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但他又不向左看了一下,潞州。

傳聖旨的使者已經派出去了,不知何時能傳回消息。……“遼軍只是虛張聲勢。”河東潞州府內,李筠回顧左右道。旁邊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兒子李守節,另一個是前陣子幫他拿烏龜殼占卜的幕僚仲離。李筠不願意在旁人面前暴自己的內心想法,哪怕是一些親信,不過兒子又不同……這個幕僚仲離,李筠認為他早就看透自己的思量了,掩蓋也沒用。仲離本在太行山上隱居,李筠親自去把他請回來的,雖然此人有沽名釣譽之嫌,卻著實有些智慧。

李筠冷笑道:“蕭思溫打的好算盤,他那點人怎麼攻城拔寨?上來搶一把,還能慫恿老子內亂。”仲離淡然道:“遼人常年學中原官制,卻不改本。乍看有頭腦,始終仍舊缺大智之人。無視大道,而置身火海也。”李筠隨口回應道:“打得贏就是道理。戰場上打不過他們,大道何用?”仲離不以為然道:“古之匈奴,強盛比契丹人如何?而今匈奴何在?”李筠道:“仲先生想得太遠了,和咱們沒關係的事兒。”李守節一臉糊地在旁邊聽了半晌,這時便開口道:“東京使者已經在大堂上等著了,父親要不要見他?”

“你先進去,把東西收起來。”李筠道,“仲先生與我去見使者……守節,那使者叫甚名誰?”李守節道:“盧多遜。大周與南唐在江南對陣之時,此人曾主動請纓身入敵營勸降。”李筠冷笑道:“派這麼個人來,東京的人真是把老子這裡當成龍潭虎了。”李守節拜別,先入內室,把太祖和先帝的靈位收了藏起來。

仲離老頭與李筠前去大堂,果然見一個年輕文官站在堂上踱步,周圍還有不少潞州的文武官兒。李筠上前作揖:“盧郎久等了,本將剛剛才得知朝廷派了官員下來,這便趕緊出來見面。”盧多遜先拱手回禮,然後徑直走到北面的位置站定,咳了一聲抬起頭正道:“昭義軍節度使李筠接旨,見聖旨如臨大周皇帝。”李筠愣了愣,既然如臨大周皇帝,他只好跪伏在地,對著上面那個比自己年輕很多的文官……手裡的聖旨叩拜,高呼:“吾皇聖壽無疆!”盧多遜沒有念內容,只是上前把一卷聖旨雙手遞過來。李筠接東西時,觀察到盧多遜的臉上明顯地放鬆了不少,好像大大鬆了口氣。

李筠也心裡明白,剛才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跪,稱“吾皇”,已是明確表態認可東京新君,而且要接受新朝廷的詔令和政令了……畢竟他也不能在部下面前,表現得像個兩面三刀、出爾反爾的小人一樣。

盧多遜道:“陛下恩典,封李公為天平軍節度使,治鄆州。李公可有話讓本官帶回朝廷?”李筠道:“臣謝陛下聖恩。”盧多遜點點頭,忙伸出手扶:“李公快快請起。”

…李筠邀請盧多遜,當就要設宴款待。盧多遜藉口回禮館更衣,立刻找來隨從,寫了一封奏書放在竹筒裡蠟封,又拿自己的官印在融掉的紅蠟上加了個印。他叮囑道:“驛道換馬,人不歇夜,立刻呈報東京!”盧多遜的信使馬不停蹄離開潞州,當夜就度過黃河,凌晨到達東京。

城門還沒開,他出示印信之後,因是急報,坐吊籃進了東京城。但急報還是在宣德門外擱置了,要次一早才能送進皇城內的樞密院中樞。

此時收發各種奏報、奏章的機構仍舊是樞密院……唐朝時的樞密院就是專門幹這個活的。後來權力越來越大,唐末以後為了方便皇帝直掌軍隊,樞密院演變成了涉及軍政核心權力的衙門。

天才剛矇矇亮,宣德門總算開啟了。宣德門外的樞密院分司立刻把昨夜收到的緊急奏報送進皇城。

於是在郭紹剛剛到金祥殿早朝時,他便從宦官手裡拿到了盧多遜的急報……整個過程是非常短的,受益於這個時期(五代)以來的軍國集權制度,中樞的權力非常集中、很少中間程序。當然這種制度很不利於平衡,樞密院的權力過大,當年太祖郭威都差點被樞密使挾制。

郭紹看完了奏報,這才走上御座。下面的眾官員紛紛叩拜,郭紹說罷“平身”,徑直轉頭對旁邊翰林院的人說道:“下旨。”大臣們聽了便分列兩邊,沒急著說話。

郭紹當眾說道:“命符昭序(符彥卿長子)為河北前營都部署,張光翰(龍捷軍左廂廂都指揮使)為前營招討使,率領相州兵馬北上,統籌易、雄、霸、定、莫諸鎮兵馬,驅逐契丹軍入寇,加強北面防禦。”郭紹說完微微鬆了一口氣,遼軍入寇並不久,朝廷很快就調動大軍北上,已經算是很積極的應對了,算是給河北諸鎮和百姓一個態度,勉強維護了朝廷威信。

他放鬆的同時,臉上又有些許隱忍。

陽光從各處門窗照進來,郭紹身上的黃袍服被照得金光閃閃,他的臉上神情已與做武將時極不相同了。衝動與氣盛被深深地壓在了體內,二十四歲的臉卻多了幾分更老成的東西。所在的位置、彷彿真能極快地改變一個人許多方面。

第一卷第五百零四章皇子“陛下,夫人快要生了!”宦官曹泰急匆匆地走進書房,跪伏在地。

郭紹立刻把筆丟在御案上,問道:“哪個夫人?”此時郭紹的所有妾都還沒加封號,所以宮廷裡的人都以夫人代稱,便如先帝柴榮登基初,符金盞也做過夫人。曹泰答道:“兩位,符夫人和李夫人,在滋德殿……”

“我知道。”郭紹站了起來,“備馬。”他急匆匆地出了金祥殿。主要是因為此時的醫療技術十分有限,婦人第一次生孩子要走鬼門關一趟,很容易死。所以郭紹覺得這是大事。

郭紹騎著馬在宮中跑馬,別的人趕不上。不過他還是順道先去了萬歲殿西側的蓄恩殿,急匆匆跑了進去拿了幾樣小玩意。兩個不到巴掌長的金人、一枚小金鎖、一枚小銀鎖,胡亂地進衣袋裡,然後出了院門翻身上馬。

及至滋德殿內,一個宦官跪伏道:“二位夫人在裡頭,陛下入產房不吉,還請陛下留步。”人們還是信,郭紹也對這些東西將信將疑,當下便不堅持,只道:“派人進去告訴她們,我在外面等著,讓她們盡力。”

“喏。”宦官應了一聲,便差宮女進去。

郭紹又問:“皇嫂在裡面?”宦官答道:“回陛下的話,在符夫人的房裡。”裡頭時不時傳來了女子的痛苦叫聲,郭紹焦急地在廊廡上踱來踱去,聽聲音十分瘮人,真怕她們死掉了。

漸漸地郭紹才明白自己實在太急了,從上午到夜幕降臨,裡頭還沒出生的消息,都過去好幾個時辰了。符金盞倒是出來看了一次,倆人面面相覷,沒說什麼話。

一直到半夜,才聽到一聲啼哭,有個宮婦跑出來,對坐在一條板凳上的郭紹叩拜道:“恭喜陛下,李夫人喜得小皇子,母子皆無大礙。”郭紹聽罷一喜,轉頭看了一眼符二妹的房間,便先進去看李圓兒。李圓兒一臉慘白,滿頭大汗,旁邊一個婦人抱著個嬰兒給她看。她很快發現了郭紹,有氣無力地道:“陛下……”

“圓兒,你好生躺著。”郭紹走過去撫摸她的肩膀,“平安就好。”

“陛下您看。”宮婦一臉喜悅地討好地說道。

郭紹便轉身伸出手,那宮婦便把嬰兒遞過來。郭紹抱在臂彎裡,把他的臉面相燭光那邊看,又掀開他的襁褓看了一眼小雞雞……覺有點神奇。他兩世確實是第一次當爹。

此時他鬆了口氣,母子無事、總算沒出悲劇來,孩兒也好像沒什麼殘疾。

郭紹一時間想到了一些事:雖然自己現在還很年輕,但每個人都會老,也會死,這個國家以後一定會給其中一個孩子,他奮鬥得到的一切、建立的一切都要一個後代接手;而這個人,將從他手裡拿走一切,並且對一切負責,對這個國家的前程和億兆的百姓承擔起責任。所以繼承人非常重要,不然一切都白乾了。

其次,就算以後不是這個孩子接手帝位,他總歸是郭紹出來的新生生命,孩兒很脆弱,那郭紹就覺得自己有責任給予他保護和成長教育。責任在直觀情裡,佔了很大一部分。

還有一點,這些後代以後會把自己的畫像、名號、牌位掛在牆上,然後膜拜,對他建立的功業歌功頌德,努力維護祖上的名聲。也就是,死了有人送終,還有人管身後事。……至於有的人或許會產生一種錯覺,認為兒子是自己生命的延續。郭紹倒是絲毫沒有那種覺,他明白,哪怕是親生父子,兒子依舊是個完全獨立的人,也許靈魂人格還相差甚遠。人的自我意識上,更加是毫無關係;而意識,正是一個人覺存在於世的關鍵。所以把後代當作生命延續,或許只是一種強求。……郭紹從懷裡掏出了一枚金人,是一個拿著盾牌的披甲武士,拿在那孩兒面前晃了晃:“爹送你一個東西。”說罷將孩兒給宮婦,那宮婦小心翼翼地接過去。宮婦之後把金人放到李圓兒的枕邊,郭紹便道:“你幫他收著,等他大點了給他玩。”這孩子倒是乖,完全不哭。郭紹以為小孩兒成天都要哭的。

李圓兒輕聲說道:“等他長大了,會像陛下一樣勇敢。”郭紹隨口道:“我親手做的。”李圓兒的神情微微一變。郭紹作為皇帝能親手給孩子做玩具,已經表達了慈愛之心……記憶裡他的爺爺就是這樣的人。

就在這時,又有人進來,在郭紹耳邊輕聲說道:“符夫人剛剛喜生皇子,母子皆無事。”郭紹聽罷便道:“圓兒辛苦了,好生歇一下,我過去看看。”說罷走出房門,被凌晨的冷風一吹,頓時覺十分奇妙,因為兩個兒子同一天出生……符二妹的晚生了就那麼一點時間,兒子也只能做老二了,不過她的是嫡子。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