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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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樸又道:“南方士人,為了名聲和家族名望,表面上至少是常常修路鋪橋、積善行德,在地方上百姓中頗得民心,庶民最信的還是士人;他們上下結,又善文墨道理,輿情盡握其手。郭將軍若想盡快安撫南唐國各地,必不能急於對這些人劫掠勒索,相反得拉攏他們,否則難得人心。”郭紹聽罷以為善,當即採納王樸的建議:“若能讓韓熙載到大周為官,自是好事。”

“還有光政院輔政陳喬,據我所知,此人也是南唐文士領袖。”王樸道,“不過陳喬如今不知下落,見了韓熙載先問問再說。”王樸說罷轉頭對李穀道:“李公現在就與我去拜訪韓府如何?”李穀風塵僕僕剛進城,連落腳都沒有,可又不好拒絕,只得拱手道:“既是國家大事,哪敢懈怠?”郭紹看向李谷笑道:“王使君乃雷厲風行之人,便辛苦李相公一趟,今晚在中軍行轅,我設宴為你接風洗塵。”於是郭紹與二人拜別,這時王樸神嚴肅,沉片刻道:“對了,上次我自請暫留在江寧,不過我想到李公(李谷)或許更加合適。郭將軍班師回朝時,我也隨軍回去罷。”

“到時再商議不遲。”郭紹隨口道。

他和左攸等人返回了中軍行轅,徵用的一座南唐的官署衙門。左攸隨行入堂,二人剛進大堂,他便說道:“在下以為,王樞密使今改變口風,可能不是因李谷到江寧,而是重新表明立場,或許是想支持主公之大事。”郭紹也正尋思,當下不置可否。

左攸又道:“敵國北漢、南唐人散佈言,說主公要自立,不過從對手之口放出風聲,或許並不全是壞事。”郭紹當即贊同左攸的看法:“本來大事部署完之後,確得放出點風聲,好分清哪些人是什麼態度。”他想到的是今天的史彥超態度改觀,猜測可能和長江那塊篡位石頭有關,史彥超看起來並不願意阻止自己稱帝。還有別的一些觀望的人,也可以有點準備;郭紹在幹大事前夕越多的人擁護、風險就越小。

左攸說完了想說的話,看外面太陽已到中天,便告辭而出。

郭紹從後面出大堂,也準備去吃飯。他當下忍不住從口袋裡掏出東京來的奏報,又看一遍……雖然照左攸和自己的判斷,被人戳穿意圖並不會有太大影響,但黃河裡撈出來的那四句話也實在太難聽了。郭紹頓時又忍不住地心生惱怒。

肯定是趙匡胤乾的,還有河東李筠。最不願意看到自己稱帝的人,顯然是趙匡胤,但他身在北漢國,要到黃河這邊來不容易,可能和李筠勾結了。

郭紹在屋簷下踱來踱去,過了一會兒想出一個法子來:招安追隨趙匡胤的那幾個兄弟、以及那些親兵,讓他們提著趙匡胤的腦袋回來將功補過。

第一卷第四百七十七章事無兩樣郭紹吃過飯,回到大堂後面的住處午休。一間原本是南唐官員辦公暫住的廂房,此時裡面已完全沒有臥房的覺,因為牆壁上到處都掛著圖,一面牆上還貼滿了紙條。

總比住帳篷裡舒坦,郭紹在一張塌上坐了下來。畢竟身在敵國,他身上還穿著一件良的鎖子軟甲背心,遂自己動手把甲下來。這時又摸到了剛才衣袋的紙,展開一看,有四句話依舊那麼刺眼:符侍三夫,江山為嫁衣;家奴門外應,蛇狼齊忘恩。

一股惱羞猛地襲上郭紹的心頭。這世上最惡毒的罵言,不是無中生有,而是把一件事實曲解;正道是,事情從來無兩樣,只是人心有別……難怪後世所有文件上都會寫上,最終解釋權歸己方所有。

“譁……哐!”他忽然伸出手一拂,將旁邊几案上的茶杯掀翻在地,陶瓷被子頓時摔成了幾塊。此時身邊沒人,他的臉已毫無掩蓋,鐵青著殺氣騰騰,將手裡的紙成一團,手也摸到了佩劍。

盧成勇聽到聲音走到了門口,見郭紹的模樣也嚇了一跳,忙躬身道:“主公……”但郭紹從不會拿身邊的人出氣,他也反應過來現在手裡的劍,殺不了仇人,殺不了任何人。他呼出口起,手放開劍柄,起身在書案前提起硯臺上的筆,奮筆疾書。

片刻後,郭紹招呼盧成勇:“把這張紙給左攸,讓他去辦。”

“喏。”盧成勇抱拳應答,大步走了房裡。

郭紹在房裡踱來踱去,覺得趙匡胤不是個等閒人,僅憑懸賞招安離間不一定有用。他心裡的氣還沒消,心下默默地道:老子就是要做皇帝,還要比你做得好!

他深了口氣,只覺得世間事,確實不是快劍就能斬斷理清的。首先,不能對不起金盞,她的恩、她的好、她的信任,十輩子都忘不掉。

郭紹走到牆壁前,上面貼滿了人名。有南唐國的、吳越國的,還有大周的人,旁邊還有一張地形圖,但一些著重勾圈的地方現在不是標的地名,而是人名,如潞州的位置寫著“李筠”。

他看了一會兒,乾脆又把紙筆放在剛才被掀翻了茶杯的茶几上,躺在榻上細瞧牆上的東西。他的視力很好,也是箭的基本要求,所以隔著距離都看得清字。

郭紹提起筆,在小本子上寫上“內部矛盾”,又寫“凝聚人心”,然後畫了兩個圈和一個箭頭,指向另一個詞“內部矛盾”。過得一會兒,他又寫道:蜀、南唐既滅,南方不再有軍事壓力,注意力應引向北方……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聲音道:“妾身是不是打攪郭將軍了?”郭紹轉頭一看,便見周憲拽著周嘉的手站在門外,後面還站著盧成勇。他當下便坐了起來,說道:“沒有沒有,你們裡面請坐。”盧成勇在門外抱拳執禮,一聲不吭地退走。二女子走進屋子,周憲輕輕屈膝,說道:“郭將軍救了二妹,我們早該過來致謝的。”郭紹把紙筆擱下,看了周憲一眼,只見她的眼睛不僅有謝的東西,更多的是悲傷、糾纏……不過她的眼睛真漂亮,明亮、有情,因為長得好看,所以在那種情緒下才能悽美。比周憲矮了很多小娘子週二妹長了一對模樣相似的眼睛,不過這小娘子卻沒有什麼悲傷,她正瞪大了好奇地眼睛瞧牆壁上貼的東西,又低頭看地上的茶杯碎片。

郭紹頓了頓,很快想到了南唐國皇宮大殿的大火。周憲一定能從週二妹口中得知,李煜在見到郭紹時還沒死;哪怕柴薪是李煜事先就放好了的,週二妹也看到李煜被殺……但以周憲的智慧,應該猜得到是郭紹要李煜死,才會是那樣的結局。

“你們不必多禮。”郭紹開口,又沉道,“在軍營裡那件事(周憲警示刺殺),今後不必再提了,否則江南的人會胡說……將來,娥皇在中原朝廷能有尊貴的身份,你的名聲同樣能得到顧全,畢竟你是被冊封的。”周憲聽罷眼眶裡水光閃閃,哽咽道:“南唐國滅,強弱之由。郭將軍為何要對我那麼好,你這樣叫我……叫我不知該怎麼想才好。”週二妹也不抬頭看著她姐姐的臉。

郭紹好言道:“周公已仙逝,周嘉還得靠你,還有別的族人,你也不忍心看著嘉無依無靠吧?所以得好好活著,忘掉以前的傷心事,我不會虧待你的。”周憲垂頭悄悄抹了一把眼淚。

郭紹回頭看了一眼牆壁上的名字,問道:“那刺客是李煜的什麼人,為何捨身行刺?”周憲道:“劉六么是南唐國大將劉仁瞻的第六女,劉仁瞻在壽州被俘,後被郭將軍所殺。她報殺父之仇。”

“劉仁瞻活得好好的,她報什麼仇?”郭紹愕然道。

周憲也愣了:“郭將軍沒殺他?那為何王上……”郭紹的臉上出一絲笑容:“我派快馬回東京,叫劉公寫封親筆信來。當年壽州城破,劉公自盡,被我勸阻,後來我與他私還不錯;若非劉公念及南唐國之恩,可能都出來做官了。”周憲道:“原來如此……那隻要劉六么見到其父的家書,應該就會放下仇恨了,她並非歹人。”郭紹點點頭,不僅沒有怪罪別人要殺自己,臉上還出了喜悅的神。他忙翻出冊子,在幾個名字上連上線……

劉仁瞻對郭紹不僅沒有了成見,還多少有點惺惺相惜;死活不願意出來做官,無非是因大周要與南唐國為敵,他作為南唐舊臣過不了那坎。但現在南唐國已滅,加上劉六么又犯大忌,郭紹再施恩,劉仁瞻復出效命的可能極大。

劉仁瞻以前和陳喬私很好,從一件事就可以看出:當年南唐國朝廷舉薦林仁肇出任大將,就是劉仁瞻和陳喬等一起的言論。有了劉仁瞻作表率和牽線,拉攏陳喬就有了機會……劉仁瞻又曾是林仁肇的恩公上司,連林仁肇也可以爭取;若是爭取到林仁肇,則林仁肇又可以反過來去拉攏陳喬。

郭紹把幾個人的關係大概標記了一下,抬頭說道:“娥皇且放心,我定會寬恕劉六么。”周憲若有所思,卻也很客氣地執禮道:“妾身替劉六么多謝郭將軍。”

“我還想讓你幫個忙。”郭紹道,“素聞娥皇長於音律,文采風。我想請你替我寫個曲子,要恢宏、大氣、簡單,能在軍中傳唱鼓舞士氣的調子。”周憲道:“妾身敢不從命,定會盡力而為。”她接著又道:“郭將軍有正事要忙,我們便不多叨擾了,這便告辭。”郭紹抱拳道別。

周憲便帶著嘉退出房間,那小娘子出去後又回頭看了一眼。郭紹也覺得小姑娘非常漂亮可愛,不過沒有多想,畢竟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而已……若照歷史上,她就是很有名的“小周後”,被捉住之後,遭辱作畫、面有不勝之狀,被羞辱了一千年,確實很無辜;現在至少不會那種事了。

郭紹這時的心情漸漸好了不少,南唐國這邊的善後之事,現在梳理起來十分順心,至少能讓他減輕後顧之憂。……周憲帶著嘉從屋簷下的走廊返回,嘉這時喃喃道:“郭將軍和大姐說話,都沒人理我。”周憲正陷入別的情緒中,也沒怎麼在意妹妹,隨口道:“大人在說正事,你還小,能說什麼?”過得一會兒,嘉又問:“騎士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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