功力比鄭衝更勝一籌,雖然鄭衝戰略得當,大刀刁鑽快捷,卻也只是平分秋之局。鄭衝久攻不下,智海反而覓得戰機,擋住鄭衝一刀之後,他手中禪杖驀地前竄,如毒蛇般飛向鄭衝咽喉。這一招力道沉猛,正是他禪杖最有力的攻擊方式。

鄭衝的反應卻出乎眾人所料,他對完全可置自己與死地的禪杖視而不見,反而一刀向智海當頭劈下,擺明是同歸於盡的格局。

在此緊要關頭,智慧不憂鬱一下,倒不是他怕死,只是他畢竟是出家人,所對之人又是七派同道,所以難以驟下辣手。就在他憂鬱間,鄭衝的大刀已到頭頂,無奈之下,他只能回杖先擋過這一刀。

鄭衝得勢不饒人,刀刀不離智海要害,且完全無視智海的威脅。他的態度表明他已完全不把這當成是平常的切磋,簡直象是死敵間的殊死搏鬥。智海既然狠不下心,就只能步步後退,勉強抵擋著鄭衝的攻勢。

除崆峒掌門孫百吉為自己的弟子加油外,其他六派門主加上宇文傷,都不皺起眉頭,對鄭衝的做法不滿。看熱鬧的人卻是不懂,看到鄭衝突然大發神威,看得大是過癮,一時竟是采聲四起。

石慕之一聲冷笑:“看到沒有?這就是所謂的正派中人,平時溫文爾雅,一到事關名利,馬上就現出原形了。”葉星落也眉頭一皺:“真就是為了一個所謂第一高手的名號嗎?光看場面,還以為他們有不解之仇呢。”石慕之一臉不屑:“可不就是這點虛名。不過正派之人大都好名,其實也不奇怪。這鄭衝既是崆峒派弟子,又同時是滎陽鄭家之後。崆峒在七派中排名較低,鄭家在六大世家中更是隻高於幷州王家,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揚名立萬的機會。”葉星落哪想到事情竟是如此複雜,不又是一陣嘆。

這時臺上形勢又是一變,鄭衝絲毫不顧及自身的打法終於叫智海吃不消了,他虛晃一招,退向臺邊。鄭衝也不追趕,橫刀問道:“大師有什麼見教?”智海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鄭施主刀法過人,貧僧輸了。”鄭衝沒有絲毫不好意思,笑道:“也只是僥倖罷了。”神卻甚是自得。

智海還沒回言,臺下已經有人冷笑:“這麼無賴的打法,虧你也使得出來。”卻是邱溶看不過眼了。

鄭衝也是一聲冷笑:“我以命搏命,有何無賴可言?難道讓我和智海大師比耐力,看誰先累死?我們如拼得疲力盡,邱大小姐當然會偷笑了。”言下之意,邱容只是想趁人之危。

邱文盛眼角轉處,看到孫百吉的臉已有點不好看了,忙喝止了邱溶。邱溶仍不服氣,卻也乖乖住口了。

智海又一稽首:“貧僧並無不服,這一陣卻是我輸了。”飄身下了擂臺。

邱猛登上擂臺,笑道:“鄭兄弟先下去歇歇。”又轉向臺下:“再有一場,年輕一輩第一高手就要決出,請大家靜心等待兩個時辰。等鄭兄弟休息好了,決賽就馬上開始。”臺下看熱鬧的人因為齊行健的棄權而少看一場比武,本已不滿,聽到居然要等兩個時辰,不群情洶湧,大表不滿。邱猛想不到會有這種情況,又是一陣尷尬。

鄭衝並未按邱猛所說下臺,這時笑道:“如果對手是另一個人,我自然需要養蓄銳,但既然對的是貴千金,比武馬上開始也無妨。”還有意無意地向臺下的邱溶投去不屑的一眼。

他的口氣是如此狂妄,邱猛也不大皺眉頭。他剛要說話,邱溶卻已受不了鄭衝的語氣而憤然上臺。

看熱鬧的人頓時又是一陣歡呼。他們可不管其他,只要有熱鬧可看,自然是無上歡

邱猛向邱文盛望去,邱文盛微微點頭,邱猛也就不再廢話,向鄭衝一拱手:“那就按鄭兄弟所說吧,比武馬上開始。”又向邱溶說道:“自己小心點。比武切磋,點到為止。”其實是擔心女兒被鄭衝傷到。

邱容點點頭,邱猛就徑自下臺去了。

邱溶也懶得多說,一揮長劍就想進擊。鄭衝卻是一聲冷笑:“其實這場不比也罷。”邱溶鳳眼一瞪:“你是什麼意思?”鄭衝好整以暇:“我記得你昨天已經被淘汰了。”邱溶冷笑道:“那有怎麼樣?既然其他人沒意見,也就用不著你廢話。如果你打不過我,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鄭衝彷彿覺得很好笑:“我的意思你沒理解。你昨天是敗在智海大師手下,而我剛才已經贏了他了。你覺得還有比的必要嗎?”邱溶怒氣衝衝:“那是你的真實本領嗎?只是靠無賴手段。我就不信你能勝過我。”鄭衝搖頭道:“那就來吧。我真怕你會下不了臺。”邱溶也不多說,嬌叱一聲,如幽靈般向鄭沖沖去,長劍寒光閃閃,吐不定地刺向鄭衝。鄭衝大刀揮起,與邱溶戰成一團。

邱溶劍法妙,身法靈動,進退間井然有序,倒也是功底深厚,並不完全是靠父輩餘蔭。鄭衝雖說得完全不把邱溶放在眼裡,真動起手來還是不敢大意,先是穩步防守。一時間刀光劍影,竟是邱溶大佔上風。

邱溶一出手,葉星落就覺得她的劍法似曾相識。等邱溶多出幾招,他的記憶驀地轉到與馬嘯天長街大站那一夜,花的劍法和邱溶如出一轍。當下疑竇突生,不知花和關中劍派會有什麼關係,葉星落暗暗思忖:“花啊花,你身上究竟還有多少秘密呢?”臺上邱溶和鄭衝的爭鬥已進入白熱化,邱溶的攻勢更急,鄭衝的防守還是毫無破綻。長笑一聲,鄭衝的刀光突然大盛,硬生生將邱溶退。

對付邱溶這種輕靈劍法,鄭衝正好發揮他的長處,一刀既出,攻勢如江河不斷。邱溶雖身法靈動,力道卻比鄭衝差了許多,頓時落在下風,苦苦支撐。

石慕之笑道:“知道我為什麼說鄭衝最狠辣了吧?對著美女也能毫不憐香惜玉,鄭衝對這個第一的名頭看來是絕不肯放手。”鄭衝彷彿是在合石慕之的話,攻勢更急,並不因邱溶面苦相而有絲毫保留。臺下的邱文盛又是擔心,又是氣惱,卻是不便開言。

邱溶步步後退,終於力氣不支,好容易擋住鄭衝一刀,卻又被鄭衝接下來的一刀劈飛長劍。邱溶又氣又惱,狠跺一下腳,也不和鄭衝打招呼,就那麼下臺去了。

鄭沖刷地一聲收起大刀,拱手接臺下歡呼。邱猛一直在為女兒擔心,見到女兒雖敗,卻是毫髮無傷,也就不再考慮其他,一個箭步跨上擂臺,宣佈鄭衝勝出。鄭衝洋洋得意,不斷向臺下施禮,神比得勝回朝的大將軍更為倨傲。

石慕之忽然在樹上站起,伸個懶:“終於等到結果了。這個七派比武還真是懶婆娘的裹腳布,又臭又長。現在該我去活動活動筋骨了。”說完忽然自樹枝上凌空躍起。

他的身法頗為奇怪,不是直直地向擂臺而去,而是先向上躍,才劃出一道弧線向下落,去勢不是很快,但跨過距離卻是極遠,落地時已在人群邊緣。他又是兩個起落,轉眼已從看熱鬧的人群頂上掠過,在罵聲一片中翩然落在擂臺上。

鄭衝看著這彷彿自天而降的不速之客,眼中充滿了疑問。石慕之放聲大笑:“我等你等得好苦呀。”鄭衝更是莫名其妙。

看鄭衝一臉不解,石慕之笑道:“你現在是白道七派的第一高手了對不對?”鄭衝終於不耐:“你到底想幹什麼?一句話說清楚行不行?”石慕之連連搖頭:“我等了三天,就是想等所謂的高手過過招。結果真是太讓我失望了。看你這耐心,你即使強也強得有限。不過沒馬騾子也湊乎,我就勉強找你好了。”還搖頭晃腦,好象很不滿意似的。

邱猛本也是一頭霧水,這時才算明白,一聲斷喝:“你是什麼人?居然敢到關中劍派搗亂,莫非是不想活了?”石慕之笑道:“我只是無名小輩,搗亂可不敢當。不過,如果所謂七派第一高手連我一個無名之人的挑戰也不敢應,那又有何面目稱高手呢?”邱猛還想說話,卻被鄭衝打斷:“邱大哥就先退下,讓我來教訓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胡來搗亂的小子好了。”邱猛也不好多說,當下退到一邊。

石慕之緩緩拔出兵器,卻是一把江湖中少見的奇門吳鉤。鄭衝也不怠慢,倏地將厚背大刀掣出。

葉星落和明空遠遠地看著這一幕,明空問道:“這個石慕之的行徑很是奇怪。師兄,你覺得他是什麼人?”葉星落沉道:“我覺得他可能也是聖門中人,只是想不出他會是哪一派門下。”明空忽然大叫:“開始打了,石慕之的吳鉤還趣怪的。”石慕之搶先出手,吳鉤招式詭奇,快捷無倫,頓時將鄭衝包在一片光芒之中。鄭衝一開始並未將他放在眼裡,以為他只是想憑自己對吳鉤招式不來混水摸魚的,但一動手就開始叫苦。石慕之的出手綿密如織,一招緊扣一招,如在佈網一般,鄭衝先機一失,頓時只有招架之力。

臺下的人雖不知其中原由,卻看到鄭衝如喝醉酒般舉步唯艱,又象大海波濤中的小舟般起伏不定。而石慕之卻是舉重若輕,手中吳鉤或劈或刺,間以特有的回鉤,完全將鄭衝置與控制之下。

鄭衝雖落在下風,卻是不肯放棄,揮動大刀,拼命抵禦著石慕之無孔不入的攻擊,就象沾在蛛網上的昆蟲一般。

石慕之笑道:“七派第一高手,也是不過如此。”鄭衝心中不忿,卻也無從反駁。他的真實功力絕不下於石慕之,卻是沒見過這樣的鉤法,其奇妙處在於遇強更強,他越反抗就覺得石慕之的吳鉤更是緊密,讓他無力破出這無形的鉤網。

一聲長笑,石慕之忽然收鉤後退。鄭衝終於脫身,忍不住便要上撲,卻被石慕之搖手製止。

鄭衝冷笑道:“怎麼了?怕了嗎?”石慕之啞然失笑:“你沒事吧?我怕個鳥。只是以你的身手,我打敗你也沒多大樂趣。就當隨便活動了一下,我沒心情再玩了。告辭。你有什麼事請繼續吧。”說罷就要下臺走人。

鄭衝一擺大刀,攔住他的去路:“你當這是什麼地方?你以為可以隨便來去嗎?”石慕之也沒好氣:“那你又以為這是什麼地方?我想走誰攔得住?”鄭衝冷笑:“我倒想看看。”這時臺下的七派弟子已在掌門的授意下將擂臺團團圍住,只要一聲令下,就可對石慕之形成合圍之勢。

石慕之卻視而不見,冷冷道:“想倚多為勝嗎?那也別怪我不客氣。”忽然出手攻向鄭衝。

鄭衝吃過苦頭,不敢大意,先擺個防守姿態。

石慕之這招卻是虛招,見鄭衝上當,他凌空向臺下躍去。邱猛大喝一聲:“將這個來歷不明的人拿下,看是誰叫他來搗亂的。”鄭衝被石慕之打得灰頭土臉,又是新鮮出爐的年輕第一高手,說起來七派都沒光彩,自然不容石慕之如此輕易離開。

石慕之人在空中,見各派弟子已向他落腳處湧來,冷冷一笑,雙手連揚,登時有好幾個黑乎乎的東西砸向地面。

幾聲沉猛的聲響過後,地上頓時黑煙瀰漫,一股嗆鼻的氣味也隨之而起。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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