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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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紹這時再次真正受到了,所有人在自己面前都變了樣,以前魏仁溥、王溥是能和自己開玩笑的人,現在所有人說話都有板有眼,絕不會說半句隨意的話。
郭紹又好言道:“諸公看,這事兒得……我一直是下定決心捍衛東京的,當然現在也沒有改變心意。可是沿途上,將士們不由分說就擁立了我,實在被迫無奈……”王溥立刻說道:“官家名正言順,當仁不讓,臣等也早盼著這天。”一眾人慎重地說了一席話,這時便見臺階之上,連著的數道宮門一齊緩緩打開,許多宦官宮女簇擁著一個小孩從裡面走出來了。那孩子見到廣場上密密麻麻的軍隊,轉身
躲,卻被一個宮婦擋住,推攘著他走上前來。
郭紹仰頭觀望,沒見著符金盞,想來她也不好在這種場合面。
宦官楊士良卻是能見得場面,鎮定地走上前來,面無表情地展開一道祥雲綢緞,尖聲道:“昔天下紛擾,太祖、先帝早崩,朕以年幼繼位。幸有郭都點檢護衛皇室,方得安寧。郭都點檢維護皇統,開疆闢土,大功蓋於天下;又乃太祖之侄、義祖之嫡曾孫,於名於義,當為天子。朕自應還政於郭家。”郭紹聽罷,從
間把兵器解下來,往旁邊一遞,盧成勇還沒來得及,宦官曹泰就急忙上前搶著接過去了。郭紹緩緩向臺階上走上去,身後沒人跟來,無數的目光都目視著他走上這片石階。
他走上去時,柴宗訓“哇”第一聲就哭了。郭紹納悶,自己長得很可怕嗎?或許是剛才有點緊張,臉不太好看,把孩子嚇著了。旁邊的宮婦跪在地上,悄悄小聲哄著孩兒,可怎麼哄不好。這金祥殿正門外,位置又高,下面的人都不敢說話,哭聲十分明顯,傳得很遠。
郭紹只覺得這“儀式”實在有點荒唐,又因很多人都改口稱自己陛下了,面前是個小孩,現在還故作推辭,實在作戲太假。
他直接就把詔書接了過來,還沒來得及開口。一眾宦官宮女便按著柴宗訓跪伏在他的面前。緊接著,下方的將士們紛紛跪倒,高呼萬歲。
郭紹一個人站在臺階上,他愣了愣,說道:“我雖未曾想如此,卻身為郭家子孫,今既還政,我誠惶誠恐不敢推辭。只得接過太祖、先帝之重任,不敢辜負天下。”眾人聽罷又高呼萬歲。郭紹等了一會兒,道:“爾顧全大局,心有大義,又是朕之親戚,朕自當善待,封為鄭王。”楊士良裝模作樣地附耳到正在大哭的柴宗訓跟前,然後說道:“鄭王謝陛下隆恩!”孩兒終於不用呆在這裡了,人們趕緊擁著他離開。這時李處耘等人率先向臺階上走來,接著一群文官,數十武將也跟著向上面走來。一群人擁著郭紹,從敞開的殿門走了進去。
跨進寬闊的大殿,裡面一個都沒有,空著的御座高高在上。郭紹回顧左右,王樸道:“請官家上坐。”郭紹這才慢慢地朝那位置走去……金祥殿他是來過的,也是皇城裡唯一來過的大殿,北面宣佑門之後,就是後宮了,外臣通常不會進去。來過的地方,他卻覺得特別陌生,一切都很新奇。
腳下的每一步都很沉重,郭紹情不自地走得相當慢。那個位置,就是古往今來天下的最高地方,多少人拼了全部想上去!但那裡坐過的人是有數的。
位極人臣其實不算什麼,權臣和帝王就差一步,但這一步也是最難的最危險的一步。不好走上去,走上去了也很容易滾下來,一旦滾下來就是萬丈深淵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此刻郭紹竟然覺得有點恍惚,真的像做夢一樣!皇位居然這麼近?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那種興奮、血湧、忐忑,強烈的情緒是兩世從未有過的。
他漸漸有點明白那地方的魔力了,那種強烈的魔障彷彿可以摧毀壓過一切需要。
郭紹以前竟然沒怎麼細想過做皇帝的滋味,但此刻有一種錯覺和一時衝動:哪怕是隻坐一會兒,就算最後要粉身碎骨,都抵擋不住想坐上去的誘惑!不顧一切的誘惑!
難怪許多人已經窮途末路了,非得要登基過一把癮!難怪“緩稱王”是一種極其難得的非人忍耐!難怪無數梟雄都迫不及待地想在各處稱帝!當然還有更多的人也是這樣,郭紹記不清了,反正各種各樣的人、無數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產生同一種慾望!這不是人的原因,是它本身具有的質。
第一卷第四百八十九章紫微星之下郭紹走到御座跟前,轉過身稍微一頓,沉住氣正身坐了上去。底下的文武群臣立刻跪伏在地,大呼:“陛下聖壽無疆!”他有模有樣地開口說道:“平身。”眾人謝恩,分高低秩序在大殿上分列。
郭紹一時說不出話來,第一次坐在這上面,他忽視了寶座周圍的一切擺設,忽略了殿上的所有事物。首先受到的不是任何具體的東西,而是一股氣勢。
有一種莫名的東西在急速地膨脹。這裡的位置非常中正,據說皇城正在紫微星下,天地的中心……知宇宙、地球的地理常識的郭紹此時居然也信了,至少
覺就是天地的中心。
所坐的這個位置坐北向南,非常浩然方正,他到坐在這裡所作所為的一切都是正大光明、理所當然、不可置疑的真理。他俯視著下面大柱子之間寬闊大氣的殿宇;正門在臺基之上,視線從那裡延伸到藍藍的雲天、寬闊的廣場無數的軍隊;想象得到,再向遠處延續是筆直寬闊的御街,通天之路;然後是遼闊的平原,黃河、長江,江山盡在腳下!
這種心情,非常宏偉,非常浩大,非常有氣勢。彷彿世間萬物都在掌控之下,彷彿自己已不再是渺小的凡人,確實是上天之子!
郭紹久久沒有吭聲,底下的群臣也恭敬侍立不說話。按照禮儀,沒有人可以抬頭直視皇帝,但郭紹坐在這裡卻能俯視所有人的言行。
初時的震撼漸漸平息下來,郭紹也回過神來,他尋思了片刻,便開口道:“王相、範相,政事堂可下發邸報,將‘鄭王’還政的消息傳到各地官府。”王溥和範質一起拜道:“臣領旨。”郭紹微微側目,旁邊什麼都沒有,他記得以前上朝時,一側有翰林院專門記錄聖旨、頒發詔書的官員。但今天不是正式上朝,毫無準備。
就在這時,樞密使王樸出列道:“老臣請奏陛下。今三月二十五,五天後是初一,可讓有司即刻準備,陛下正式登基大典可在初一舉行。”郭紹應允道:“就依王樞密使所請。”他看著殿外的人馬,又道:“諸將、諸軍隨後聽從樞密院的調令,各回其營,不得混亂……散了!”他說完最後一個詞,才發現有點奇怪,平素在軍中的習慣改不了,時不時就要表現出來。
眾人自然不計較,當下叩拜謝恩。郭紹徑直站起來,離開了過完一把癮的御座。
他隨後換了個地方,去往正殿一側的書房。因為郭紹在那裡被單獨召見過幾次,所以知道在何處與大臣說話。王樸、魏仁溥、李處耘、史彥超等人被召見。郭紹雖然情緒動,腦子還沒暈,當即部署了戍衛。讓覃石頭率親兵控制東華門,並在皇城東側部署虎賁軍右廂一個軍。皇城其它地方的守衛仍舊維持不變,主要由諸班直、控鶴軍駐守。
調動駐防的人馬都是楊彪麾下的右廂諸部,因虎賁軍左廂剛從前線回來,需要解散休整,不能承擔戍衛的任務。
郭紹迅速理清了思路:諸班直和控鶴軍一向被皇室厚待拉攏,他們從來沒幹過兵變的事,也沒有動機和能組織起人馬的人;而且這裡面的武將大多是符金盞逐漸恩賜拉攏過的人……除非符金盞要兵變,否則沒人能出面幹那事,但郭紹是完全信任符金盞的,她也不可能那樣做。
但郭紹剛剛稱帝,心裡還不太安穩,所以以親兵控制一道關鍵城門。皇城外的兵馬可以從東華門進入皇帝起居區域;並可從內部打開宣佑門,進入金祥殿附近辦公區域。一旦發生極端情況,駐紮在皇城東面的虎賁軍一軍兵、就可以奉召從東華門進入皇城護駕,以保萬無一失。
幹完這些事,他心下稍安,和宦官曹泰一起離開了金祥殿。
此時宮裡人心惶惶,曹泰也是和郭紹一起回京的,四下裡沒找到車駕,郭紹便叫侍衛把自己的黑馬牽過來,矯健地翻身上馬,回頭對眾侍衛說道:“都散了,你們聽從覃石頭的安排,輪去東華門上直。”人們紛紛應允。
郭紹帶著騎馬的宦官曹泰,急匆匆就向宣佑門而去。此時他只有一個隨從,卻是沒多少皇帝的排場,也顧不得那麼多。他急著想見符金盞,然後是懷孕的符二妹。
曹泰是皇城裡的宦官頭子,在宣佑門大喊皇上駕到,便叫開了宣佑門。一群人上前來叩拜面聖,郭紹沒理會他們,騎著馬就往北繼續走。
進宣佑門就是後宮區域,所以沒帶侍衛兵馬。歷史上的篡位者恐怕是不敢像郭紹這樣過來的,就算稱帝了,這宮裡的舊人無法被新主人信任;但郭紹不一樣,他只要信任符金盞就不會有問題,宮廷是完全被符金盞掌控的地方。
郭紹以前是個武將,從來不可能進入後宮,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裡。
一個新奇的、陌生的地方,哪怕只和他悉的東京城一牆之隔,但這裡幾乎是完全封閉的地方。郭紹剛進來時,
到比較意外,因為和他想象中的模樣完全不一樣……他以為後宮是無數佳麗住的地方,一定金碧輝煌秀麗優美,但睜開看到的,卻是和金祥殿一樣的宮室建築。
周圍很空,連樹木都很少,萬歲殿依舊像金祥殿一樣宏偉端莊,充滿了氣勢。郭紹還保留著被皇權威儀的建築震撼的心情。
但這種心情消失得很快,而且很突然。起先在朝堂正殿上,他只到霸氣和威儀,各種正面的印象;但一到這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
受……皇帝和宮廷貴婦們的生活起居就在這種地方:幾萬宮人矚目的毫無遮掩的臺基之上。
一想到起居生活是在這種地方,便有種鋪天席地在眾目睽睽之下的受,生活幾乎沒有隱私可言,那不是回家了還要裝模作樣地作戲保持天子的舉止禮儀?
接著,郭紹留意到了一些東西,這皇城雖然很大很平坦,實際上中原這塊地方是平原,整個地方都很開闊平坦……但是宮裡各個區域是有內部宮牆隔開的,在一個地方就只能看到這麼一小片地方,視線其實很不開闊。周圍都被高大的宮室建築和紅牆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