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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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靜恰好推開門便看見了這一幕。她臂彎間掛著兩件嶄新白衣,她面無表情地走到邊,將衣服丟到了上。冷冷道:「換上。」林玄言笑道:「有勞靜兒了。」陸嘉靜冷笑道:「怎麼不叫陸姑娘了?」裴語涵也笑了起來,有些幸災樂禍。

林玄言答非所問道:「以前我曾聽你說過,山綿延以致遠,水慷慨以至深,而劍如水,不求遠唯至深,以前我不以為意,近那一戰之後,我才明白此間真意。對了,那我還見到山外有一處幽靜蓮池,靜兒姐姐想看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有劍如水?」陸嘉靜輕輕咀嚼著這幾個字。記憶回到許多年前,那時候她捧著一本書躺在崖石上邊讀邊念,而他低頭在一邊鬆軟的沙土上畫著劍招。一直讀到某一句「劍當如水,不問載負,意深且靜,自成其舟」之時,他提出了不同的見解,那一次是尚在少年的他們少有的爭執。

仔細想了想之後,陸嘉靜也再想不出更多的細節了,她輕輕搖頭道:「我早就不認為我當初說的是對的。」林玄言輕聲道:「這有什麼,人的認知總是一個不停變化的過程,你這麼聰慧,到底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一定可以想清楚的。」陸嘉靜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入個化境就把你入傻了?還是那天被那個季大小姐給打傻了?」

「稍晚一些我帶你們去看看蓮花吧,明我們就離開此地動身回去吧。我最近總是覺得有些不安心。」林玄言道。

裴語涵點頭道:「也好,我也很是擔心小塘他們。」一想到許久不見的小師姐俞小塘,林玄言也忍不住笑了笑。

林玄言沒有避嫌,當著她們的面很快換好了衣物,囑咐道:「我出去一下,很快便會回來。」裴語涵忍不住問:「去哪裡?」陸嘉靜道:「自然是去見人。」裴語涵更好奇了:「見誰呀?」陸嘉靜冷冷道:「還能是誰,自然是那位季大小姐。」林玄言無奈地笑了笑,「是去見她,我和她還有點事情要說。」裴語涵道:「那你自己小心些。」

「嗯。」林玄言點頭。

等到林玄言出門之後,陸嘉靜微微蹙起了眉頭,她緩緩踱步走到桌案邊,坐了上去,輕輕搖晃著腿兒,問道:「語涵妹妹,你可曾記得」劍當如水「是哪本秘籍上記載的理論?」裴語涵笑道:「姐姐你通讀藏典,學問如此淵博,竟也不知道?」陸嘉靜搖頭道:「百年之前,我便不修劍了,自然不記得。」裴語涵歪著腦袋想了想,術業有專攻,她修劍數百年,從未間斷過,對劍宗典籍自然也是通讀數遍極為透徹了,稍一思索,她便想起了是哪一本:「好像是鴻安先生寫的《劍理雙化通說》,寒宮之中還藏有此書,若是姐姐興趣回去之後我可以給你找找。」陸嘉靜點頭道:「有勞語涵了,你們真不愧是一對好師徒,這聲姐姐叫的可真甜啊。」裴語涵也笑了:「要不然叫什麼呀?叫你師姑不就顯得太大了麼,還是……你想做我師孃呀?」陸嘉靜微微一怔,隨後她有些羞惱道:「好你個小蹄子,偷偷喜歡了自己師父這麼多年也不知羞,現在本事大了?還敢拿話刺我?」裴語涵微笑道:「那又如何?反正陸姐姐你現在也打不過我,若是把我惹不開心了,我還順便報一報小時候的仇。啊……」說話間,陸嘉靜已經從桌案上落了下來,快步走到了裴語涵身邊,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推到榻上,裴語涵沒有用法術反抗,仍由陸嘉靜居高臨下地壓著自己。陸嘉靜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笑道:「長本事了是不是?姐姐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你就真的不知輕重了呀。」裴語涵抿著嘴忍著笑意,睜大眼睛對著陸嘉靜眨了眨,一副我見猶憐的神情,陸嘉靜差點要心軟之際,卻聽裴語涵微笑著說:「姐姐你現在鬆手還來得及哦。等會可別怪語涵不講情面了呀。」林玄言出了門之後便直奔一座茶館,走到茶館前時,季嬋溪恰好面走來,兩個人同時停下了腳步。

他們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一同不疾不徐,步調一致地走入了茶館之中,又在一個偏僻不靠窗的角落面對面坐下。這與其說是一間茶館,但其實賣的是茶點,一直到桌上茶水點心沒有上齊之前,兩人都沒有說話,甚至沒有互相多看一眼。

林玄言端起茶水,舉止嚴格按照茶藝書上的說法,一板一眼,輕輕飲了一口。

季嬋溪搖了搖頭,如飲酒水一般將茶一飲而盡。

那一場大戰之後,兩人皆未能直接步入化境,於是兩人相約在破境之後來到這間酒館,說一說接下來的事,他們都相信對方可以破開那道壁壘,只是先後次序便又是一番較量。

林玄言放下茶杯,看著季嬋溪,此刻她一頭短髮,看上去更加靈動秀氣,林玄言由衷讚美道:「季小姐不愧是天生麗質,換什麼樣的頭髮都這般好看。」季嬋溪冷冷道:「有意思?」林玄言輕輕地笑了笑,答非所問道:「我一向自視甚高。」季嬋溪漠然道:「我也一樣。」林玄言問:「雖然我們的修行脈路不同,但是你還是不能把我看作同道中人嗎?」季嬋溪搖搖頭:「你我都清楚,今天我們來可不是說這些的。」林玄言直截了當道:「你入通聖需要多久。」季嬋溪反問:「你需要多久?」林玄言沒有隱瞞:「十年。」十年便入通聖已經是天才中的天才,無比值得驕傲,但是林玄言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特別,反而是季嬋溪微微有些吃驚,但是她很快平靜。

「我也一樣。」季嬋溪答得看似有些敷衍,但是林玄言知道她說的也是實話。

林玄言道:「但是我們還是不同。」

「有什麼不一樣。」林玄言道:「我要的是隨隨便便的十年,而你則需要不能被打擾的十年。」季嬋溪秀眉微微蹙起,有些不滿道:「你總能把自己說的很厲害,但是也沒見你打贏我呀。」林玄言反擊道:「季小姐不也一樣?」季嬋溪哼了一聲:「若我早些剪去長髮,你早就被我打得下不來了。」說到這裡她俏臉微紅,顯得有些惱怒。

林玄言自然也不願意怒這個小獅子一般的女孩,轉移話題道:「你需要十年,但是這個天下不一定能給你十年。」季嬋溪問:「為什麼?我如今在軒轅王朝地位很高,今破化境之後,即使是宗門也管不了我了,靜修十年有何難?」林玄言道:「我離開北域之時,邵神韻已經統一了妖族的西南邊陲。」季嬋溪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還是不解:「邵神韻雖然自負自傲,可妖族怎會如此輕易發兵?」林玄言道:「我很喜歡算。在北域之時我就一直在算,我看見了許多種可能,而且其中許多都殊途同歸。」季嬋溪道:「時局不是下下棋那麼簡單。」林玄言繼續道:「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氣運的存在。」季嬋溪蹙眉道:「你再這麼拐彎抹角說話今天我讓你出不了茶館。」林玄言微笑道:「在我看來,氣運就像是籠罩在一座城市裡的大霧,而這種霧的變化,身在其中的人渾渾噩噩不自知,而站的越遠的人看的便越清楚,我曾經在北域最北南眺過。那個距離自然看不見王朝的城市,但是我能看到王朝的氣象,就像是我們舉頭望月一樣,我們看不見它細小的輪廓,但是它的圓缺變化卻能收在眼底。我相信我能看到,邵神韻也能看到。」季嬋溪問:「那你看到了什麼?王朝的氣運衰弱了?」林玄言道:「世間好物不堅牢,盛久必衰本就是常態。只怕邵神韻還未發兵,王朝內部便自己亂起來了。」季嬋溪想了想,還是搖頭道:「就算邵神韻發兵也沒關係,你應該知道仙平令吧?」林玄言自然知道大名鼎鼎的仙平令。

數千年前浮嶼幾位首座長老與失晝城一同封印南海天魔,那時候天下凋敝,人妖兩族又內亂不止,消耗極其嚴重,浮嶼首座幾次出面都無濟於事。於是他們便聯合失晝城頒佈了仙平令。此令一出,天下各族之間必須停止戰亂紛爭,為期十年,若是哪一方不肯聽從,浮嶼便會出手一同鎮壓。而此令百年可行一次。

林玄言閉目思索了片刻,正要說話,季嬋溪卻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我明白了,你居然敢算計我?!」林玄言問:「為什麼這麼說?」季嬋溪道:「妖族進攻王朝,王朝若是不敵,自然會請浮嶼頒佈仙平令。浮嶼自然不會白白便宜了軒轅家,那浮嶼會開什麼條件呢?」林玄言背靠著椅子,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季嬋溪繼續說:「浮嶼就像是一座懸在空中的釣魚臺,一直沿著人間最鼎盛的氣運漂浮,而人間的香火道法又與其息息相關,我曾經聽過一個傳說,萬年之前有一個浮嶼首座,讀書成聖,典籍散佈天下,一家之學便是天下禮學,後來這位聖人靠著天下的香火破開壁壘,成功飛昇。雖然說這只是不可考證的傳說,但是如果一個人擁有了這樣的權利,並且在通聖滯留太久,以至於無比寂寞,那麼他或者會試一試。」林玄言點頭,認同她的看法。

季嬋溪道:「所以他對王朝提出的條件,一定是徹底施行其道,打壓其他的道法武學。而浮嶼首座有三位,以陰陽道的殷仰為首,還有戒律首座承平,裁決首座白折。所以除了陰陽道與佛道之外,其他道法定然會被限制。而你們劍道,則會被肅清。那個十年,應該是你最不好過的十年。」林玄言道:「白折所修便為劍道。」季嬋溪道:「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白折所修為苦劍,只以砥礪自身體魄,淬鍊神魂,無需承受人間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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