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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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處耘冷冷對視。
契丹人打量了一番李處耘,便解開衣服,“譁”地撕開了裡面的衣服。眾文武還算沉得住氣,都冷眼看著這廝究竟要作甚。
契丹人掏出了一封密封的信,捧起道:“大遼北院樞密使蕭公,有些話要與李公言,寫在信上了。”李處耘身邊的人上前傳遞書信,李處耘拿到東西隨手撕開,拿著信看起來。帳篷裡一時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關注著李處耘手裡的信……來自敵國的密信!
就在這時,忽然“砰”地一聲,大夥兒嚇了一條,便見李處耘大怒,順手就把信撕得粉碎,眾人愕然。
李處耘撕罷,指著契丹人道:“來人,拖出去砍了!”契丹人大急,慌忙回頭看衝上來的甲士,一副言又止的樣子。甲士上前就拽住他的膀子,不由分說就往外拖。契丹人終於喊道:“李公!李公……我是大遼貴族蕭氏的人,您不能殺我!”李處耘鐵青著臉,一點猶豫之
都沒有。甲士們抬頭看了一眼,便將契丹人徑直拖了出去。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大夥兒還沒回過神來,便見甲士端著一顆血淋淋的腦袋進來給李處耘看。李處耘看了一眼,揮了揮手。
大帳中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夥兒呆呆看著那顆腦袋。
魏仁浦親眼看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心裡明鏡似的:李處耘雖沒把密信公示,但直接把敵國信使殺了,便沒有了私通敵國的嫌疑。
但現在魏仁浦心裡犯嘀咕的是:蕭思溫派人來,究竟是想說什麼?那封信上究竟寫了啥?
…
…金盞除了到金祥殿料理政事,大部分時間都在萬歲殿守著郭紹;有時候她看著郭紹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好像生怕什麼時候再也看不到他了。此時她心中又酸又痛、早已對軍政沒有心情,但為了讓郭紹放心,依舊每天堅持到金祥殿呆幾個時辰。
郭紹的病情惡化很快,陸娘子也乾脆搬到了萬歲殿居住。
金盞和郭紹倆人默默對坐,等待著要見的人。在這段光陰裡,郭紹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話。
他緩緩伸出手,放在金盞的臉龐上,喃喃道:“有時候我覺得這一世就好像一場夢,彷彿不曾存在的幻覺……但是出現在我眼前的人,卻有血有,那麼真實,溫暖的體溫,如緞的肌膚……我甚至能真切地看到細細的汗
,能
受金盞的喜怒哀樂,能
受到人們的悲歡離合……”金盞聽著,不敢說話。因為她怕自己一開口就要哭出聲來。
“朕多想每天都看到愛的人笑,多想讓子民都少一些苦痛。可惜,朕不是太陽,無法照到每一個角落……”
“陛下,您已經做得很好了。”金盞用很慢的聲音說,她很用力的覺。
這時,外面傳來了一個尖尖的聲音:“奴婢等奉旨覲見。”郭紹道:“進來。”進來的人是京娘和宦官楊士良。京娘慘白一張臉,看著郭紹發怔,一言不發,楊士良也神沉重,躬身侍立在下首。
郭紹沉默良久道:“每當起風颳雨的使節,光線不清,魑魅魍魎最是猖狂……這陣子內廠一定不能懈怠,有什麼事若見不到朕,徑直告訴大皇后。”楊士良忙道:“奴婢遵旨。”郭紹沒聽到京娘回應,轉頭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她。
京娘冷冷道:“若陛下有個閃失,我隨後就跟來。那些事,對我沒有意思了。”郭紹眉頭一皺,“世事之難,唯生死而已。但朕覺得,活著更不容易,也才有意思,死了就什麼也沒了。”京娘不吭聲。
郭紹不動聲地用餘光觀察楊士良,又正
道:“朕命令你活下去,從此效忠大皇后!京娘,你最後聽我一次可好?”說罷用殷切的目光注視著京娘,郭紹的言行和情緒很能
染別人,現在在病中,但這個本事依舊還在。京孃的表情微妙又複雜,已有些緩和鬆動。
他又嘆了一口氣,勸道,“大家聚在一起,並不容易;而散夥卻很容易。你們要體諒朕、朕把爾等聚在一起的艱難。”
“陛下!”楊士良忽然跪伏在地,聲音哽咽了。
京娘正看著郭紹,開始點頭。
這時郭紹忽然捂住嘴咳了一聲,雙手發抖,倒在了榻上。幾個見狀大急,金盞急忙抓住他,一張豔麗的臉頓時扭曲了。
京娘一個箭步衝上坐塌,伸手在郭紹鼻子前一探,轉頭道:“官家暈過去了。”
“快叫陸娘子!”金盞顫聲道。
楊士良從地上爬起來,提著袍服就往外跑。
不多時,陸嵐入內,她一面摸郭紹的脈門,一面翻看眼皮看郭紹的眼睛,說道:“妾身才疏學淺,實在……皇后,要不召御醫署的人趕緊進宮診治罷!”金盞覺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魂魄都被
空了一般。她咬緊貝齒,從混亂的腦海中努力一番權衡。事到如今,瞞也瞞不了多久了……在她心裡,郭紹才是最重要的!
金盞沉默一會兒才慎重道:“傳旨,召所有御醫到萬歲殿!”
“奴婢謹遵懿旨。”楊士良再次奔出寢宮。
看著眼睛緊閉的郭紹,金盞一雙玉手緊緊握成拳頭,她知道天塌下來了,而只有自己能用嬌弱的肩膀扛起塌陷的天,沒有任何退路。她很想自己是一具行屍走、一個沒有
覺的人……
第一卷第八百四十四章命運之手“所有御醫”在倉促之間進宮,造成了皇宮內外的恐慌。萬歲殿行匆匆的宮女,老頭們
烈的會診爭論,動盪的氣氛從萬歲殿開始擴散……
金盞在萬歲殿呆了一整天,她看到老頭們的搖頭、嘆息和皺眉苦思,已從中覺到希望的越來越渺茫。她終於離開了這個慌亂之地,來到了三清殿。
曾經救過她的小道姑清虛還在睡覺,金盞命人掀了清虛的被子,將其從上軟硬皆施
起來。金盞叫清虛想辦法……但這小姑娘一臉茫然。
金盞不由分說下令道:“將清虛道姑護送到萬歲殿。”清虛還在一個勁說道:“太后,貧道不是郎中,連脈象也不懂!”
“是皇后!”金盞生氣道,她此時還在乎稱呼,是覺得太后這個稱呼不吉,“你能救我,就應再救官家一次。”清虛被半推半拽地出了三清殿。金盞正要隨後離開,卻被三清殿大殿中的元始天尊神像所
引,那泥塑的像做的十分
妙,表情和姿態栩栩如生,特別是動作彷彿是活的一般。
金盞立刻停下了腳步。
她轉過身,走到神像的蒲團前站了一會兒,身邊的宦官宮女忙迴避退後。金盞緩緩在蒲團上跪了下來,抬頭望著俯視大殿的高大神像。
“興許我本不該活到現在……”金盞一開口,聲音無法控制地哽咽了,因為她的腦海中浮現了多年前在去淮南的路上,郭紹指天發誓的場面。
當時的場面如同就在眼前,郭紹的聲音也如同還縈繞在耳際:違背天命者,郭紹。老天要降罪,衝著我便是。
金盞無比虔誠地拜道:“請天神收走我的命,讓他好好活著……”金盞已經很多年沒給人叩拜了,她的地位尊崇,通常是接受別人的乞求和
恩;但是現在,金盞卻無助又卑躬地跪在神像面前。
那尊神像的表情做得很奇特,乍看很淡定,細看又彷彿在冷笑,彷彿在嘲笑凡人的脆弱。
金盞站起來,在蠟燭上點了三支香在香爐裡,又咬破手指,把鮮血滴到香爐裡,復跪到蒲團上,閉上眼睛,全心地向神乞求拿走她的一切…………西北的雨停了,不過已是下午。中軍下軍令,明早啟程。
帳外有人稟報道:“大帥,東京來人了。”李處耘的神情頓時一變。這個叱吒戰場的大帥,此刻在仲離眼裡卻如驚弓之鳥,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讓他緊張不安不已。
“大帥?”賬外的聲音又響起。因為李處耘好一會兒都沒出聲。
李處耘這才頗有些猶豫地開口道:“先帶到這裡……”等了許久,一個布袍人被將士帶進了大帳。布袍人進來便一邊掏東西,一邊說道:“小人是護國公(羅延環)府上的人,帶的是阿郎親筆書信,請李公過目。”他又沉聲道,“東京出大事了!官家身染重疾,聽說已不省人事!”不料李處耘卻完全沒有大驚失的表現。仲離自然也沒有太多意外,他們已經事先知道……不僅是因為突然調回大軍的軍令,還另有一個消息。
“你下去罷。”李處耘很沉得住氣。
布袍人面有詫異之,嘀咕道:“我家阿郎也知道不久,趕緊就派小人來了……”等信使出去,李處耘才有點動容道:“羅延環到底是過命的兄弟。”仲離沒吭聲,聽到這句卻覺得李處耘雖然有城府,但老練上還差點火候……如果李處耘到了仲離這年紀,經歷的事兒夠多,他會明白:羅延環能送出這封信,主要不因兄弟情;而是自覺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是一種明確的選擇。
仲離認為……在這種選擇生死立場的時候,看處境,有的人會更早選擇、更乾脆;有的人會等一下,更願意等到事情更明朗一些。如此而已,就這點區別;什麼過命的兄弟,還是太輕了。
李處耘與仲離面面相覷,神情更加凝重。他們不是不震驚,而是早有心理準備。
仲離沉道:“沒想到事情變得這麼快……”話裡還有一絲微妙的興奮和興慶。
李處耘倒是嘴角一陣搐,看得出來,他是真為皇帝的消息
到痛心。仲離從他細微而毫不做作的反應,
受到李處耘在忍受巨大的痛楚。
仲離附耳道:“李公真有成大事之風範,危急關頭沉得住氣、穩重英明!”李處耘分開腿四平八穩地坐在凳子上,冷冷的一張臉,悲意和無奈微妙替,沒有理會仲離。
仲離又低聲道:“今上準備不足,突發急症,以至動盪。但李公也無甚準備,現在並非輕舉妄動之時……越是危急,越得沉得住氣。”