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記(50卷)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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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雨隨手發動陣法,滿山的蟲鳴鳥叫頓時不見,彷彿整座院子被浸入深海,陣式的強度遠非前度可比。

殷橫野怡然前行,直至簷階前的那堵無形障壁,伸掌一按,閉目受其中錯亂五行、逆轉九宮的術式理路;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僅只一霎,老人才垂落手掌,額間微見汗漬。

此陣的術式結構前所未見,並非以奇宮嫡傳之法所建,其中依稀有來自《絕殄經》的部分,但皆非核心棟樑,無論以奇宮或《絕殄經》之法,都不能悉數判讀,遑論破解。

(這是……他自已的發明創見!)「……不只是你,才懂‘勤勞思命重’啊,對子狗。」聶雨笑,無視殷紅血絲淌下嘴角,飛快按轉地面紋咒。

「你要花多久時間,才能破這個陣?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殷橫野面沉落,也不見挪身使臂,驀地銳芒似金陽炸裂、星經天,四向飛撞,颼颼聲不絕於耳,刺目的光華勾勒出陣形五面,以內院廊廡為限,如憑空搭起一幢透明的水屋子,壁厚盈尺,方方正正,可說是異常華麗的囚籠。

這一輪指氣並未將陣壁打穿,兩側廊間與前堂階下各現一條人影,分作鼎足之勢,將老人圍在院中:左首之人昂藏如鐵塔,前襟袒膛生滿黑,襯得髑髏頸串益發雪白,正是以武力傲視七玄同盟的南冥惡佛;右側之人身量只比惡佛矮小半截,一身雪膚金甲,倒拖大槍,渾圓結實的修長玉腿令人難以移目,卻不是「玉面蠨祖」雪豔青是誰?兩人身上皆有刀魄,惡佛掛於頸間,雪豔青佩在際,以避佛血障。

最末一人雙手負後,橫持刀鞘,立於階頂。

殷橫野冷笑以對:「堂堂七玄同盟只出得三枚歪瓜,你這盟主也不易啊,耿小子。還是怕有去無回,七玄從此江湖除名,特意拈了死鬮?」耿照閉口不語,雙目如電,彷彿默算著什麼。

殷橫野自恃武功,夷然弗懼,正挑釁,耿照忽然暴喝:「開!」聶雨轉動術式,大陣應聲而啟;同一時間內三人各出兵刃,齊齊殺至!「……天真!」殷橫野差點笑出聲,「分光化影」之至,勢如塔傾的惡佛首當其衝,慘呼一聲,左眼爆出血霧,總算及時偏轉,未被指勁貫腦,巨軀彷彿失控的礟石,斜撞一旁。

雪豔青於他中招的瞬間出手,長槍封住周身可及處,槍影猶如水銀洩地,無所不至。

猫猫看书最新域名2h2h2hwww.maomaoks.com迴家鍀潞www.maomaoks.com找回{bolt_email}殷橫野「咦」的一聲,難掩驚詫:「這是……《玄囂八陣字》!」雪豔青聽聲辨位,竟在身後一臂開外,卻未轉向,專心應氣機,滿天槍勢重凝於一,橫裡疾出,似刺中什麼又落了空,肩被一股凝勁一撞,身子不由自主向後彈;倒踩十數步將槍一抵,化去指力衝擊,遙見殷橫野的袍影已至盟主身前!「‘分光化影’在逃跑上是無敵的,於進攻卻不是。」在冷爐谷的靜室裡,耿照對參與此役的眾人如是說,神情比平更加嚴肅。

除燈燭照明,桌頂還攤著文房四寶。

盟主拈筆蘸墨,在紙上畫了三個小圈,連成三角形,當中圍著一個叉叉。

她猜那是指殷橫野,但既然旁人沒問,她也不好開口。

要是姥姥在就好了。

女郎微蹙著柳眉,靜待少年解釋。

「……這是殷橫野。」還好盟主接著說了,雪豔青有點高興,只是面上依舊澹澹的,沒怎麼表現出來。

「這是我們三個人。」耿照在圈圈邊上各寫一字,以示身份。

「據刀皇前輩所言,‘分光化影’只是身法快絕,這份驚人的速度似無法挪於他處,如出招或拆解。」鳳翼山中行家當主中行古月,據說就是把出劍的速度,練到了分光化影的境地,縱使身殘,仍為峰級高手所忌,恁誰也不想無端招惹;此一特例,恰可為證。

雪豔青抱臂支頤,喃喃道:「原來不是麼?我以為是。」才發現自己打斷了盟主,本致歉,耿照微微一笑,以眼神示意不用,繼續道:「換句話說,只消知道他的攻擊目標和路徑,按理是能上手的,不會一味捱打。這就是我們一次,只讓三個人上陣的原因。」少年環視眾人。

「我會是最後一個。殷賊不會放過讓我目睹同伴俱亡的機會。」

「所以……」誰也沒想到,是南冥惡佛率先開口:「只要犧牲頭一個人,其攻擊路徑就容易判斷了。」耿照嚴肅點頭。

「正是。犧牲的那個人,可以讓我們撐過第一輪。」耿照摒棄耳目,全以先天胎息相應,刀成虛影,牢牢卸住周身每處氣機異動,不躁不息,勿固勿進,就像對付見三秋的無形刀氣,將敵我的攻防應對化成一個連綿不絕的、完整的圓,渾無罅隙,再也完美不過。

殷橫野滿擬一指戳穿少年丹田,豈料耿照守得鐵桶也似,始終無法得手。

老人若以「分光化影」的優勢退開,先殺雪、惡二人,甚或單純重整攻勢,斷不致陷入進退維谷的僵持,但他的自尊心不允許。

不過十數光景,耿小子的刀法怎能進、蛻變至這等境界?內功能靠服食靈丹異寶突飛勐進,但修為之一物,豈是說提升便能提升的?世上……何來這等荒謬絕倫之事!老人並不知道,耿照在虛境之中,與武榜碩果僅存的天下第一刀對戰無數回,被各種三五異能殺死的次數多不勝數。

刀皇無法教導耿照如何以凡人之軀,對抗三才五峰等級的高人——他自己年輕時便已躋身峰級,沒遇過這樣的問題。

他只能讓識海里的少年,悉三五等級的力量、三五等級的速度,三五等級的驚天破壞力,以及他們在面對凡俗之軀時,心裡想的是什麼……「我們是人,不是神。即使擁有神力,依舊只是凡人而已。」武登庸對他說:「對付我們這樣的人,只有兩種方法:第一,拿掉我們的神力,哪怕只拿掉一點點,都可能讓我們變得比凡人更怯懦;痴力量的,多是膽小鬼。第二,讓我們犯上凡人會犯的錯,譬如自滿,譬如輕敵。除此無他。」殷橫野只看見耿照刀法造詣上的進,卻不知真正使他變得危險的,是在虛識裡無窮無盡地身死倒落,而後又再度站起。

驀地腦後呼嘯聲至,殷橫野不願舍下身前可恨的少年,還差一點,他便能突破刀防,將那張討厭至極的面孔摧毀於指下,心念微動,「凝功鎖脈」封住身後一丈見方,將南冥惡佛掄臂咆哮、空的左眼眶兀自曳出血的修羅相凝在半空,頭也不回,嘖嘖笑道:「還沒死啊,南冥。八葉院除洗去你的罪業,還給了你一副不死之軀麼?」不知是身量過於巨碩,抑或內力修為已近峰級門檻,半空中的惡佛並非動也不動,而是如搐般緩緩顫抖,持續下墜,只是異常緩慢,銅澆鐵鑄般的肌繃成一球一球,其上浮出樹也似的血筋,顯正運起全身功力,掙脫鎖限箝制。

殷橫野從未遭遇如此強大的抵抗,不由一凜:「這廝的內力竟強橫如斯,足可與我一斗!」畢竟未捅破名曰「三才五峰」的最後一層窗紙,兩者便無相提並論的意義,只是屈咸亨臨死突破的駭人場景歷歷在目,餘悸猶存,正要回身一指、除掉這名麻煩的瘋僧,突然一股巨力橫裡撞來,雪豔青臨空降下,雙手握著金裝重槍的槍尾,掄掃而至,所經之處石飛塵卷,宛若拔地,無比烜赫,清叱道:「兀那匹夫,吃我一記‘咫尺八垓寸萬象’!」按理天羅香無這般剛勐武學,但這招的移地之威殷橫野依稀曾見,魄散魂飛,急於身側凝出鎖限;心念一分,腦後勁風倏落,總算老人經驗老到,鬆開鎖限又立刻凝住,硬生生將惡佛鐘槌的雙拳鎖在頭頂寸許,身側卻難以及遠,來不及連人帶槍箝住雪膚金甲的美豔女戰神,急凝一堵兩尺厚的防壁,硬接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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