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大師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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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說聶博易,其他的人也好奇不已。這其中,尤其以葉予期為甚。他太想知道自己孫女雕刻了什麼樣的作品了。雖說在來之前,他心裡也曾想過要葉琢在比賽中放水,好消除聶家對葉家的誤會。但此時,他卻無比地希望孫女能雕刻出最出的作品來,把聶博易給比下去。這無關家族利弊,純粹是一個老玉雕師對後代的期望。

“拿去給他們看吧。”顧塵揮了揮手,眼睛卻直盯盯地看著葉琢,那樣子彷彿在看一件稀世珍寶,目光裡全是發自內心的讚歎與喜愛。

“你,相當不錯!”她道。

雖然在誇讚聶博易時,她也說了“相當不錯”這四個字,但不管是誰都能聽得出,這一次的“相當不錯”跟那一次的“相當不錯”裡面所包含的讚歎是完全不同的。顧塵,對葉琢那是發自內心的極度的欣賞。

到底葉琢雕刻出什麼樣的作品,能讓一代宗師做出這樣的評價來?大家此時坐不住了,紛紛站了起來,湊到馮成增面前,去看他手上拿的那塊玉牌。

只見這塊扁平的玉料,此時已被葉琢雕刻成了一塊玉牌。玉牌分成兩個部分,上面不大規整的牌頭,被她用極為暢的手法雕刻出了飄逸的雲紋形狀,下面部分被削成了一塊平板,閃著柔和光暈的平板玉面上,用淺浮雕雕刻了一枝含苞放的玉簪花。這玉簪花鮮靈生動,彷彿像是剛從樹上摘下來一樣,花托下莖枝細如毫髮而不斷。顫巍巍地顯現出花之嬌態,真教人難以設想這是用玉石雕成的。反過來,再看玉牌的背面,背面那光潔的玉面上除了用篆書雕刻了一首詩外。再無其他。

“這…除了好看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啊?雖然整體看不去也很不錯,但跟聶師傅的作品相比。卻沒有什麼讓人亮眼的地方,完全沒有可比嘛。可玉妃娘娘為什麼會出那樣的表情來?莫非是因南、北兩派不合,她想借琢兒來打壓一下南派?可好歹是皇妃和一代宗師,怎麼可能做出這種顛倒黑白,沒襟氣度的事?她就不知道事實勝於雄辯嗎?莫非,這玉牌有什麼獨到之處,是我沒看出來的?”這一回。不光是袁朝林,便是自認為還有幾分眼力的馮成增看了這塊玉牌,都不在心裡暗自嘀咕起來。

他看得出,這玉牌上的玉簪花雕刻得極為生動,十分出;而後面的書法也寫得飄逸有力。很顯水平——在玉上寫字的功夫在行話裡叫做撞地兒,看似簡單,實在不易。一個字寫出來,分別要運用到陽雕和陰雕,在陽雕時花的功夫最為複雜,字的底要雕刻得十分平整,稍稍有些偏差,就會影響字的形狀和神韻。但稍有功夫的玉雕師,在這方面多練練。還是能做得極好的。撞地兒與鏈子活的功夫相比,本沒有可比

他抬起頭來,望了望聶博文、聶博易和杜浩然,想從他們臉上看出一些端倪。至於葉予期和袁朝林,則被他忽略過去了。他自認自己的鑑賞水平比他們只強不差。自己看不出來,本別指望他們能看出來。

然而他卻發現聶博文、聶博易和杜浩然三人的表現完全不一樣。這三人的眼睛雖然都盯著那塊玉牌。但聶博文是眉頭微擰,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而杜浩然看了一會兒後眼睛猛地一亮,然後抬起頭來,驚訝地看著葉琢,目光裡閃爍的驚異與讚歎,跟玉妃娘娘剛才一模一樣;聶博易一開始有些愕然,似乎這塊玉牌的雕刻情況出乎他的預料,緊接著他便鬆了一口氣,大概是覺得自己勝券在握。可看了一會兒之後,他的表情慢慢變得凝重,兩道劍眉緊緊地皺了起來。

看了這三人的表情,馮成增雖然還是糊,但心裡卻隱隱覺得,葉琢這塊玉牌非同一般。

顧塵見聶博文和聶博易終於從玉牌上將目光移開,微微一笑,問道:“聶公子覺得聶師傅和葉姑娘的這兩件玉雕作品如何?”聶博文深深看了顧塵一眼,心裡暗服。顧塵向他問意見而不是直接問聶博易,也算是為人厚道,給南派留了面子。讓他這個未來家主給這兩件作品進行評判,就算聶博易輸了,別人也不會說南派技不如人,只會誇他這下一代家主公正無私,虛懷若谷,有大襟。而且,顧塵這樣,也有長輩對晚輩考校意思。這一舉動釋放出來善意,讓他心裡暗暗

他站了起來,微一沉,道:“我族兄所雕刻的那件癩瓜,構思妙,工藝湛,是難得一見的玉雕品。與我們南派這些年所出的作品相比,它也堪稱上上之作。”聶博易聽到族弟的這個評價,心情複雜得連他自己都不知是悲是喜,他只覺得自己鼻頭一酸,眼睛脹脹的讓他極為難受。

“但是…”聶博文話風一轉,“葉姑娘這塊玉牌雖說在雕刻工藝上稍差一些,構思也極為平常,但誰也不能否認,它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大師之作。”在座的除了袁朝林不知這話的含義,葉予期和馮成增都被“大師之作”四個字嚇了一跳,全都把目光重新投到那塊玉牌上面,想看看這玉牌勝在何處,竟然令南派的聶公子用“大師之作”這個四個字來形容。

要知道,無論是南派還是北派,這麼多年,工藝湛的玉雕師出了不少,可除了聶仲昆及他的父親、祖父,還中途冒出了一個異類顧塵,就沒人敢稱大師。這大師二字,是那麼容易叫的嗎?那是得有開宗立派的本事,在雕刻手藝上要有獨樹一幟、鮮明獨特的風格。就比如聶博易,技法手藝上已算極湛,但他只能學習和模仿聶仲昆,本沒有開一代先河的創新技藝,他本算不上大師,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匠人。

那麼,這塊普普通通的玉牌上,從哪裡能看出大師的手筆來?

顧塵對聶博文的回答很滿意,微笑著點點頭:“雖說別人把我這一派稱作北派,與你們南派涇渭分明。但天下玉雕是一家,看到南派後繼有人,我還是到十分的欣。”

“顧大師過獎了。顧大師心懷天下,氣度非凡,這才是天下玉雕師之幸。”聶博文躬身答道。雖說對於北派會不會幫著二皇子來搶南派的玉礦資源他還尚存疑慮,但此時的光面話是必須說的。

顧塵擺了擺手,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道:“我看其他幾位對於葉姑娘這塊玉牌還有所不解,便請聶公子為他們說一說,為什麼它稱得上大師之筆。”

“是。”聶博文應了一聲,轉篩著那塊玉牌,道,“這塊玉牌,看上去平常無奇,但它的雕琢虛實相稱,疏密得益,上面無論是雲紋還是那朵玉簪花,都製作生動,線條暢,頗有空靈和飄逸之。當然,如果僅是這樣,那它也不過是稍具靈的作品,還稱不得大師之作。其讓人稱道的,是它的拋光技藝。我們平常雕刻玉雕,最後的打磨拋光,全把玉料全部拋亮,讓作品現顯現出玉質那柔和溫潤的瑩光來。但葉姑娘這件作品,卻只是將凸起的玉簪花和詩句拋亮,凹下去的底子只是稍加柔潤,使得這兩處雕刻的亮度有強有弱,在強弱光澤的對比和變化中,花朵和詩句圖案的顯現更為清晰分明,具有強烈的層次,產生出‘無中似有’的奇妙效果,讓作品更加惟妙惟肖。這種拋光手法的運用,必將把目前的玉雕水平帶到更高的層次上,讓大家創造出更完美的作品來。而這種手法,是前所未有的,開一代先河,所以說,它堪稱大師之作。”開始的時候,便是葉予期看了那塊玉牌,也僅僅是覺得好看,但如何好看,他又說不上來,只覺得更俱神韻。此時聽聶博文這一分析,他再去細看那塊玉牌,果然看出了這種拋光手法的運用。作為玉雕師,他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了。也因此,他此時滿面紅光,只覺得滿心驕傲,躊躇滿意,再一次謝上蒼給葉家大房賜下了這樣出類拔萃的孫女來。

覺到大家投到身上那驚異而讚賞的目光,葉琢終於從冥想中清醒過來。她微紅著臉上前對顧塵和聶博文福了一福,輕聲道:“葉琢不過是在雕刻時覺這樣效果更好一點,所以就做了這樣的嘗試而已,實在當不起顧大師和聶公子這樣的讚譽,更稱不上什麼大師之作。顧大師和聶公子這樣說,實在是讓葉琢慚愧汗顏。”她這靦腆嬌羞的表情,十足表現出一個小女孩在不經意中做了什麼事,受到長輩表揚時的不知所措,把自己的位置放得極低,這不光讓在場的人大生好,便讓慚愧不甘卻又不得不認輸的聶博易也好受了幾分,更給足了在這場比試中失敗了的聶家面子,看得顧塵又連連點頭,忍不住轉眼打量了葉予期幾下:這樣在玉雕上天賦極高而又在人情世故上極為通透的女子,葉家到底是怎麼培養出來的?難道這位葉家老太爺是世人不知的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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