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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位餘到十萬八萬的,回家不多幾年都已消磨淨荊所以近來有一位做過四川鹽茶道的,一位做過安徽蕪湖道的罷官之後,宦囊皆很充裕,卻都不敢住在家鄉。況且自問,生平服官十有餘年,於那同鄉親友毫無照顧,就是從前回家應試的時候,也是眼高於頂,意氣凌人,今天落魄還鄉,未免無面目見江東父老。至於上海卻是罷官的寄居最多,取其是個各省通衢,既易尋覓機會,而且花天酒地亦可消遣悶懷,無如那裡新黨最多,內中也還有幾個人。自問上年在湖南的時候,因為要想升官,把那新黨辦的太過。現在到了上海,不但見了那幾個黨中
人難以為情,並恐其中有荊軻聶政之
,設或動了義憤意以白刃相加,如那年在番菜館刺其中丞的故事,豈不有
命之慮?再四籌畫,覺得天壤甚大,竟至無可容身。後來,想到這九江全似莊太守,平素尚覺投契,前回派到上海採買軍火,又委署九江府缺,都是我在撫臺面前極力保舉的,就是那個德化縣也是我同藩臺說了委的,大約總有點念舊,不如暫住九江再作道理罷。
算計定了,就寫信託全似莊代找公館,一面帶了家眷動身。那知運蹇時衰的人,失意的事體總是接踵而至,他這位華素芳夫人過門數年也只生了一子,今年才得三歲,坐的這船因輪船纜斷撞了一下,這位小少爺嚇了一跳,得了驚風,剛到九江還未上岸,已經角弓反張而去。範星圃夫婦兩人傷異常,無
打彩的搬進公館。全似莊倒很招呼的周到,那德化縣因為本府來了,才來轉了一轉,見面也甚冷淡。範星圃也去回拜,因為全似莊情義甚殷,而且滿口的“大人”
“卑府”聽了殊覺不安,就同他換了帖。隔了兩個月,那送外老太太到京裡的家人回來,把這外老太太到京那縣裡如何審斷,那蕭氏姨娘如何嘲笑,那外老太太如何因氣得病身故,詳詳細細說了一遍。他夫婦兩個又是一場痛哭,可憐這位華素芳夫人,這幾個月看著夫婿罷官,嬌兒夭折,慈母慘故,弱妹飄零,真是百集遂爾懨懨成玻範星圃想起這位德化縣婦科醫道甚好,從前紫芳小產之後帶了點病,到了江西就是請他醫好的,這回還是請他罷。就寫了個條子,叫家人拿了帖子去請,那知這位縣官做了缺,於公事極為認真,與在省間住的時候不同,請了幾次都推說事忙竟未肯來。這位華氏太太病勢
重一
,另外請了幾位醫生吃的藥,都如石投水,不到一個多月竟爾紅塵撒手,紫玉成煙。這範星圃碎軫重悲,柔腸
斷,也只得斂以相棺暫停鬧市,這九江道只差帖送了一個香楮,說是
冒了不能過來。全似莊是成服,那天就來
問過一番,這回也還送了個幛子來行了禮。那德化縣是為要站本府的班,才趕過來吊了一吊。倒是任天然剛從姜堰回來,覺得同寅面上,正在失意的時候,不肯冷落,也趕來吊了。此外九江的官員也還少,竟沒有一位登了門。範星圃想起當
初到江西,雖是一個候補知縣,卻因為撫臺賞識,到省就委了院上文案,不但同寅州縣裡頭爭著恭維,就是些道府上司,也沒一個不紆尊相待。後來,署廬陵調首縣補東鄉更是宦門如市,應接不下,那次斷絃回到省裡,開了一個吊撫,藩臬都送幛子祭席親來弔奠,那同寅的幛子竟掛到無地可容,勉強
出一個下款,門薄上的客有四五百位。動身進京的時候,過這九江道府縣及所有當差的委員,哪個不來相送?這回放了臬臺那更不消說了,這位九江道臺,自己再三相請到他衙門裡吃酒,說是教弟內人自己做的菜,並不是廚子
的,無論如何總要請廉訪耽擱半天,賞一賞光,我那時才勉強去應酬了一趟?
今兒連幛子也不送,吊也不來吊。這位德化縣那時在省裡當發審差使,曉得紫芳有病,託著首縣保舉他於婦科,我才請了他來看看,早請早到晚請晚到,一天幾次都不嫌煩,每次見了紫芳,總是恭恭敬敬的請一個安,叫聲二太太,
的紫芳都不好意思,後來,還是紫芳催著我替他說了這個缺。這回請了他幾次,一次也不來。今天開弔轉了一轉就走了,人情勢利世態炎涼竟到了這個地步。無怪當
猿背將軍見呵於霸凌醉尉,青蓮學士被斥於華陰縣官,似此路鬼揶揄,真令英雄短氣。我範星圃有一遭重上強臺,再看你們這班人的脅肩諂笑罷!想當道之中最關愛的莫過於梁培帥、洪中堂,現在正是掌權的大軍機,去託託他們當有法想,就切切實實的寫了兩個稟帖寄去。接到覆信也都很關切,但說必須外頭找位督撫奏一奏,裡頭方能為力。因想兩江制臺是浙江同鄉,去找找他當可有濟。到了南京見了那位制臺,也很賞識他的才具,答應先替他奏留差遣,叫他自己做個稿子。他做了奏稿送上去,那位制臺看了也很合識,正要繕留,那位制臺已經奉旨開缺。他看無可指望,只好仍回江西,聽見賈端甫到了湖北臬臺任,在那位兩湖制臺面前言聽計從,心裡想去找他。這天全似莊替任天然餞行,就請範星圃作陪。席間,範星圃把這意思同他兩位商量,任天然道:“聽說這位制臺是進人,找他怕沒甚道理罷?”全似莊卻極力贊成道:“這位賈廉訪做官真可佩服,我在上海同他雖只聚了半天,看他那器宇與人不同,議論皆有經緯,他那平
的立名、砥行、潔己、動民,更是朝野皆知,將來必為一代名臣。現在是這位兩湖制臺奏請簡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