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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青黃的樹葉自樹梢上掉落的工夫裡,恩瑾放下手。
他低著頭,劉海遮住眼睛,看不出情緒。
“相信您已經瞭解了目前的狀況,雖然不慎讓您進入了試驗區,但好在發現得及時,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小丑先生知道對方需要適應時間,便先向他解釋道,“大師,由於試驗場早在遊戲開始之初就被封閉,無法聯通外界,所以還請您忍耐一段時間,等過了這個副本,就可以離開。”恩瑾仍舊沒有回應,定在原地,只有周身翻湧的黑沉沉的氣息提醒著他還在。
若非如此,小丑先生以為他的“靈”已經脫離身體了。
“大師?”如果將恩瑾當做正常人看,小丑先生就是他的主人格,因此,就算是面對身份遠在他之上的男人,他除了使用敬稱外,也沒表現出任何敬意或是屈從。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就是這個空間維度裡的恩瑾。
又酷又拽,隻手遮天。
“監管者一號。”恩瑾總算有所反應,淡淡地起眼皮時,眼眸深邃而亙遠。
“是。”小丑先生應道。
“能不能……”恩瑾低柔的嗓音變得緩而沉,半是命令道,“把監管者二號徹底消除。”監管者二號就是女皇,那個女裝癖,同時也是他的隱形格中最活躍的。
小丑先生:“……”剛剛沉默了那麼久,原來是在思考這件事,看來在上一場遊戲中的表現令大師自己很介意。
*小丑先生消失後,恩瑾又在原地站了會兒。
今天氣晴朗,暖陽高照,山間有雪消融後的清新氣息。
恩瑾當然知道自己不叫“恩瑾”,也清楚自己不屬於這裡,更加記得誤入試驗場後發生的種種,算是徹底找回了自我——一段長達五十億年的記憶。
他很平靜地接受了事實。
活得太久,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引發情緒波動,說得通俗易懂點,就是莫得情。
恩瑾拉高羽絨服拉鍊,坐回車子的後座。
正要拉上門時,轉臉看到了顧萌的側顏。
心臟毫無預兆地收縮了一下。
車門也僅闔了一半。
顧萌還在沉睡,車外的陽光照拂在那張白皙的臉上,暗影與光線錯,突顯出蓋在下眼瞼處鴉羽一樣的眼睫、
直的鼻樑、嬌憨的有些豐潤的下
、還有那截線條
暢的下頜。
一個白玉雕琢而成的男人。
恩瑾在恢復的那一刻,甚至都沒考慮過這個人的存在,跟過往經歷相比,在試驗場的這段時間短暫微小如一粒沙塵,更別說曾經對於眼前這個男人的戀。
如同一場荒唐的玩笑。
但……
身體的反應遠遠超出了恩瑾的預期——就將向葵和太陽。如果顧萌是光,這具身體早就產生了趨光
。
沉寂了億年的心緒在此刻產生了波動,恩瑾有些難以自處。
車門“碰”的一聲關上,暫停鍵鬆開,車窗外的風景在剎那間呈線型倒退。
連風都活了過來。
恩瑾注視著顧萌,無法挪開視線。
他眼睜睜看著那對長睫顫了顫,接著顧萌惺忪地睜開了眼睛。
顧萌降生後,先是打量四周環境,瞭解到他們正在一輛行駛中的汽車內。
前方是窄長的柏油馬路,不知通往何處。
隨後,或許是注意到了身旁無法漠視的目光,他偏過臉,直接跟恩瑾撞上視線。
顧萌微微朝他點了下頭,用眼神無聲地尋問有什麼事。
那雙黑潤如水底雨花石的眼眸,隱匿著夜的溫柔。
恩瑾清晰地受到,心底的鼓譟越來越強烈,已經不能用“身體的本能”這種理由去強行解釋了。
奇特而新鮮的體驗——對於眼前的人,身體明明很悉,但心理上卻有些陌生,或許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初遇的悸動。
遲疑了一下,壓住心底微微的燥熱,恩瑾的神依然冷峻,他朝顧萌伸出了手。
“你好。”他想了想,道,低柔的男音沒有多餘的情緒,聽著很正式,“我叫恩瑾。”顧萌垂眸瞄了眼遞來的手,眨了下眼,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他見怪不怪地握上恩瑾的手,抬眸看向他,道:“你好,很高興認識你。”*車子載著一行四人進入一個住宅區,街道寬闊,一路上能看到不少小洋房。
在一坐三層樓的住宅前,司機將車停下,因為禮帽的邊緣壓得很低,看不清長相。
司機下車,待把後備箱裡的四個大行李箱取下來後,什麼都沒解釋,坐上車,發動,開走了。
四個人站在街道上,環顧自周。路牙子邊堆積著白雪,樹上、房頂上也都是白皚皚的一片,家家戶戶的門面和院子都有裝飾過,紅綠相間,很有聖誕的氛圍。
就說他們面前的這幢房子,白柵欄上掛著一個聖誕花環,白鬍子老爺爺的頭像掛在中間笑得其樂融融。
顧萌注意到花環旁還有塊小木板,上面用粉筆寫著四個字——“活人勿進”。
顧萌又把板子掀過來,後面則什麼都沒有,他不鹹不淡道:“這提示比’內有惡犬’還鎮宅。”
“哥。”潘彼得拉著行李箱過來,看看牌子,又看向顧萌,天真道,“既然不給活人進,那我們還進去嗎?”顧萌望向面前的三層洋房,建得很北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