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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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紹回過神來,說道:“大周以武立國,只要軍隊不強烈反對,我們不需要聽從天下人的意思……真理,有時候會掌握在少數人手裡。”符金盞聽罷最後那句話,潔白肌膚上清秀的黑眉微微一挑,說道:“郭將軍的意思,先北後南?”郭紹道:“不是,我之前也表明過態度,也支持下一步對付南唐國;剛才所言,意思是我的態度不是為了順應眾人。”符金盞拿手腕撐住下巴,明亮的眼睛看著郭紹的臉,饒有興致地問道:“那郭將軍為何要作出這種判斷?”以前讀過的一段歷史上,趙匡胤統一中國南部地區後,想收回幽雲十六州,但一直都沒動手,他設立過一個積蓄倉庫,宣稱要向遼國把幽雲十六州買回來……也有說是暗中積蓄錢財,拿來獎賞將士斬首的首級價錢。無論那個倉庫是幹嘛用的,至少可以說明趙匡胤對和遼國開戰非常慎重,能充分認識到遼國的實力。
否則趙匡胤不願意收回幽雲十六州?那是不可能的事,估計他做夢都想收回來。這種能放百世的豐功偉績,如果可以做到沒有皇帝會拒絕。
趙匡胤雖然是郭紹的死敵,但郭紹並不會在心裡故意詆譭他的能耐,趙匡胤是有真本事的梟雄……這種人都認為遼國難打,不敢輕舉妄動,必定有他的見識。
郭紹想罷說道:“遼國現在是最虛弱的時候,時機比較恰當,但也不能太急躁……其一,如果一擊不中,我們給予遼國的外部壓力,極可能會對其內部動力產生影響;接連的無功而返(去年柴榮北伐佔了幾個外圍州)更會削弱我國戰勝的信心。”符金盞微微點頭:“言之有理。”郭紹又道:“其二,風險。蜀國戰爭勝利後,大周國內稍安,朝廷權威上升,內部矛盾得到了緩解;但並非穩如泰山,仍舊經不起太大的失敗。一旦戰敗,可能導致內部動盪;還會削弱大周多年積攢的銳實力。
善戰的兵非常不容易積攢。我就是小卒下級武將出身,很清楚一個有戰鬥力的士卒的難得;不是隨便一個男丁就可以成為
銳的。一般人臂力也就拉二三十斤,合格的
兵至少應該拉開一石二的強弓並且作戰,體力
本不是一個級別。需要身強力壯的身體,還需要長期的訓練以及實戰經驗的積累。不是隨便幾個月一兩年訓練就能打硬仗的。蜀國一二十萬大軍,面對我東路兩萬多人,仍然弱得都不敢對陣,原因就在這裡。”郭紹繼續說道:“其三,咱們自身的準備也不足,還需要點時間。攻南唐本身也是準備的一種,打這種軍力不如大周的國家,不會虧本還會賺錢,能繼續擴充軍備;接連的戰爭勝利也會繼續拉高我國朝廷的地位,佈局更加穩固局面,到時候咱們承受損失的韌
就會增大。”符金盞道:“郭將軍說的三個理,都是很實在的,我贊成你的主張。”郭紹點頭道:“所以咱們得事先準備妥善,集中力量之後,再動手,需要全力以赴。”符金盞輕聲道:“萬一實在收不回幽雲十六州,強求也是無用。還會有別的辦法繼續維繫下去。”
“太后所言極是,如果實在無能為力,那誰也沒辦法。”郭紹道,“但我想試試。現在大周朝是太后在執政,如果在太后執政期間,取得了如此大的功績……世人會記住太后,千秋萬代的青史也會記下這一筆。”他看著符金盞的眼睛,低聲道:“不止我會記著太后,億兆的人都會記著你。”符金盞的臉上立刻出了笑容,“我離開的那一刻,大概不會再那麼害怕了。”倆人沉默了一會兒,沉浸在剛才的憧憬之中。郭紹開口道:“打南唐可以先打武平(湖南),從上游
近南唐。武平節度使原來屬於楚國,楚國被南唐攻滅後又反叛。殘楚餘孽,實力不行,不用太費勁。羅彥環駐紮在荊南的侍衛司一廂兵馬,加上蜀國返回的部分水師,足以對付武平。”符金盞點點頭。
郭紹沉道:“讓李處耘掛帥,前往荊南調兵,負責武平之戰何如?”這下符金盞沒有馬上回答,她一言不發,伸手把玩自己的戒指,似乎在想著什麼。
軍裡很多人以為上位者會盯著史彥超,其實郭紹和符金盞都不管他的……去年郭紹就想過李處耘的事,現在看符金盞的猶豫,他明白過來,有些思維不是自己獨有,符金盞的心裡恐怕也是異曲同工;雖然他們倆從來沒說過李處耘的事。
符金盞終於低聲說道:“李圓兒要是生了男,而李處耘又勢大,你怎麼收場?”郭紹道:“李處耘至少達不到我的程度。”符金盞還是沒鬆口:“紹哥兒還是慎重再想想,朝廷能獨當一面的武將並不缺少……向拱不是也很堪用麼,雖然沒攻破劍南關,打下漢中也是如囊探物。”郭紹道:“據我判斷,李處耘是難得的將才。但他在軍中沒有多少威信,帶兵很不順手。如果就這樣閒置,將來北伐就不能充分發揮他的本事。咱們北伐就不算是全力以赴。”
“少用一兩個人你也計較?”金盞道。
郭紹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但咱們得先盡力而為,才把裁判權給上天……而且李處耘等不到成為隱患的那一天。”金盞挪了一下身子,輕聲問道:“此話何意?”郭紹說道:“一旦朝廷的外部軍事壓力減小,現行的軍事制度就不再保險。樞密院、二司集中掌握軍隊的所有權力,好像劍一直出鞘的狀態……將來咱們得分化兵權,把統兵權、調兵權、後勤等權力分開牽制。削弱一部分戰爭能力,多加幾道保險;太平時期,當然就不該再用戰亂時代的制度,任何人都很難隨隨便便就動用武力。”符金盞聽罷說道:“既然你話說到這份上了,這回姑且讓李處耘掛帥罷。”第一卷第三百九十九章狂奔的金盞李處耘算不上是老丈人,但郭紹帶著李圓兒去她孃家探親的時候,確實有種很微妙的
受;大概是因想著李處耘養大個女兒也聽不容易。圓兒進內室找她娘去了,郭紹則和李處耘在廳堂裡喝酒……
“周軍若要過江進取,李將軍願不願意帶兵取武平?”郭紹提到了那事。
他的口氣很隨意,好像在假設一般。實際上圖謀南方已經和符金盞商量過、幾乎鐵板釘釘的事,和朝臣商議那個步驟也沒什麼可能會改變決策。
李處耘表現得有點迫不及待,抱拳道:“老夫(才不到四十歲)敢不為國效力?”郭紹便不繼續提那茬,尋思史彥超膽子大才會當面蔑視李處耘,但軍武將心裡有史彥超那種想法的人恐怕不止史彥超,李處耘現在迫不及待想建樹戰功也是意料之中。……在李家吃了一頓飯,圓兒還捨不得走,郭紹便先回家了。符二妹午睡才剛剛起來,正在梳妝檯前收拾頭髮。郭紹見旁邊的桌子上丟著那對滾圓的耳環,便隨手拿起來:“你們都不喜歡,我拿了。這玩意是金和玉做的,拿來當錢賞給別人、省得
費。”符二妹從銅鏡裡看著郭紹的臉:“夫君上午去見大姐了?大姐聽到我有了,高興嗎?”郭紹回憶起符金盞那番言辭,說道:“很平靜。”
“我有個主意。”符二妹忽然出了壞笑。她時常都會奇思妙想,點子一般很簡單,但會讓人覺得很意外。
郭紹笑道:“二妹又想作甚?”
“我覺得騎馬有意思,但是大姐沒騎過。我想讓自己
受過的樂子,讓大姐也嚐嚐。”符二妹道。
郭紹道:“太后自持身份,不會願意表現得輕浮。”符二妹在鏡子裡打量著自己豔麗的臉:“若是她變成了我呢?”郭紹頓時回過神來,小聲道:“二妹的意思,你和太后換身份,然後讓我陪她騎馬?”
“夫君明天帶我進宮罷。”符二妹笑道。
郭紹摸了摸後腦勺,其實那種事他和符金盞幹過,但二妹主動配合卻是沒想過,他問道:“二妹真不計較?”符二妹道:“我覺得咱們虧待大姐的,你是我的東西,我願意分給她……夫君也是求之不得吧?”郭紹有點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承認,便沒吭聲。……次
一早,郭紹等一行人便帶著一輛華麗的馬車出門,符二妹也在馬車上。
走到門前這條街的街尾,十字路口有家糕點鋪子,左攸就常常在那裡買吃的。郭紹便勒住黑馬,從高大的黑馬上俯身對車窗說道:“二妹稍等我,我進去定點東西。”郭紹親自走進去,那店家一看,頓時陪著笑臉說道:“將軍,您想買點啥?”
“糕點可以定做?”郭紹問道。
店家道:“將軍要定做啥樣的?”郭紹一聽,便從袋裡摸出一大串銅錢,說道:“這只是定金,做好了再給你一貫錢。”他接著從懷裡掏出一張圖來,“照這個模樣做,上面我標了尺寸,直徑十寸。”店家瞧了瞧:“這最多一兩斤重,要值兩貫錢,小的該用什麼材料做?”郭紹道:“裡面用穀物麵食和新鮮果子拼鑲,外面用
酪之類的東西,做好看一點。我後天來取,開張單據。”
“行!小的定照將軍的說法做好。”店家高興地點頭道,郭紹知道兩貫錢能讓他賺不少。
他走了出來,從侍衛手裡接過韁繩翻身上馬,繼續帶著馬車在街道上慢行。東京城內,早上行人很多,大部分街巷止跑馬,只能這麼走,郭紹等也不會故意去破壞規矩。
先把符二妹送進了皇城,讓宦官帶她去見太后。郭紹轉身趕去殿前司,偶爾也是可以缺席的,但昨天樞密院就該重新下軍令出城防圖,今天應該送軍令來了。
等到上三竿,郭紹才進金祥殿,一個宦官徑直帶著他走甬道去往後殿。只見大殿北面的榻上,兩個女人正對坐在那裡下棋。侍從退到門外,郭紹便拜道:“臣拜見太后。”
“郭將軍,平身。”一個聲音道。
郭紹站直身體,忍不住循著聲音看去,只見身穿黃袍服頭髮上
著鳳釵的女子笑盈盈的眼睛正看著自己。郭紹又瞧旁邊坐著的穿青
翻領袍頭戴幞頭的女子,她正一聲不吭地瞧著棋盤……後者才是符金盞。郭紹看了一會兒終於確定,要是不留心,或是沒有對比,有衣裳混淆,連郭紹都不是太容易分出來,兩姐妹的面相確實很神似,差別很細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