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點了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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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政，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這座城市，永遠不再回來？”美姨忽然問我。我從遙遠的思緒中回來，對她忽然提起的問題有些無措，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問這樣的問題。

“好像，沒有想過。”我說道“如果非要說有，也有，高中選志願的時候，曾有過這個念頭，那個時候只是想逃離我媽的束縛，走的越遠越好，可後來海洋大學又是最好的選擇，還是沒有走成。

後來上了學，對父母的看法也就變了，不再那麼牴觸，所以也就再沒有這個念頭，可能，我對陌生的東西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吧。”美姨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我曾經想過永遠的逃離這裡，當初和他在一起我媽反對的時候，我帶著對幸福的憧憬，義無反顧的離開這座城市，那個時候，我以為我永遠不會再回到這裡了。可最後還是回來了…”她說到這裡，無奈的苦笑了一下，說道“外面的世界，總不如幻想的那麼美，也可能，這就是我的宿命，我一直都在反抗，可最終最終，還是逃不過它的安排…”

“美姨，你今天…到底怎麼了？”我還是沒有忍住問道。她的話太模稜兩可，也太奇怪。

“沒什麼。”美姨笑了一下，說道“只是想起從前的一些事來，覺得，人生真的真的像是一場夢，很多事情的發生，結束，完全意料不到。”

“比如呢？”

“比如你。”

“我？”

“是啊。”美姨說道“現在想想，我的人生很多轉折，都是因為你。”

“為什麼這麼說？”

“當時，我欠了那麼多的錢，沒有人肯幫我，我沒有能力償還，那個時候，我真的打算跑路了。”美姨陷入了回憶，說道“其實我當時也並沒有想好往哪裡跑，只是想著往那些地廣人稀的遠山農村裡，他們想不到，也找不到的地方，在那裡隨便找一個當地人嫁了…”

“你真這麼想過？”

“嗯。”

“那你肯定也會被找出來。”

“為什麼？”

“哪裡的偏遠農村，哪個莽農夫，娶了你這麼天仙一樣的媳婦，那還不得轟動咯？還是得暴。”我說道。

美姨笑了“你想多了，再漂亮的人，在那種環境裡，不出兩年，和其他人也沒有分別。”

“你既然知道，還做這種打算？”

“我沒有辦法啊。”美姨說道“對現在的我們來說，那些錢不算多，輕易可以拿出來，可對當時的我來說，真的是窮途末路，該借的人都借遍了，我沒有任何辦法，我只能那麼做，如果不是你，一切真的說不準…”

“你這樣的女人，就算我不幫你，也會有別人幫你的。”我說道“當時那個郭正義不是也打算幫你的麼？”

“別跟我提那個噁心的人。”美姨嫌惡道“我寧願嫁給村夫！”我笑了起來。

美姨說道“真的，後來想起來這些，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你…”她說起這些，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覺得她今晚著實反常。

“美姨，你到底怎麼了？”我問道“今天怎麼這麼多的慨，你是去北京當主角，又不是去當丫鬟，為什麼這麼多愁善的？”美姨沒有說話，抬頭望著夜，幽長的嘆息，留下一長串的白氣。

“秦政，等美姨下次回來，還不知道是不是你認識的那個美姨了…”她說道。

“那肯定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美姨啊，等你下次再回來的時候，八成都已經是天皇巨星了。”我說道。美姨笑了一下“走吧。”她走了幾步，見我沒有走，回頭的時候，我發現她的笑容早已消失了。

“美姨，我覺得你肯定有事兒，到底怎麼了？不能跟我說說麼？”我問道。＊＊＊美姨始終什麼都沒有說。這讓我到不安，可她偏偏什麼都不肯說，讓我束手無策。到了家裡，我打開房門，讓她走了進去。美姨走了進來，並沒有坐下。

而是站在那裡四下打量，好像是第一次來我這裡一樣。我想起了她第一次來我這裡的時候，確實也是這樣，到處打量。

而當時，陸雅婷也在，那晚我去參加陸雅婷學校辦的舞會，也是那晚，陸雅婷第一次向我表白。隱約似乎就在眼前，可細想，卻已經過去了很多時間，許多事情，隔著完全不同的心情了。

“美姨，你幹嘛這麼看這屋子，又不是第一次來了。”我問道。

“沒什麼。”美姨一笑“只是，一回到這裡，就能想起很多事情來。我在北京的時候，偶爾還會想起這裡，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不知道為什麼，就會覺得心裡很溫暖。”

“可能我們小區暖氣燒的比較好吧。”我笑道。美姨笑了。她不說什麼，我也就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坐在那裡，沉默了下來。

“美姨，那…我就先走了。”我說道。

雖然我明顯覺美姨有些反常，可她什麼都不肯說，我也知道問不出什麼來，而且，我也怕萬一陸雅婷忽然發來了視頻或者打來了電話。美姨聽了後，一愣，默默的點了點頭。我站起身來，拿起外套，就準備離開。

“給你鑰匙，你去我那兒吧。”美姨說道。

“不用了。”我說道“我去張三那兒對付一宿就是了，反正，我也有話跟他說。”美姨便收起了鑰匙。

“那我走了啊。”我說道。

“秦政…”她叫住了我。我回頭，看著美姨。

“要不…你再陪我一會兒吧？”美姨說道。

我一愣，發現美姨的目光裡竟帶著些許的祈求，這讓我到詫異，她到底怎麼了？我放下了外套，覺得不能就這麼走了，她這個樣子，總讓我到擔憂。

“美姨，要不…你還是跟我說說吧，你到底怎麼了？”我說道“你這個樣子…我很擔心你。”

“真沒什麼。”美姨說道“我…就是想聽你再彈彈琴，給我唱首歌，就像從前那樣。”

“好吧。”我坐在了沙發前，拿過吉他來，放好，輕撫琴絃，聽了一下音準，問道“你想聽什麼？還是那首《愛的代價》？”

“不，我要聽許巍的《故鄉》。”她說道。

我一愣，這是當初美姨過生的時候，我給她準備‘至尊漫生’的時候，在廣場上給她唱的歌。

而在這個時候，她忽然要聽這首歌，似乎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但既然她要聽，我便彈了個前奏，醞釀了一下情緒，開口唱給她聽:天邊夕陽再次映上我的臉龐再次映著我那不安的心這是什麼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涼那無盡的旅程如此漫長我是永遠向著遠方獨行的子你是茫茫人海之中我的女人…音樂這個東西，真的很神奇，如果你在某個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心情下，聽一首歌，那麼這些心情將會被記錄在這些旋律中，過去很長時間後，當時的心境或許早已淡忘，可當這段音樂響起的時候，那些心情就會神奇的再次出現，穿過蒙塵的歲月，一瞬間讓你回到當時的情景中。

在這個時候，忽然唱這麼一首歌，一瞬間讓我彷彿回到了那個夜晚。我站在廣場上，在城市璀璨的燈火下，看著熙攘的人群中的美姨，唱著這首歌，那個時候我對美姨的心情，都在一瞬間，一點一點湧上心頭。

唱完後，我發現，美姨的目光變得悵然，眼眶悄然紅了。

“還是別唱了吧。”我放下琴說道“這些老歌，太招眼淚。”美姨彷彿才從那種悵然的情緒中出來，搖搖頭“不，我想聽，再唱一首吧。”說完她拿起琴，又遞給了我“美姨沒有別的要求，就這點要求，還不能滿足我麼？”我只好接過琴“好吧，還想聽什麼？”

“我想聽一首我以前很喜歡的一首歌《黃昏》，你會麼？”美姨問我。我一愣，這也曾是我一度很喜歡的一首歌，陪我度過過一段幽暗的時光，只是，確實很久沒有彈過了。

我點了點頭，想了一下和絃，然後彈了個前奏，唱了起來:“過完整個夏天/憂傷並沒有好一些/開車行駛在公路無際無邊/有離開自己的覺/唱不完一首歌/疲倦還剩下黑眼圈/情的世界傷害在所難免/黃昏再美終要黑夜/依然記得從你口中說出/再見堅決如鐵/昏暗中有種烈灼身的錯覺/黃昏的地平線/劃出一句離別/愛情進入永夜/依然記得從你眼中滑落的淚/傷心絕/混亂中有種熱淚燒傷的錯覺/黃昏的地平線/割斷幸福喜悅/相愛已經幻滅…”真的已經很久沒有唱過這麼悲傷的歌了，一唱起來，一瞬間又想起當初的心情，很不是滋味，而美姨，已然潸然淚下。她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擦了一下眼淚，笑道“上了年齡，就是這樣，聽首老歌也會眼淚。”她從茶几上拿起我的煙來，點了一，了起來。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她菸了。她著煙，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讓我繼續唱下去。可我覺，她的情緒，似乎已經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