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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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守信忙勸道:“李重進和張永德有過節,趙兄曾是張永德的人……不能太信李重進。”趙匡胤道:“我就是不太信李重進,所以才先去投他!不過,我不是覺得他會對我不利,而是擔心那廝按兵不動、隔岸觀火!”
“都這時候了,李重進還有什麼觀望的?”石守信疑惑道。
“人心吶……”趙匡胤仰頭長嘆了一聲,“軍裡那幾個人什麼
子,一起那麼多年了,我早就摸清楚了。”石守信若有所思。
趙匡胤指著對面動盪的山石:“人世間,最險惡的不是高山峭壁,是人心!忠信誠,咱們視之如命;在更多的人心裡卻比鴻
還輕,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可拋棄,為了更大的權、利便可以將信義當作把玩的笑話!”趙匡胤冷哼道:“一封信是沒法叫李重進果斷行事的。假如他按兵不動,李繼勳二萬人加一些臨時徵調的壯丁,很難拿下晉州。”石守信道:“趙兄所言極是,我也覺得李繼勳很難。晉州是座堅固的重鎮,守將是向訓;此人不是庸碌之輩,而是良將。最少五倍兵力才可能攻破他防守的重鎮。”趙匡胤嘆道:“晉州不破,如咽喉被控。”他牽著馬轉身上坡,喊道,“走!去遼州。”
…
…遼州城離北漢邊界不過二三十里地。趙匡胤率馬兵半天就到了,因為帶著兵、故在城門口被阻,只好報上姓名,等人通報。
良久才來個武將,把他們被放進城內。那武將帶趙匡胤等兄弟三人去中軍行轅,趙匡胤把石守信留在馬軍中了。這時只見李重進親自出行轅來。
遼州中軍行轅入口,是一座十分陳舊的牌坊。兩邊的壯木頭上面的漆早就掉光了,連木料都開始腐朽;上面有簷頂遮雨防支柱
溼,但仍舊變成這個樣子,需要很多年月。
古樸的坊牌下,兩邊身披甲冑的武夫相互抱拳行禮,場面古風盎然。
“趙兄,別來無恙!”李重進笑道。
趙匡胤道:“不敢,主公年長,兄弟們參見主公。”李重進聽到稱呼“主公”,微微一怔。趙匡胤笑道:“已聞李繼勳奉您為主,我早已與東京專權者勢不兩立,理應奉您為主。”
“哈哈哈……”李重進仰頭大笑一聲,“趙將軍請!”及至大堂,李重進只坐於上方,趙匡胤坐在下首,兩個兄弟在後面站著。李重進隨口道:“趙將軍在北漢留了一段時間,如何?”
“當時在東京,皇后與家將郭紹裡應外合兵變,我自知危急提前逃走。本想投河陽李繼勳,但當時東京還沒血洗諸將,我怕連累了他,沒敢逗留,只得路經河陽投北漢。”趙匡胤嘆息一聲道,“北漢又想利用咱們、又防著咱們,子很不好過。那三百騎除了我從東京帶出來的親兵,剩下的都是李繼勳借的,在北漢是毫不受用。”趙匡胤正
道:“劉鈞及北漢文武,不可能信任周朝過去的人,更不會給兵權!咱們還是斷了念想。”李重進聽罷沉
不已。
趙匡胤不動聲道:“請主公勿怪,似乎在兩年前,南唐國主曾遣使拉攏主公?”李重進冷哼道:“李璟不過是反間計,想離間我和先帝的君臣信任。我要是真投過去,李璟能給我好果子吃?”
“李璟還算厚道,若不是考慮南唐會被大周迫
人……南唐主可能會給予官職,投過去的人錦衣玉食還是可以的。”趙匡胤淡然道,“北漢連閒職也不會給。若是真與大周決裂,到了北漢
命可能保得住……不過也僅僅能活命而已。”李重進眉頭頓時一皺。
趙匡胤趁熱打鐵道:“主公或許覺得有退路,在遼州隨時可以退到北漢。可您得多考慮一二,手裡近三萬大軍一起帶到北漢麼?北漢貧瘠,捨得撥錢糧養那麼多人……那麼多主公麾下、非完全受他們控制的人?
可手裡沒兵的話,主公瞧我現在的處境。現在我還可以投兄弟李繼勳,屆時李繼勳若敗了,咱們投誰去?”李重進的臉越來越難看了。
趙匡胤知道自己已經說動了他。因為趙匡胤並不是靠口舌,只是把實實在在的道理挑明而已。
“北漢現在按兵不動,只想看周朝內耗。”趙匡胤道,“主公若不盡快把握時機、果斷與李繼勳同時起兵,越拖越不能與東京對抗。北漢的退路,是毫無出路;東京那邊,會因為主公現在沒起兵就放過您麼?郭紹已經做殿前都點檢了……”提到郭紹,李重進面有怒。
趙匡胤不再多言了,坐在那裡沉默著,等待李重進想想。
冷場了許久,李重進一拍椅子扶手道:“趙將軍派人過去告訴李繼勳,他整軍從澤州進發,我便立刻向西調動,兩路合攻晉州!”趙匡胤並沒有歡喜,只道:“甚好,我正好追隨大軍,屆時一起在晉州與李繼勳會合。”李重進道:“我一得知李繼勳主力到達晉州,立刻洗了遼州,搶光所有東西犒軍、揮師出發。”趙匡胤沉道:“遼州繞道北漢去晉州路遠,現在就可以動手了。主公只管放心,您若到了晉州、李繼勳仍舊按兵不動,便取我項上人頭祭旗!我留在軍中,您差人把我看住便行。”
“哈哈……”李重進道,“我絕非擔心李繼勳按兵不動,你是誤會我吶。”
“不敢不敢。”趙匡胤道,“我亦絕無此意,算來這邊的路確實比較遠的,故以此進言。”倆人誰都不承認心裡的算計,但趙匡胤覺得李重進就那麼想的……不僅擔心放鴿子的問題,李重進主要的算盤應該是:想確定李繼勳打頭陣,大部分實力折損和消耗讓李繼勳承擔;而且李重進還想獨佔晉州,因為離開遼州後沒地方落腳了。
這等相互不信任實屬正常,趙匡胤現在都習慣了。
別說李重進這等本來關係就十分疏遠的人,當初在東京時,關係那麼親近的張永德都算計自己。人都在為自己考慮,誰管別人死活?
不過張永德也沒討著好,剛過兩月就被奪了兵權……他還以為是駙馬都尉就能保命?不是借病請辭麼,趙匡胤正等著張永德“病逝”的消息。
第一卷第三百零一章說、想與做郭紹剛回到東京,就聽說了李繼勳發檄文起兵的事。懷州刺史“叛逃”,在李繼勳起兵前夕,就攜子奔回東京告密了。這世道,文官比武夫好駕馭,絕大部分文官是誰在京城坐皇位、就聽誰的。
皇城南部的禮館內,郭紹見了澤州刺史。
“兩個月前,李繼勳就放了三城囚犯,干涉州縣地方政務,到處徵發工匠、壯丁。收刮錢糧、鐵器、硝石、硫磺……”
“硝石、硫磺?”郭紹頓時注意了這個細節,他對這些東西比較,因為火藥除了道士和煙花商賈用,官府很少使用的。
道士用的“伏火藥”和煙花用的火藥都是古人自己搗鼓出的玩意,配方很劣,雖然唐末就曾用於軍事、但基本沒啥用。李繼勳拿火藥來幹甚……郭紹立刻想到了趙匡胤。
趙匡胤知道炸城的火藥配方!只有郭紹在壽州試驗出來的火藥方子才有點軍事價值,這個時代本有的火藥就是嚇唬人的玩意。
當初在壽州之戰後,柴榮威利誘叫郭紹把方子獻了上去,方子沒有擴散,但趙匡胤是柴榮身邊的核心人員,趙匡胤知道……因此趙三郎指使刺客在客棧謀刺時,才
出了火藥想炸死郭紹。
當時郭紹面對柴榮的威壓沒辦法,不過也留了一手;幾年前他就琢磨趙匡胤是能做皇帝的人,以後會不會和自己為敵,所以有幾個細節沒有抖出去……
第一,中學化學實驗的法子提純硝石。溶解過濾、蒸煮結晶法除雜質,再用篩子大致篩除大小形狀不同的硝酸鈉晶體。沒有提純的法子,朝廷掌握的火藥不純,進一步影響原料混合比例,威力便打折扣。
第二,分類實驗法找原料混合比例。方子是死的,法子是活的。別人只得到了魚,沒得到“漁”。
第三,火藥顆粒化,加水舂合、碎篩粒。郭紹當初親自試驗過,顆粒化的火藥比粉末狀的燃燒速度高三倍以上……不進行顆粒化燃爆威力降幾倍。
第四,氣密。火藥是燃爆,不額外注意封閉夯實,爆炸威力很小。
四個細節,如果都沒做到,想炸塌城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當初郭紹炸壽州城,用上了記憶中能用的現代見識和知識,並拼命過量用藥才成功。一個古代人,哪怕是張良轉世,沒有這些法子、想拿火藥一下子就炸塌城牆,郭紹琢磨是不可能辦到的事。……刺史的消息,最重要的作用,讓郭紹猜測:趙匡胤投了李繼勳!澤州刺史仍舊在滔滔不絕稟報各種消息,但郭紹基本沒聽了……李繼勳想幹嘛,他早就猜得到。郭紹現在最關注的人:趙匡胤!
趙匡胤在東京兵變後幾乎是徹底失敗,世人已經不再關心他。但郭紹卻有種特別的執著,沒法忽視這個人……現代的歷史知識讓他產生的症狀。唐宗宋祖,誰不知道?
郭紹想了好一會兒,現在拿趙匡胤一點辦法都沒,除非先滅掉李繼勳。不過他又想起了另一個還在東京的人:張永德。
張永德對趙匡胤有知遇之恩一點都不為過。趙匡胤是柴榮信任才重用的,但當年高平之戰前後的事郭紹十分清楚……沒有張永德先看重趙匡胤,趙匡胤連軍將領都不是,還幹著開封府馬直的官;沒有張永德多次在皇帝面前為趙匡胤不遺餘力地請功說好話,柴榮連趙匡胤是誰都不知道,還談什麼重用提拔?
張永德對趙匡胤的恩情,不比那義社十兄弟薄。
不過郭紹又尋思:東京兵變時,趙匡胤想張永德龍袍加身,究竟是想利用和害他呢,還是報張永德的恩?
而且張永德的做法是很機智地跑了。……“一個人說什麼、想什麼都不要緊。”郭紹忽然開口道,“最要緊的是看他在關鍵時候做了什麼。”澤州刺史愣了一下,不知如何接郭紹的話。
郭紹當下便認定:張永德在關鍵時候沒做錯任何事,最起碼在自己有權力時,榮華富貴應該給張永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