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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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紹也不告訴她畫的什麼,猶自看著圖上的東西。一副以河西走廊為中心的地圖,並標註了比例尺,不過並不準,因為盧多遜帶回來的信息也不詳細。
西側便是西域,大致是“新疆”那一帶,其中勢力繁多,較大的有九姓烏護、于闐吐火羅人、西州回鶻、葛邏祿、突騎施等等部族。就只有一個名稱,郭紹也沒見過他們,基本不知道究竟是些什麼人……只有回鶻他有點概念,初唐威脅唐王朝的回紇汗國,和回鶻是一族。
河西走廊是西域通向隴右等地的通道,也是水草肥美五穀豐裕的最富庶地區。其南北兩面是山,北面荒漠隔壁少有人煙;南面是祁連山。祁連山以南,西是吐蕃阿柴部落,東是吐蕃脫思麻部落。
河西走廊漢人人口占大部分,得益於漢武帝時期開始的軍屯擴張,但漢人政權只佔據了西面瓜、沙地區,即歸義軍。中部地區被回鶻人佔領,叫甘州回鶻;西部涼州是吐蕃兩個部落六穀部、折逋氏控制。
走廊向東入烏鞘嶺,便是隴右。黃河河套“幾”字形地區。
隴右西部,中原王朝已全部丟失這個地區,吐蕃脫思麻部、項在其間活動,唯有北面的靈州朔方節度使據有“西套”銀川平原。
再往東,南面就是關中,為大周地盤。北面是夏州等地,項拓跋氏部李家的地盤,再往北便是陰山南部的“東套”地區,進入遼國境內了。
很多信息都很略,但郭紹好歹補全了版圖西部的空白。
現在他至少能大概清楚自己的國家西面是怎麼個情況……情況一團糟!
除了勢力錯複雜的各蠻夷部落,就連內部的西北藩鎮也是半獨立狀態,比如關中的折家、靈州的馮家,天高皇帝遠,究竟還奉詔不奉詔比較難說,反正名義上是接受朝廷賜官;唯有秦州的王景父子,雖也是藩鎮,不過曾與郭紹並肩作戰,是很支持郭紹政權的藩鎮。
“唉!”郭紹把筆隨手丟在硯臺上,伸手在太陽
了一下,閉上眼睛。
不僅是勢力複雜,關係也非常複雜。他想了半天,終於從這亂麻裡先揪住了兩線:便是自己對西北的暫時目標。
一,擴充戰馬。
二,防止西部叛亂,在關鍵時刻牽制掣肘國家的武力。
他順著這兩個目標想,很快又想到夏州那塊地……西夏王朝的基!
郭紹睜開眼睛,想起王樸進獻過夏州等四州之地的卷宗,便在桌案上找了出來看。他知道大致的方位,大概就是黃河河套南部、鄂爾多斯以南那片地方,可能有平原、高原、丘陵溝壑等地形。
這塊地肯定是個巨大的隱患,歷史上無論北宋還是遼國都拿他們沒辦法。垂懸在關中頭上,對大周的威脅也很大。
郭紹決定盡多地瞭解夏州項地區,然後再做決定。
第一卷第六百五十一章三番五次跳火坑來自千年後,作為這個世上非常獨特的人,更何況現在大權在握、適應了這個環境,郭紹內心深處一直覺得自己能幹很大很大的事,能夠讓世界按照自己的意志改變。
他的表現也著實讓世人吃驚。自東京兵變實際掌握權力後,短短三年時間,他滅掉了最大的三個割據政權,一統天下已經沒有強敵,而且還嘗試了北伐與遼國為敵……驀然之間,郭紹回顧往事,覺得自己已經幹得夠快了。
有時候大事不能太快,當年隋煬帝就是修個運河、徵個高麗,因為急著想一番大作為,結果把老本都賠了進去!
不過郭紹並不滿意現在的速度,覺得自己被什麼束縛著,一直無法盡情。就好似這座皇城,郭紹每呆在這裡像在囚籠裡一般。
現在,他就只能坐在這裡,耐心地瞧一份古人寫的沒有標點的資料。內容十分枯燥,卻不能不仔細琢磨。
他只得暗暗告誡自己:大事都是由一件件小事組成。
在旁人眼裡,郭紹十分淡定,一坐就坐一兩個時辰,一直在那裡看卷宗,模樣就像在看一本很有意思的閒書一般,一頁頁地細看……實際他並不是那麼有閒心,只不過慌也慌不來,無奈罷了。……這時左攸走了過來,說道:“陛下,內閣幾個人商量了一番,您看這樣安排可否?前三天,臣與黃輔政(黃炳廉)仍在內閣當值,先讓昝侍郎、盧使君明白內閣每天辦的事兒;以後臣等便二人一班,換著到內閣上值,別的時候也好去政事堂當差。”郭紹道:“便依左侍郎所請。”左攸拜退回到屏風外的書案前,對另外三人道:“陛下贊同了。”三人都抱拳回應,都在一間屋子裡,剛才郭紹和左攸的對答、大夥兒已經聽見了。
這時昝居潤道:“午膳的時辰,我有點事要出去一趟,下午上值要是遲了,請左侍郎替我言語一聲。”左攸聽罷說道:“下午議事,來的都是中樞重臣,可不能耽誤。”昝居潤道:“來得及。”左攸看了他一眼,也沒問什麼要緊的事,不再多說。
昝居潤把最近的調任看得明白,左攸和黃炳廉是準備做宰相了!昝居潤心道:這內閣的人可以幫皇帝看奏章,我以前就覺得不是一般的地方!
左攸是皇帝微末之時的幕僚,遲早幹宰相,情理之中;黃炳廉什麼來頭,倒不是很清楚,不過應該也是郭紹早就認識的人。
昝居潤認定內閣輔政是宰相預選!他也想幹點有功勞的事出來,做上宰相……既然走了讀書科舉之路,出仕為官,誰不想為百官之寮、士林尊者?
只不過宰相一共才幾個人,而且坐上來的人可能很久都不挪位,就像那個馮道,幹了五朝宰相!最後老死終於騰出位置了……所以不是誰都有機會。
及至中午,大夥兒便暫時離開,有一個時辰的午膳和休息時間。午膳是公家供給。
昝居潤不吃這頓官家飯,急匆匆就趕出了東華門。自家的僕人沒來,他們要等酉時才過來接主人,昝居潤只好到守城門的軍武將那裡,拿出印信畫押,借了一匹軍馬,然後趕路。
他騎馬上了馬行街,看見一個白汽騰騰的飯館,便進去買了兩個油餅,一面吃一面向北趕路。
昝居潤趕著去皇城北苑的火器坊。火器坊今天要試驗兩種兵器,昝居潤十分關切,要是成功了,下午議事時當眾說出來,不就一件功勞?
今上的作為,昝居潤算是看明白了。誰有功誰有用,就重用誰!
比如那個盧多遜,今天居然能與自己平起平坐了!他才考上進士幾年,有啥資歷?而且出身寒微,要錢沒錢、要關係沒關係,一直乾的是不痛不癢的閒職……可是他夠拼命,三番五次主動跳火坑。攻南唐之戰時,兩國戰,他跑去勸降!西北那邊亂成一團,他要穿過蠻夷的地盤去
地圖!
明明白白的功勞,連樞密副使都贊他。這樣上位,實在沒人能說他什麼了……
及至火器坊,裡面的官吏工頭急忙上來見禮。
昝居潤徑直道:“本官下午還得趕回金祥殿上值,東西不是做出來了,趕緊的!”眾人聽到金祥殿上值,都知道那是朝會的地方,一個個肅然起敬。工頭急忙叫匠人把裝著幾個圓疙瘩的籮筐抬出來了。
昝居潤一看,說道:“怎麼這麼大?官家說的是扔出去炸的炸彈,這麼大個誰扔給本官看看!”工頭忙道:“太小就沒火藥的地方了。這玩意鑄造很費勁,先鑄兩瓣,然後用鐵水澆鑄;還要拿鑽子鑽個孔……”
“先試試罷。”昝居潤道。
一眾人忙躲在一面城牆上的女牆後面,然後叫工匠下去準備好很長的引線。那工匠點燃了,看見引線一冒煙,撒腿就跑。
官吏們忙道:“昝使君當心。”一個個爭先擋住昝居潤。
昝居潤把臉從女牆後面伸出去,瞧著那鐵疙瘩。過了好一會兒,忽然“砰”地一聲,閃眼睛的火光衝起。
那鐵疙瘩一下子炸開成兩瓣,在地上跳了兩下,然後不動了,只剩下白煙瀰漫。
昝居潤和官吏們面面相覷,昝居潤語氣裡帶著惱怒:“不是說能炸成碎鐵?”一個官兒說道:“咱們用的是最脆的鑄鐵……可能是澆鑄的地方太不結實了。”昝居潤皺眉道:“下次用石頭!裡面掏空了,上火藥,然後拿泥夯死。”
“是是是。”官兒和兩個兼頭急忙應答。
接著大夥兒又試另一件兵器:鐵火銃。
因為鑄造的銅銃又又短,
程不行,有效殺傷只有二十步,如果打在厚甲上鉛丸還可能打不穿。所以郭紹曾經要求用鐵來試造銃管。
沒人能在鐵上鑽出鐵管來;只能鍛裹。硬的鑄鐵一打就碎,沒法鍛裹;只能用比較軟的
鐵。
因為剛才那鐵疙瘩那個鳥樣,昝居潤心情低沉、忐忑地等著鐵管試驗的結果。
不出所料……火藥在膛內一炸,銃管直接變形了。
“唉……”昝居潤仰頭長嘆了一聲。心道:這玩意,能造出有用的東西來?
第一卷第六百五十二章作死下午諸公陸續來到了議事殿,皇帝還沒來,十幾個人在閒談中很快聚成了小圈子。一共才十五人,武將六人,殿前司、侍衛馬步司各三人;文官九人,樞密院二、政事堂三、內閣四。
昝居潤一進來,左攸便問:“昝侍郎的要事辦妥?”昝居潤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忙抱拳道:“已經妥了。”一開口說話,倆人便談論起來。人應該是群體生靈,合群能覺自在很多;特別在這等場合,大夥兒都在談論,若是有人被孤立,大概會
覺很不自在的。
韓通和史彥超便是那種被孤立的人。韓通等著一雙大眼,好像別人欠了他錢似的,一時間沒人和他說話,因為誰都不想拿熱臉貼上冷股,莫名其妙上來碰一鼻子灰,當然會找
好的、好相與的人說話。
史彥超則昂著頭,時不時冷笑一聲,看人的目光裡帶著蔑視。
“大周第一猛將”的派頭是做足了的。
韓通和史彥超之間也不說話,似乎相互都看不起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