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轉換了的一對兒互相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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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老闆的秘書看見小跑而來的我的嬰兒形象,好像有點兒耀眼似的避開視線,好像他誇耀他的務實的能力似地說道:“我很快就知道你們參加這個瘋狂集團了。”我每次送文摘時,他都是那副樣子。
“老闆說把你倆帶到病房去呢。雖然醫院裡到處都有警察監視,不過,總會有辦法的。因為,老闆已經好多次把瘋子們的代表帶進病房,給他表演神樂了。你們這副打扮跟著我走,他們就會以為是另一夥神樂啦。”秘書說罷,也不等回答就往與門廳相反的方向走去。化裝了的我和森艱難地走著,當然,轉換了的內心是不勝喜悅的!
“矇蔽了警察把我們帶進去,以後會惹麻煩吧?”我也說起奉承的話了。
“我只是忠實地執行老闆的命令啊…至於對於老闆會產生什麼後果,那就不是我應該知道的啦!老闆已經不行啦!他好像被後退的空想纏住了,那個不屈的、萬能的、務實的老闆,早已不存在了!他居然去關懷那些發瘋似的農民百姓…,誰看見也不會認為他處於正常的神狀態吧?”
“對於如此不正常的老人,你們以何等心態和他打道啊。?”
“好奇心!”秘書回答時朝著向他頂嘴的我瞥了一眼,我只覺得他令人作嘔。
我們離開玻璃牆壁,拐了個彎兒,向裡邊的病房走去。病房的對面、在柵欄外邊有一條通道,過了通道又是另外的病房,大概從那裡俯視的住院病人還沒看見醫院前邊的丑角集團,所以對我和森特別注目,好像在責怪:我們正在為病痛的苦惱,為什麼你們還到我們面前胡鬧?直到鑽進了病房的角門,我才鬆了一口氣。從那兒開始才來到了關鍵的地方,走進老闆的病室之前受到了三個警官的盤問。
且說我們進了那間大病室,滿腦袋纏著繃帶的老人躺在五米開外的上,臉朝天,只把惺忪睡眼向這邊轉了轉,彷彿要把化了裝的我和森納入他的眼簾。那個洋味十足的老闆,雖然相貌堂堂,卻是一副明治時代的老女人面孔。我剛一看見那位老闆,就以內心的
應向森傳遞了消息:這是一個懷孕了的老太婆,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我和森不得不原地止步了,上的老闆已把眼珠子轉到了極限,盯著我們。引導我們進來的秘書和留在病室裡的另一位秘書、好像老闆不說話他們就不會自發地處理任何事務似的。這時,呼嚕嚕嚕地好像有一條狗發出非常響的鼻響,原來有一個人在低低的位置上,躲在老闆臃腫的肚子後邊,託著謝了頂卻很結實的大腦袋,蹲在那裡觀察老闆是否有痰或者發生別的症狀。我對那顆大腦袋很眼
,他在
本是數一數二的油輪船主,企業家,他和老闆都是戰後政企界黑
的領域裡暴發了的寵兒。他撇著大嘴,一邊抬頭看我和森,一邊打鼻響。
於是,那鼻響像暗號使老闆知道了我和森的到來。他先是漏氣似的笑了笑,然後出乎意料地用沙啞的聲音而不是平時那強有力的聲音說道:“嘶、嘶、嘶,你可真異想天開呀。我非常認真地想了又想,結果,嘶、嘶、嘶,你是個罕見的人啊。我看你是不久以前來打我的那個人,現在化裝了,嘶、嘶、嘶,你們真行啊,化裝得如此奇特、而且來了一對兒,這讓我想到真的發生了異想天開的事、或者是你們創造了超出自然的事了。上次來的是你或者不是你?把我胡塗啦。嘶、嘶、嘶。不要站得那麼遠,走過來好麼?因我這樣費勁兒看你們的奇裝異服,太累眼睛啦。不過,你們手裡的長杖最好處理掉,我擔心又來打我啊,嘶、嘶、嘶。”雖然老闆像蚊子叫似的只說了幾句話,可是,他疲乏得睡衣領子裡
出的醬紫
皮膚已經
搐了。當他的話音落地時,那位油輪主立刻
捷地大步繞過
邊走來,不論是他從脖頸到肩膀上的隆起的肌
,或者紅潤的膚
,都顯出他與老闆不同,是個健壯的中年人。他從森手中接過手杖形的鐵
,緊咬嘴
,仔細而又仔細地審視著。他那令人覺得連禿頂都十分結實的大腦袋和大臉盤上,充滿了憂慮。這當兒,秘書們躡手躡腳地走來走去,把兩條腿兒的椅子靠在老闆的
沿上,他們好像猶豫不決,放在這兒太近、放在那兒太遠、而且,讓他們如此接近不會出問題麼?與那位企業家相比,他們的動作太沒有效率了。
“好吧,你,坐過來吧”老闆說道完,看著我和森坐下,閉上眼睛,用發白的舌尖了
上部的假牙。也就是說,我坐在了能夠看見他的牙膛的位置上了。我看他嘶、嘶、嘶地發出聲音時那樣痛苦,心想他倒不如做一個和語言無關的人,一直沉默到死呢,可是,總該說幾句結束語吧,他想說什麼呀“嘶、嘶、嘶,我一生當中,最早說過的、表達了意思的話是什麼呀?因為父母兄弟都已去世很久,無從查號啦。嘶、嘶、嘶。”老闆的充血的眼睛裡好像有一股熱氣要從輕輕闔住的眼瞼縫兒裡冒出來,但是立刻就湧出淚來浸在烏龜的眼瞼似的皺褶上了。忽然從我和森的頭頂上伸過來磨得發亮、連一
也沒長的瘦骨嶙峋的一隻手,
捷迅速地用藥布替他擦拭眼淚。間不容髮,又換了一塊新藥布,擦去從他張開的口腔裡吐出來的蜘蛛網似的痰。因為這位幹練的護理人是一遇到可疑的情況就出現的要員,所以也不足為怪了。雖然這只不常見的巨大的粉紅
手給人以力士的手、而且是宦官力士的手的印象,但是確實動作迅速、
捷而又準確。如果不論是我或森顯
出一點加害老闆的跡象,那雙手大概就從背後立刻扭斷我們的頸骨了。一想到此處,整個生命受到威脅的
覺就打嗓子眼兒一直竄到睪丸上去啦,哈哈。
“我不久就要死啦,不過,那並不是因為被你或者被你的搭檔打了腦袋,而是因此反而被醫生查出了癌症罷了。如果不耽擱,好像反而有利呢,嘶、嘶、嘶。”老闆用較為清晰一點兒的聲音說完,睜開一隻眼看看我,卻呆滯地向森出得意的目光。
“…雖說遭受原子彈災害的老人得癌症的居多,可是我的肺癌擴散了,轉移到脊髓裡,現在只能用嗎啡來減痛了。這種疼痛從很早以前就有…”老闆說至此處,又擠出點兒眼淚,那位油輪主迅速為他擦試,又匆忙準確地替他取痰,然後這位守護人就大大地打起鼻響,在那裡等待。
“…我作為將死的老人,檢閱了我自己的裡裡外外,但是,所看到的都是醜惡和殘酷啊。…我對即將如此死去的老年的自我是無比厭惡的呀。無所期望、也無可分辯,…這樣生活了多年不是太可怕了麼?嘶、嘶、嘶。”老闆又發出漏氣聲,不過,他現在是哽咽了!
我和森一言不發地坐著,靜觀在我們頭頂上伸來伸去的油輪主的動作,可是,那些秘書們,連剛才說話帶刺的那傢伙也陪著哭起來了。
“嘶、嘶、嘶,…這太可怕啦。我真想打翻這令人憎恨的、醜惡的癌症啊。…當然,癌就是癌,而且是晚期的癌,我已經沒救了…。我真想創造一種機制,讓這可恨的醜惡的因癌而死化作輝煌燦爛的焰火陪襯的壯麗的場面啊。而且,我想起你的事了。因為我相信是由於你化裝來襲擊我,才使我發現了癌啊。…嘶、嘶、嘶。今天看見你和你的搭檔一同來此,我就越發對你們異想天開的作法抱希望了。…你們那種打扮也罷、什麼的什麼也罷,都是些什麼呀?你們當中發生什麼啦?嘶、嘶、嘶。…首先,你,或者是你的搭檔像你的化身似的以你的聲音和體形來到這裡,不顧一切地毆打我,那是為什麼?是為了通知我有了癌症麼?嘶、嘶、嘶。…你們,發生了什麼…或者相信發生了什麼,你們才,嘶、嘶、嘶,開始幹那些異想天開的事?
…
與坐在醫院門口的我的那些鄉下夥伴相比,你們才是專職的祈神消災人啊。嘶、嘶、嘶,這到底是怎麼啦?這不是比你送來的任何情報文摘都更有趣麼?嘶、嘶、嘶…怎麼一回事啊?
…
你們想幹什麼呀?
…
”就在老闆沙啞的問話突然斷絕了的一剎那,我的脊樑骨就像潑上了強酸似地受到了恐怖的灼燙!森忽然聲稱:“我們就是幹這個來了!”要向老闆撲去,我為了不讓等在背後的巨掌扭斷他的頸骨,按住了這個超級老人的長袍的前襟,刻不容緩地說道:“我和兒子森是轉換了的。那一天早晨,也就是熬過了那個難熬的夜晚,天一亮,我們就轉換了。我原是三十八歲的中年人,一夜之間就年輕二十歲,變成十八歲的小夥子啦!那不但照鏡子可以看見、摸一摸自己的體也能知道。我的生命支撐著那個
體,而在
體的內裡,我更清楚地
覺到我是十八歲的人了。因為我是在生活當中曾經經歷過十八歲的人,是有實際經驗的呀。而且,
體一旦變成十八歲,在
覺上自不必說,就連思想也朝那個方向洗腦,朝著十八歲的靈魂!不過,思想上仍有殘餘的記憶,所以轉換的效果也有達不到的時候,有時過了頭、有時又倒退…然而,重要的是我兒子森也同時向反方向轉換了!雖然他本來只有八歲而且弱智,但是,一下子就連
神帶
體都變成二十八歲的壯年啦!我認為這是以我們爺兒倆的緊密的相互關係為槓桿的轉換啊。
老闆一點點、一點點地把腦袋轉過來啦,用他那好像蒙著紅的
霧似的半睜的眼睛,觀察口若懸河的我。然後,好像用他那腦細胞的能量已被髮燒和物藥溶化了的大腦,開始選擇語言了。而且進行得很不順利,他煩躁地皺起眉頭。如果他所想的話能和他那微弱的笑聲一同從乾枯發紫的嘴
裡迸發出來,大概就是這樣的羅!
“你的太太,噢,因為離婚了,應該稱為原夫人啦。據她向秘書報告,你只是喬裝打扮成年輕的、而你兒子是偽裝成長者的。而且是你襲擊了我。現在,你們既然化裝成這樣,我也無法當場辯認啦。你太太,也就是原夫人說你害怕遭到她的兄弟的毒打,所以把兒子喬裝成同伴到處躲避呀。即使像她的報告那樣是你喬裝之後襲擊了我,可是,她說不出你的動機呀!”
“我和森是受到體和
神上的轉換的驅使而盲目地活動啊。…我說的盲目,僅僅指的就是十八歲的小夥子的我呀!轉換成壯年男子的森,不但早就知道造成轉換的宇宙
神的存在,而且也非常瞭解轉換了的人所應完成的使命。森轉換之後立刻來震擊你,顯然他是依照宇宙
神的命令要去實現轉換的使命的!我的
子,也就是前
,硬說是我喬裝打扮毆打了你,而且你也對她的話半信半疑,但是,事實並非如此。是森向我隱瞞了宇宙
神發給他的命令,襲擊了你的。如果我把這些告訴我的
子,也就是前
,她肯定會說我打算把暴動行為的罪責推卸給弱智的孩子,而且把孩子喬裝得和自己一樣一同逃跑的!她事實上已經那樣想,並且和她的兄弟組織了自衛團,對我緊追不捨呀。但是,事實並非那樣。轉換之後,如果森馬上把宇宙
神下達的命令告訴我的話,我無疑也來襲擊了…但是,森認為那是剛剛轉換就開始的作戰行動,出於長者之心,要庇護剛剛變為小夥子的我,所以沒讓我參加襲擊。那不是變成壯年男子的森的一顆慈父之心麼?而事實上的父親卻變成受庇護的小夥子了…嘶、嘶、嘶,老闆又發出微弱的笑聲了。而且,滿是皺褶的眼瞼下的紅眼睛也在笑。莫非老闆接受的物藥產生了興奮和抑鬱的循環?現在他恢復了一點兒進攻的力量,大概想這樣說吧:“嘶、嘶、嘶。你說起在宇宙
神支配下的轉換,但是,你不但不談宇宙
的動機,反而只顧嘮叨家務事啊。你所說的帶來轉換的宇宙
神究竟是什麼?它為什麼要下令打我?我起碼擁有詢問的權利吧?嘶、嘶、嘶。”
“我是這樣想的,那就是給我們帶來轉換的宇宙神,一個接連一個地向森的壯年的
體和
神傳遞命令,而且森清清楚楚地知道那命令來源於宇宙
神。我只要在他行動時在場,給予協助就行了。與其由於我這個年輕人的魯莽而誤解宇宙
神、或者
錯命令,倒不如對具體的事一無所知,相信宇宙
神的存在,服從森的行動更好。就像我現在這樣,不知道行動計劃,只是跟隨森前來!”然而,我是知道森和宇宙
神有明確的互
關係才隨同他行動的。可也不是說我和森就是任憑宇宙
神隨意擺佈的呀。因為從
本上來講森是自由的,而我畢竟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動的。既然從來沒有徵詢過我們的意願和是否方便就讓我們轉換,宇宙
神還一個勁兒地下命令,豈不是蠻不講理麼?不論是對我、對森,這種無禮我是不能允許的!
…
如果有人問我,你說不允許,可是你有辦法向宇宙神表示反抗麼?就回答說,有辦法。我和森能鑽宇宙
神的空子,我們可以使為了使我們轉換而驅動的宇宙工程的電腦成果變為廢物!那就是我和森自殺,用在我們身上的宇宙投資就全部白費了!
正當我說得振振有詞時,我的左手腕忽然被按得疼痛,我差一點兒叫起來!是誰在按我?不是別人,正是森用他右手施加了可怕的握力。森掐著我的手腕,他的力量一級一級地自動升級,最開始掐我是在我假設了宇宙神的存在並且埋怨它強加給我們命令,不講道理的時候,那時我只不過“嗯?”了一聲,並沒有太大的
覺。我的左手腕放在轉換之後肌
堅硬的森的大腿上,雖然他的右手用勁兒掐著,我卻是半喜半羞呢。我仍然不介意地和老闆繼續
談。一會兒,顯然太疼了,我“唔”地叫了一聲,想甩開森的手,但是,沒有力氣的十八歲的我,怎麼也敵不過他。當我說到可以鑽宇宙
神的空子採取自殺時,就已經無法繼續說下去了,我疼得一個勁兒
汗,只好閉口不語了。我憤恨地望著森,可是,他的臉被化裝的黃白鬍須遮掩著,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我剛一停止饒舌,掐我手的虎鉗立刻就鬆開了。然後,森的手就在我剛才被掐痛的地方無比溫柔地撫
著。這時我才明白,森的右手的動作,就是對我的講話的批評。
“森轉換後立刻採取襲擊你的行動,無疑是具有宇宙的意義的,因為那是冒著使轉換的成果立刻化為泡影的危險的襲擊呀!而且,森還可能受到你的警衛的攻擊或殺戮,甚至逮捕。”對於森來說,遭到逮捕是最可怕的事了。森也許能夠得到警察的授意保持沉默,行使箴默權。但是,萬一官方開始推斷森的
體年齡和生活經歷並且調查他的身份,那麼,越是查驗得確切、越是進行得科學,也就越加不能證明森就是原來的那個森了!因為他是轉換了的新人,在地球範圍裡是無法調查他的身份的。即使我申明我是父親,為他擔保,可是,官方怎麼能相信十八歲的小夥子是壯年犯人的父親呢?然而,對我來說,如果森被殺或被捕,和我徹底斷了溝通,我們轉換的使命又將如何呀?本來只有通過森才能聽到使我們轉換的宇宙
神的召喚呀。那樣一來,我就成了宇宙範圍裡的一無所知的棄兒啦!剛剛轉換了的十八歲的棄兒的我,究竟是什麼人?我應該成為什麼人?我將為了要求這個答案而彷徨在宇宙的邊緣上啦。也許是當人類的一切危急命運都繫於我們轉換了的一對兒的身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