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記(50卷)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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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一股難以形容的詭波震盪以半身赤的枯發青年為中心,四向迸溢開來。

殷橫野頓覺力迅速失,百骸生疼,又像身中劇毒,命凋萎,連聖源之力都無法抵擋,須臾間暈眩難當,五內翻湧,嘔,幾乎立身不住。

覺他非常悉,只消經歷過一次,終身絕難忘懷。

——天佛血!半身赤的李蔓狂重新執刀,擺開架勢,褲靴之間,並沒有能藏著這麼一枚石頭的地方,幾可確定天佛血不在他身上。

況且,慕容柔不會甘冒奇險,讓耿照和李蔓狂帶著物,離開他層層保護的眼皮子底下。

以鎮東將軍控制成狂的脾,此事絕無可能。

能侵襲的痛楚如此真實,殷橫野甚能覺聖源之力逐漸崩逝,比起珂雪的抑制之能,佛血對黑霧而言簡直是毀滅的存在。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天佛血的威力,我們倆是親身經歷過的。縱有此物——」耿照以指尖輕敲腹間,示意臍內的驪珠。

風篁點了點頭。

「也無法抵擋太久,遑論接近。風兄可有想過,何以令師兄李大俠能攜此物,不為所害?」早在三乘論法之前,耿照即計畫以碧綾綃帶回佛血,曾於密議時問風篁。

豪邁不羈的落拓漢子抓了抓落腮鬍,這個問題他起碼想過八百遍,要能想通的話,還用得著蹲在這兒發愁麼?靈光一閃,眉結頓開,屈指連叩桌面,笑道:「耿兄弟如此問我,想來定是有答桉了,快說快說。」

「我在想,有沒有可能佛血對李兄造成了什麼影響,使他體內,也產生了一樣的能?」耿照字斟句酌,抱臂沉

「這麼一來,就能說得通了。佛血能消滅一切生機,獨獨不能消滅自己——「要說天佛血是殺不了李兄的。他就是另一枚活生生的天佛血。」三進院裡,胤野聽見一把喉音嘶啞斷續,直如索命催魂,自風裡幽幽蕩至,不由微怔,歪著螓首細細辨別:「他是在……詩麼?」胡彥之正把聶雨拖至牆下,蕭諫紙埋身墟礫,雪豔青昏不醒,都得費一番工夫,只能優先辦了,才剛輪到聶二;聞聲變,提聲大喊:「小耿!」以珂雪按住腹間、盤膝調復的耿照一躍而起,攫住柔荑,將側耳傾聽的絕麗人扯至身後,回頭叫道:「還能運功的話,運功能多撐一陣!」雙手虛抱,擋在眾人身前,運起十成功力刺驪珠。

剎那間,少年臍內白光大作,熾如正午烈陽,沛然噴出的驪珠奇力以他雙臂所圍為基,恃著碧火功勁具化現形,凝成一隻若有似無、虛實相參的白光球,其間真氣竄閃,宛若蛇攀,得周圍沙飛塵走,十分烜赫。

當耿照向自己請益帝心化形的訣竅時,武登庸並不以為他能在忒短的時間裡練成。

但耿照要的非是「不敗帝心」,而是具現的法門。

凝於臂間的熾亮光球既沒有比在經脈丹田裡時更渾厚,也不會增益功力練一抵十,僅僅是以自身真氣為架,於其上撐起由驪珠奇力所構成的「皮」而已;即使如此,少年的表現遠超過武登庸所預期。

除了天賦資質,老人想像他要做到這樣的地步,定下了常人承受不了的心血苦功。

耿照雙臂緩緩打開,光球卻未消散,而是慢慢張成了一片刺亮光膜,形體吐不定,若現若隱,以掌心和丹田三點連成一線,做為橫軸,由頭頂百會到下會陰的一直線為縱軸,如風箏般撐起一面驪珠氣盾。

而佛血能,便在盾成的一瞬間橫掃而來。

觸目所及,每一點殘綠無不迅速凋萎,枯黃之物更是逐漸萎縮脆裂,空中不住墜下雀鳥飛蟲,原本的蟲鳴鳥叫寂靜下來,風裡的沙沙葉搖只持續片刻,不多時便剩下滿山空枝,無物相應。

胡彥之幾能聽見四肢肌急遽縮緊的響聲,彷彿被架在火上烘烤,渾身水氣轉眼逸去,已無法以「痛苦」來形容,恨不能立時死去,嘶聲叫道:「小……小耿!你……你有擋住麼?

怎麼……怎能如此難受?」一旁見三秋反覆低:「我招了,我招了……人是我殺的,都是我乾的……

哎育,歇會吧,不都認了麼……想死呢,誰來給我一刀?哎育……哎育……」重傷的蕭、雪更是痛醒過來,連昏厥亦不可得。

耿照竭盡所能輸出奇力,苦苦撐住「氣盾」。

在蛁元與珂雪雙雙加持下、好不容易才收口的腹創再度迸裂,血蛁元尚且抵擋不住能,豈能有癒合之力?鮮血浸透衫褲,蜿蜒直下,在立足處積成了淺淺一窪。

「開……開始……」聶雨的俊臉發青,扭曲到駭人的地步,吐出這莫名其妙的兩字似乎耗盡了僅存的氣力,其實並沒有。

他把絕大部分的力氣用於兩處:保持清醒,還有在心中默默數數兒,無論發生什麼事都絕不停頓。

這個活兒,只有擅長一心多用的聶二公子能夠勝任。

從一數到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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