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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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景的老臉也出了欣
之
。
言語了一番,郭紹又笑道:“此行朕要去靈州,讓王廷訓隨朕一路罷。”王景高興道:“能為官家牽馬執鞭,是廷訓修來的福分,也能跟著官家長長見識哩。”王廷訓又跪伏在地,磕頭。
郭紹忙叫他起來。……王廷訓隨駕北上,不多久,又有一些人請旨隨駕。鳳翔軍、彰義軍、通遠軍、彰武軍、保大軍五鎮節度使帶著侍衛來到了行營覲見,請旨作為皇帝西巡的護衛。
這些人都是西北節鎮,是大周部署在國境線附近縱深的武力準備,相比內地已經被削了大半權力、銳
調殆盡的節度使,這些節鎮是有點真正實力的人,在各自的地盤上權力也比較獨立。
郭紹準他們隨行,沿途朝夕相處,逐漸悉。郭紹在此時算是比較好相處的人,因為很多古人在意的禮節細節他不在乎,也比較好說話;加上他也在軍中混過十餘年,談起戎馬中的事兒,與武將們很談得來。
君臣相處甚歡,旅途上也沒那麼乏味了。
此時的制度和規矩不是很細密,武將們與郭紹建立私,便能增加信任……就好像經常走動來往的親戚,和不常走動的親戚相比,情分會完全不同。……西巡還沒動身時,魏仁浦和盧多遜早先已經安排了很多使者,在朔方找到當地嚮導,嘗試聯絡諸部落。包括甘州回鶻、阿柴諸部、吐蕃脫思麻各部落、西面
項各部落;還有歸義軍曹家,以及西域諸部。
當然,這一片地區勢力最大的項李家不會落下。
樞密院的使者去夏州不太容易,除了夏州中部牧場和北面的草場,進入的沿路地形很多溝壑,極容易路。
好在定難軍(夏州)各地的官府制度竟然比較完善,使者一行人很快得到了接待,並且由專人護送去夏州定難軍中樞……周朝從未對夏州地區任命過官吏,這些官府和官吏,都是他們自己任命的;難怪朝中有人談起夏州,稱“雖未稱國,而自其王久矣”。
使者擔心記錄了見聞遇到什麼意外,讓定難軍產生猜忌,所以把沿途看到的東西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盧多遜到了西面地圖回去,便得到了重用,使者們都明白的,所以幹差事時十分上心。
定難軍各地,比起亭臺樓閣風物秀美的內地都市、是完全比不上的,乍一看糙貧困,房子很低矮,全是土房子,有的像土
一樣,有的則以動物的皮
覆蓋屋頂,看上去一塊塊像是破衣服打的補丁一樣;只有少量的瓦頂房屋,聽隨行的
項人說那種住瓦房的人都有身份,惹不起。
但是,只要留心注意,夏州地區的項人比較殷實,奢侈品少、可是牲口、糧食、鐵器工具、鹽等生活用度一樣不缺,比一些內地有災害的地方要殷實多了。
有的項人髡髮,有的和內地人一樣束髮,衣服更短小窄,看上去雖然明顯與中原人的習俗不同,但也沒相差到迥異的地步,
領等款式和農具都能找到中原的痕跡……據書上記載,
項是三苗之後,與漢人來往的時候很長,習俗還是受了漢家不少影響。
使者還有個受,這些人明顯不如中原百姓恭順,禮儀也幾乎沒有,比較生野好鬥。
不過帶引使者的漢子名赤凌者,卻是個開朗和善的人。他會說漢話,也十分健談,一路上滔滔不絕。使者有時覺得聒噪,但也從他口中瞭解了不少項人習俗忌諱什麼的,大有裨益。
當然,大部分時候是說廢話,使者也只能做出興致的樣子,在這裡人生地不
免得節外生枝。
赤凌正在口若懸河,一會兒說到什麼山的傳說,使者不興趣,一會兒又說什麼女人……使者心道:老子到夏州來,可不是為了蠻夷女人。
“……她的頭髮烏黑,衣裳好似晚霞,肌膚像緞子。嘿,使者要是和夏州的人談起她,肯定就能說到一塊兒了。”赤凌面紅光,
動地說。
最後一句引起了使者的興趣,心裡琢磨有時能與黨項人找到話題也不是不錯的。當下便問,“實在抱歉,剛才我沒聽清楚,你說得是誰?”赤凌一下子有點不高興,但他確實是個朗的人,很快就釋然道:“或許是我的口音不好懂?”使者陪笑了一下。
赤凌便道:“大王(定難節度使,西平王李彝殷)的千金吶,你沒聽說過?”使者心道:老子第一次到夏州來,從哪裡知道?
使者嘴上卻道:“孤陋寡聞了,讓赤凌兄弟見笑。”赤凌有些失望道:“天仙一樣的人,中原的人從沒聽說過?”使者:“……”赤凌道:“那你在夏州牧場上多等等,要是看過一眼,就明白我說的。唉,我嘴笨,說不上來哩。”使者心道:,你嘴笨還那麼能說,要是不笨會怎樣?
使者道:“在下有公務在身,到了夏州,還勞煩赤凌兄弟稟報一下定難軍軍府,讓西平王接見在下。此事若成,定有厚謝。”赤凌笑道:“中原人就是死板。”這時使者聽到了山坡上一陣歌聲,抬頭看時,見山坡上一群羊跑下來,卻不見那唱歌的兒郎。使者聽不懂歌詞,卻從旋律聲音中聽出仿若一首情歌,有情意綿綿的覺。
使者有些觸,倒想起詩經裡窈窕淑女的歌謠。又想到前途未卜的使命,一股思鄉之情湧上心頭。
第一卷第六百六十一章妄動兵戈夏州,古稱“統萬城”,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城池。西平王李彝殷居住的王宮對外稱定難軍軍府,實則和宮城差不多。
此時李彝殷住的地方正傳來“篤篤篤”的木魚聲。一個頭戴五彩圓帽的年輕女子拿著三枝香在蠟燭上點燃,然後到李彝殷的手裡。
李彝殷接過香來,便對著一尊泥菩薩虔誠地閉上眼睛,嘴裡小聲念著經文。
周圍侍立的幾個人都十分安靜,殿室內只剩下木魚單調的敲擊聲。
李彝殷的鬢髮已經斑白了,面相與中原人差別不是很大。他們家在唐末平叛有功,才由拓跋氏改姓李,據說祖上父系本來就姓李。
他很專注地背誦著經文,又彷彿在禱告著什麼。
就在這時,一個頭上戴著錐形高帽的人急匆匆地走到了門口。旁邊的女子回頭一看,把食指輕輕放在朱上,輕輕發出“噓”的一聲,然後眼睛看向正背對著門口的父親。
女子的眼睛十分明亮靈動,彷彿會說話一般。來人立刻就看懂了,急忙彎下,小心地走進來侍立在一旁。
不料就在這時,李彝殷忽然說話了:“有什麼事麼?”來人忙上前幾步,在李彝殷耳邊小聲說道:“周朝官員到夏州了,請求王上接見。”李彝殷卻一點都不驚訝,淡然道:“周國皇帝西巡,自然會派人來的。”說罷睜開眼睛,對著菩薩拜了三拜,然後將香在香爐了,在旁邊的蒲團上盤腿坐下來。
剛進來的貴族道:“咱們還沒回應契丹人那邊,王上是否要見周國使節?”
“要見。”李彝殷毫不猶豫道,“你叫人安排一下,稟報於我。”那貴族聽罷沉聲道:“王上英明。契丹使者是大遼北院樞密副使蕭思溫派來的,我聽說蕭思溫是當今周國皇帝的手下敗將……”李彝殷發出一個聲音,不置可否。
貴族見狀,便鞠躬拜退。這時旁邊的女子道:“我送送沒藏叔叔。”二人一前一後出了宮殿後,神情便輕鬆了一頭。
沒藏出笑容:“我進宮之前,岺哥還問起月姬郡主。”名叫李月姬的小娘子膚白,臉上泛出一絲紅霞便分外顯眼,她目光閃爍,左顧而言它:“契丹人和漢人都想與父親結盟,沒藏叔叔更喜歡哪邊的人?”沒藏道:“要說喜好,兩邊我都不喜歡。漢人面貌忠厚,實則
猾無比;契丹人卻野蠻暴戾,都靠不住。還是咱們自己人好。”李月姬點頭稱是。
沒藏道:“不過部族來往,不能看喜好;我更傾向於周國人來往。蕭思溫派人來的意思,周國皇帝西巡,盯著的是定難軍,不信任咱們;要咱們起兵反周,遼國願意借兵相助……”李月姬道:“父親信佛,不願意妄動兵戈。”沒藏不置可否,又道:“那遼國人自顧不暇,蕭思溫本是南院大王,在幽州打退了周軍北伐,被調回上京,反而成了樞密副使;可見這裡頭內情很多。而周國自郭榮起,武力盛,現在機會不妥當。”
…
…
此時的上京,蕭思溫見到了從夏州派回來的信使。信使帶回消息,談判很不順利。
項人先是質疑遼國是否能真正派出兵馬幫助他們,然後認為遼國所言周國
軍西巡要攻打夏州不實。
漢官範忠義徑直說道:“項人的理由不過是藉口,實則是見風使舵之輩,見周國強盛,便向周國稱臣。”蕭思溫以為然,嘆息道:“終究還是大遼勢微,威信下降了。”範忠義進言道:“此時周國武力
漸強盛,目標又是咱們大遼,不會對
項
迫太甚。此時要說服
項起兵造反恐怕不易,不如改變方略,約他們在周軍無暇西顧時再擴張地盤、遼國願意鼎力相助……那邊只要有動靜,至少能牽制周軍,有利無害之舉。”蕭思溫道:“此計甚妙,我立刻叫人儘快趕往夏州。還要叮囑使臣,提醒夏州李家看明白,一旦周國主騰出手來,不會信任
項人,讓他把目光看遠一些!”範忠義
言又止,終於忍不住道:“大汗如此對待蕭公,蕭公依舊對大遼忠心耿耿、勞心費神,
懷著實讓人敬佩。”蕭思溫不動聲
道:“咱們還是以大局為重。”範忠義低頭不語。他作為一個漢官,蕭思溫也知道他不便多說。
此番調動,確實很多人都覺得不公!蕭思溫心裡何嘗不是有氣?年初他在幽州固守,雖然沒能打退周軍,但若不是他守住幽州,耶律休哥的人馬能有機會打退周軍?後來論功可好了,功勞全是北路軍的,連北路援軍副將楊袞都比蕭思溫功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