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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替猴崽子擦臉,誰知紀潼非但不聽話反而拼命掙扎,氣得他將巾強
進手裡:“自己擦!”紀潼瘋瘋癲癲,兩眼又紅又腫連睜開都費勁,乾脆往椅背上一靠,
巾就此蓋到了臉上,也不怕捂死自己。
這一晚上翟秋延一把老骨頭給他折騰得夠嗆,末了將他到躺椅上歪著,嘴裡嘆了一句:“真是一個猴一個栓法,予辰這小子以前到底是怎麼搞定他的。”等到月懸正空,紀潼終於恢復了幾成清明,模模糊糊睜開眼,耳邊響著聽戲的聲音。扭過頭,見翟秋延有節奏地跟著戲曲拍膝蓋。
“醒了?”紀潼唔了一聲,發覺自己因為離暖氣太近,高領衣裡竟熱出了一層汗,只得趕緊寬了寬衣領。
“翟叔,我頭怎麼這麼暈……”
“暈就對了,”翟秋延瞥了他一眼,“在喝酒方面都敢不自量力,醉了就跟耍猴戲似的,真應該給你錄下來。”紀潼尷尬:“我發酒瘋了?”他隱約有那麼點記憶,自己的確像是又哭又鬧來著。
“發酒瘋?”翟秋延將聲音挑上去,“豈止,簡直是發酒癲、唱大戲!”紀潼臉唰得漲紅:“我說什麼了?”
“內容多,很難從頭複述。”翟秋延手指還在打拍子,顯得頗為得意,“不過非要說,倒有個高頻詞。”紀潼瞬間警惕,攥著
巾站到他面前:“什麼高頻詞?”翟秋延慢條斯理:“梁——”剛說了個姓嘴已被人用
巾捂住。
“翟叔,不要說了……”翟秋延立馬移開他的手:“這巾上還有芝麻醬你就往我嘴上捂,你哥是這麼教的你?”紀潼背過身去坐著,低頭半晌不語。
“他現在不肯教我了。”情就這麼回事。你喜歡我的時候我沒想明白,等我想明白了你卻不一定還喜歡我。要說可惜的確可惜,可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剛好?
原本就多的是可惜。
翟秋延關了電視起身走到院中,回頭招呼他出去,紀潼便跟出去。
爺倆站在院裡,明月掛當空。他指著眼前那副對聯說:“你讀給我聽。”有自然相知之人,無不可過去之事。
紀潼不知他的用意,聽話地了一遍。
“這副對聯出自乾隆爺。”翟秋延臉發紅,
神矍鑠,似乎從沒有過煩難之事。他說:“人活著得時時刻刻勸自己,沒什麼事過不去,該相知的人合該相知。盡了力,對方自然能
覺到你的一片真心。但要是實在
覺不到,那就說明你們錯過得太徹底,只能隨他去了。”這番話飽含寬
與勸解,既是勸他爭取又是留他一條放手的退路。紀潼在心裡翻來覆去地琢磨,既
傷又
動,半晌才問:“您也有過自然相知之人?”翟秋延垂手而立,走到冰涼的石凳坐下:“我是有不可過去之事。”話裡突然又全是洩氣。
紀潼本就容易被人染,此刻忽覺黯淡,垂眸盯著木階:“所以乾隆爺說的也不是真理。”總有些事,一輩子也過不去。
“你誤解了我的意思。”翟秋延卻說,“人還在世才有機會讓事情過去,人死了,所有遺憾都成了‘不可過去之事’。所以別費光陰,更別
費自己和別人的那份兒勇氣。”愛一個不該愛的人需要莫大的勇氣,遇見了就該珍惜。
紀潼沉思良久,點點頭:“知道了。”那天過後翟秋延明裡暗裡給他介紹了不少機會,時薪都不低,所幸他自己也很爭氣。雖然本科還沒畢業,但他法語底子好又有證,教初級已是綽綽有餘。另外這也算是種基礎的溫習,對他考研有不小的幫助。
忙忙碌碌中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經是一月末。
紀潼考完了研究生初試,自我覺還行,複試又是在本校,怎麼想問題都應該不大。這段時間他刻意沒有再提及要去找梁予辰的事,趁著胡艾華漸漸放鬆警惕的時候輕而易舉就拿回了鎖在
屜裡的護照本,影印完、遞完籤又悄悄放了回去。
攢了半年的錢,來回機票跟簽證錢已經足夠,花掉後還有些富餘。他想來想去,去超市買了點以前梁予辰最愛吃的豆腐乾跟鮮花餅,又加了幾袋火鍋底料,更沒忘衣櫃裡那件禮物,拿衣服捲起來防著它們中途碎了。
就這樣一點一滴隱秘地準備,到年前那兩週已經是一切就緒。他算過時間,到錢花光差不多還沒到除夕。如果哥哥在那邊沒什麼牽掛、肯跟他回國,那自然是最好的結果;如果哥哥已經遇見了更值得他愛的人,或者更願意在國外發展,那在除夕之前他能跟哥哥見上一面,說說話,一切也就值得。
總要給三年時光一個待。
臘月十四那天他又一次取出護照,背了一個背囊,獨自去機場坐飛機。這次他效仿梁予辰以前的做法,登機那刻才給胡艾華打電話,告知她自己要走。
胡艾華當時正在跟孃家人吃飯,一聽便驚得站起來,跑到走廊裡沉聲問他:“你去找他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紀潼很坦蕩,“我特別想他,想去見他,僅此而已。”胡艾華卻聽得險些暈過去,扶著牆道:“簡直胡鬧!不許去。”聲音透過信號傳過來有種凌厲的顫抖與動。
“馬上就登機了,這次不管怎麼樣我都得去。”話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