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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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麼不幸!多麼不幸!”過去我似乎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現在我儘量把它看得淡薄一些,只求不要給別人帶來煩惱。後來把我送到了英國,如果沒有碰上萊特,我或許永遠不會有任何煩惱。依我看,她只想追求她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唉,人就是這麼樣。叫人都見鬼去吧!天主教會可有個絕妙的方法來處理這一切。反正是一番忠言吧。不要去想它。哦,好一番忠言。今後就忍著點吧。就忍著點吧。
我睡不著,只顧躺著尋思,心猿意馬。接著我無法控制自己,開始想起萊特,其它的一切念頭就都消逝了。我思念著
萊特,我的思路不再零亂,開始好象順著柔滑的水波前進了。這時,我突然哭泣起來。過了一會兒,
到好過些,躺在
上傾聽沉重的電車在門前經過,沿街駛去,然後我入進了睡鄉。
我醒過來。外面有人在爭吵。我聽著,覺得有個聲音很。我穿上晨衣向門口走去。看門的在樓下嚷嚷著。她火氣很大。我聽見提到我的名字,就朝樓下喊了一聲。
“是你嗎,巴恩斯先生?”看門的喊道。
“是的。是我。”
“這裡來了個不知什麼名堂的女人,她把整條街都吵醒了。深更半夜嚷嚷成這個樣子,真不象話!她說一定要見你。我告訴她你睡著了。”這時我聽見了萊特的說話聲。剛才睡得
糊糊的,我只當是喬杰特呢。可是弄不懂是怎麼回事。她哪能知道我的地址啊。
“請你讓她上來好嗎?”萊特走上樓來。我見她喝得醉醺醺的。
“幹得真蠢,”她說。
“惹起了好一陣爭吵。嗨,你沒有覺睡吧,是不是?”
“那依你看我在幹什麼?”
“不知道。幾點鐘啦?”我看鐘。已經四點半了。
“連時間都過糊塗了,”萊特說。
“嗨,能不能讓人家坐下呀?別生氣,親愛的。剛離開伯爵。他送我來這兒的。”
“他這人怎麼樣?”我拿出白蘭地、蘇打水和兩個杯子。
“只要一丁點兒,”萊特說。
“別把我灌醉了。伯爵嗎?沒錯兒!他是我道中人。”
“他真是位伯爵?”
“祝您健康。我想是真的吧。不管怎麼說,不愧是位伯爵。多懂得人情世故啊。不知道他從哪兒學來這一套的。在國美開了好多家聯號糖果店。”她舉起杯子抿了一口酒。
“想想看,他把糖果店稱作‘聯號’或者類似‘聯號’這樣的名稱。把它們全串聯在一起。給我講了一點。太有趣了。不過他是我道中人。啊,說真的。毫無疑問。這總是錯不了的。”她又喝了一口。
“我幹嗎為他吹噓這些呢?你不介意吧!你知道,他在資助齊齊。”
“齊齊真的是公爵?”
“這我並不懷疑。是希臘的公爵,你知道。是位末流畫家。我比較喜歡伯爵。”
“你同他到哪兒去啦?”
“哪兒都去了。方才他把我送到這兒來。他提出給我一萬美元,要我陪他到比亞里茨去。這筆錢摺合多少英鎊?”
“兩千左右。”
“好大一筆錢吶。我告訴他我不能去。他倒蠻有肚量,並不見怪。我告訴他,在比亞里茨我的人太多。”
萊特格格地笑了。
“咳,你反應太遲鈍了,”她說。我剛才只呷了幾口白蘭地蘇打,這才喝了一大口。
“這就對了。真有意思,”萊特說。
“後來他要我跟他到戛納去,我說,在戛納我的人太多。蒙特卡洛。我說,在蒙特卡洛我的
人太多。我對他說,我哪兒都有很多
人。這是真的。所以我就叫他帶我到這裡來了。”她把手臂支在桌子上,用手端起酒杯,兩眼望著我。
“你別這樣瞅我,”她說。
“我對他說我愛著你。這也是真的。別這樣瞅我。他很有涵養。明天晚上他要用汽車接我們出去吃飯。願不願意去?”
“為什麼不願意呢?”
“現在我該走了。”
“為什麼?”
“只不過想來看看你。真是個傻念頭。你想不想穿服衣下樓?他的汽車就在街那頭停著。”
“伯爵?”
“就他本人。還有位穿號衣的司機。要帶我兜一圈,然後到bois去吃早飯。有幾籃酒食。全是從柴利飯店弄來的。成打的穆默酒。不饞?”
“上午我還得工作,”我說“跟你比,我太落後了,追不上了,和你們玩不到一塊去。”
“別傻了。”
“不能奉陪了。”
“好吧。給他捎句好話?”
“隨你怎麼說都行。務必做到。”
“再見了,親愛的。”
“別那麼傷。”
“都怪你。”我們吻親道別,萊特全⾝一哆嗦。
“我還是走開的好,”她說。
“再見,親愛的。”
“你可不一定走嘛。”
“我得走。”我們在樓梯上再次吻親。我叫看門的開門,她躲在屋裡嘟嘟囔囔的。我回到樓上,從敞開的窗口看萊特在弧光燈下順著大街走向停在人行道邊的大轎車。她上了車,車子隨即開走了。我轉過⾝來。桌上放著一隻空杯子,另外一隻杯子裡還有半杯白蘭地蘇打。我把兩隻杯子拿到廚房裡,把半杯酒倒進水池子。我關掉飯間裡的煤氣燈,坐在
沿上,甩掉拖鞋就上了
。就是這個
萊特,為了她我直想哭。我想著最後一眼看到她在街上行走並跨進汽車的情景,當然啦,不一會兒我又
到糟心透了。在白天,我極容易就可以對什麼都不動
情,但是一到夜裡,那是另一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