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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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有提出任何質疑,只是悶著不吭聲……西北教派繁多,有信佛的、喇嘛佛的、摩尼教的、拜火教的等等,若是非要對別人信奉的東西爭個輸贏,那大傢什麼都不用談了,先爭出神靈真假來再說。

楊袞似乎是個薩滿教的信奉者,說起來津津有味,“人口興旺乃興盛之基,此時乃各國各族壯大的時機。許國漢人人多勢眾,據有中原廣袤膏腴之地,而今野心,它將是所有部族的威脅。我們理應結盟起來,不能讓郭鐵匠極其群臣嚐到擴張的甜頭……”李彝殷聽到後面的話,這才頻頻點頭,不管怎樣,遼軍只要真心實意幫老子就行了!

至於其它的,都是廢話!李彝殷頭髮已經花白,幾十歲的人了,豐富的閱歷讓他本身的信念越來越頑固,楊袞妄圖在別的觀念上說服他,顯然並不容易。

楊袞又叮囑道:“許軍火器攻城十分犀利,若是固守要地時,切要留心。野戰也很勇猛,不過也是常用戰陣之法。”

及至臘月中旬,李彝殷才對遼國大臣蕭思溫的能耐刮目相看。

他的斥候已經打探清楚了洶洶而來的許軍兵力,不多不少,正是七萬人到八萬人之間!而這個消息,蕭思溫竟然在一個月前就搞清楚了!

大遼畢竟是北方草原,統攝從西到東大片土地各族部落的大國,果然非同等閒。

此時天氣已經冷得叫人連門都不想出,消息讓李彝殷打了一個機靈,神了不少。

“只有七萬多人,分成前後兩股,兩股相隔數十里……”李彝殷忽然有點興奮。

前面只有四萬多主力?起先遼人傳來消息,他覺得很可笑,但現在自己人多番打探觀察,正好吻合,叫李彝殷不得不信。

光是遼軍援軍步騎就有兩萬,項各部加起來兵力已近十萬!幽州之戰許軍靠人多而已,遼軍雖在幽州戰敗,但所有部落依舊不敢否定其鐵騎戰力,援軍已經相當於此次許軍近半的兵力了……

這時下首的野辭忽然有些惱怒:“許國人也太看不起我們了,這是對我們的蔑視和羞辱!”李彝殷沒明白這漢子為啥生氣,“戰陣廝殺不是靠羞辱,你惱甚?”野辭道:“許軍出動這麼點人馬,恐怕是隻在意遼軍援兵,將我們項人視作無物!”李彝殷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不管怎樣,只要此戰擊敗許軍,便再也沒有人阻止項人建立大白高國。”這時沒藏道:“漢人非蔑視我族,實乃迫於無奈。”他看了一眼野辭道:“漢人自東京來,走東南邊的道路,沿著黃河北上。橫山以南,溝壑縱橫、土地貧瘠,許國轄地人口稀疏,糧草要遠道送來。山高路遠,運送不便,就算是七八萬人馬,也夠許國朝廷折騰了。

這也是中原朝廷多年封賞寬容,想要拉攏我們的緣故。非不願,實不能拿我們怎樣。而項人少地小,與中原為敵也沒什麼好處。”李彝殷聽罷沉道:“言之有理。聽說幽州之戰時中原動用大軍耗費糜大,可能現在用度不寬裕,因此才有這般局面。”李彝殷也尋思了很多理由,以便說服自己相信擺在眼前的事情。

野辭冷冷道:“既然中原朝廷無力,還如此撕開臉面,強行欺壓羞辱我們?”李彝殷心裡已經很高興動了,但他覺得自己應該沉住氣,所以顯得比較冷靜,“一動兵戈,非此一次,此戰之後,以後怕是烽火不息。”他的言下之意,許軍這次進攻討伐,可能只是一次試探。最難的事還在後面,可能許國會憑藉底子厚實,與黨項長期消耗。

不過李彝殷還是忍不住示意道,“許軍此次乃御駕親征,皇帝也在軍中……”野辭立刻鞠躬道:“請我部打前陣,將那皇帝捉了來,替月姬郡主雪恥!”李彝殷道:“甚好。就算沒捉住皇帝,擊敗了皇帝親軍,今後項人的地位也不可同而語!”李彝殷當即召集諸部商議應對之策。探明許國軍隊正沿著黃河北上,大夥兒都猜測,他們可能會沿著較大的河行軍,一則不容易路,二則完全可以保障大軍水源……那麼便是從黃河進入無定河,先攻綏州,進而突破橫山地區。

平夏之地北面主要是草原牧地,橫山地區是農業耕地,他們能從橫山地區得到大量補給;所以不能放棄橫山之地,讓許國先把那片土地站穩了。

綏州時橫山東南部地區的一箇中心,許軍若攻佔此地,可以變成一個後方大營;而進展綏州之前,有很遠的一段路沒有任何重鎮和物資聚斂之處。聯軍出綏州尋機作戰,不利於許軍。

最主要的原因,此時各路人馬士氣十分高漲,都盼著去教訓堂堂中原皇帝,個個躍躍試……畢竟皇帝身邊的兵馬不算多!

第一卷第七百七十一章與子同袍黃河已結冰,彷彿一條玉帶落在群山之間。

郭紹站在黃河邊,眺望著周圍的山勢。人說此地山高路遠,那是和中原的平原比;在郭紹看來,比起他曾經到過的蜀道山勢,卻沒那麼險惡。

入蜀道路的山又高又陡,有的路還必須修棧道才能通過。西北這邊倒沒那麼誇張,山很大,但山坡比起蜀地來比較平緩,人馬通過不算艱難,沿路經過有村落人煙的地方,還能看到山坡上有梯田。

只是溝壑縱橫、山勢連綿,視線極不開闊,在路上向四面看都被山擋著。這種地形很容易掩藏住人馬,不能及時發現。幸好現在還在大許轄區內,尚無太太風險。

冬季的大地一片凋零荒蕪,滿眼黃土,空氣十分乾冷。幸好今天氣比較好,天空泛藍,能見著太陽,便為這景象增添了鮮豔的顏

軍營裡隱隱傳來一句:“來一曲秦風。”話音剛落,角聲先響,彷彿序曲,接著軍樂師便找到了切入點,橫吹與鼓也陸續響起,曲子節奏緩慢,厚重有力,蒼勁有力的音樂立刻讓氣氛都為之不同。

樂工先唱,後來圍觀的士卒也跟著唱起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四下裡挖溝的、砍木頭的、搭帳篷的士卒紛紛側耳,望著鼓吹響起的營地。

郭紹聽罷,不經意間竟被動了一下。眼前荒蕪落後的土地,讓他彷彿看到了上古之時,黃帝炎帝的軍隊拿著簡陋的石斧,在蠻荒之間斬荊披棘,開疆闢土,祖先的血淌遍了九州,方有這廣袤國土。

而現在,他有了良的盔甲,鍛的武器,甚至有做工細緻的火炮火器,沒有理由退縮!

郭紹聽了一會兒,樂工又換漢樂府的曲子,他便回到了中軍帳篷。

帳篷裡外還在修炕,為夜晚保暖做準備;白天還好,一到晚上若是宿能凍死人。李谷的後勤做得不錯,他早早就下令延、隰、石等州官吏,準備了燃料,徵召民夫送往軍中供大軍所需,主要是石炭(煤),也有木炭。

親兵正在帳篷裡搭灶,他們在皇帝跟前幹活很用心,一個士卒正拿著鏨子“叮叮噹噹”在修整一塊石頭,似乎是嫌不夠平整。

所有的將士和在東京時的裝扮都不同,主要是身上掛著很多麻布袋和雜物。一般的士卒身上都會有火石、小刀、糧袋等物,戰兵還有不少與兵器相關的東西,比如掛在帶子上定裝火藥的小竹筒以及夾鉗鉛丸的鐵模。每隊人馬還會在驢車和騾馬上攜帶柴刀、錘子等各種工具……行軍打仗,戰陣上的時間很少,大部分時候便是風餐宿的旅途生活。

中軍大帳還沒收拾好,諸文武也沒來,他們正在部署和巡視各營駐紮的事宜。郭紹在亂糟糟的大帳裡,叫人把紙筆拿出來,趁此空閒時候寫信。給金盞和二妹她們的信,每封信都要持續很多天,斷斷續續才寫完。

現在終於可以理所當然地給金盞寫私人信件了。

郭紹在嘈雜的帳篷裡,先描述了一番沿途見聞和受,這地方比較荒,有段路一整天都沒見著人煙。但是郭紹發現很多人在一起走這種路時,人們並不憂慮,而且會更加相互依賴抱團。皇帝親征途中,與將士朝夕相處,能建立更大的信任。

他叫金盞等人不必太過擔心,大軍行至無定河與黃河匯的邊境地區時,會在那裡構築一座堡壘,憑藉堡壘可為屏障。

郭紹又寫了一句,我很想念……“你”字沒寫出來,他琢磨著太骨,便寫在東京金盞悉心照料的子。

這時武將和文官們陸續進大帳來了,郭紹擱下筆,叫他們找地方入座。眾人便圍著石頭砌的灶坐下。

親兵在灶上放了一口鐵鍋,取下糧袋往裡面倒粟米,又拿出酪、小鹹魚幹、醃菜一股腦兒放進去,如此連作料也不用了,就這麼煮一鍋粥。麥餅則放在灶邊烘熱。

連郭紹也吃這玩意,從上到下的吃食沒多少區別。軍的軍法,止行軍途中無故飲酒,一般軍武將都不酗酒。

沒有了皇宮大殿上的貴氣華麗,沒有了豪奢的儀仗和排場。皇朝最有權力的大臣就圍坐在這麼一個土灶邊,圍著大許的皇帝。但此時君臣之間反倒顯得親近了不少。

郭紹正拿著一張地圖,沒有理會眾人的意思,諸公就隨意說起話來。煮湯的火讓帳篷裡漸漸暖和。

圖紙被郭紹加入了比例尺,但依舊十分簡陋。他能大概明白各處的方位……相對於現代的心理知識。比如南邊的關中京兆府就是西安、延州就是延安,這些地名都是參照對象。

黃河在陝西東部是南北向,現在郭紹等人走的就是這段路。

他們前期的目的地是無定河和黃河匯點,快到了。這地方現在屬於大許轄地,沒有城,也沒地名,便是傳說中三不管的地方,周圍有隰、石、延、綏等州……大抵就在“延安”東部黃河岸邊,應該屬於陝北?

…無定河匯入黃河的這段下游,已經屬於平夏政權的地方了。無定河上游大致是東西向、下游大致是南北向;下游這段在黃河西側。沿著無定河而上,不久會到達綏州:夏州政權佔據的城。綏州在大里河和無定河匯處,郭紹發現中國的城池就喜歡建造在這種河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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